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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见光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

    这话对祝绝没有任何威慑力,他嗤笑一声,甚至迷迷糊糊地想:打断就打断,又不是没断过。

    祝绝不急,其他人可急坏了。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

    “陛下,日后再收拾这竖子不迟,可如今……”

    “陛下,平王已反,我们定要争取寿王结盟,此时断不可伤其子啊。”王丞相乃皇帝外祖,平日里都不行跪礼,此时一急,竟然噗通一声跪下了。

    皇帝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被祝绝激地气愤难当,一时口不择言,此时下不来台,只得强项道:“我等与那寿王几次三番交涉,他虽未进犯,亦始终不肯退兵,简直其心可诛。若真爱惜儿子,他又怎会如此?莫不是所谓爱子情深,不过是苦心经营的形象?”

    从某种程度上讲,皇帝说对了。

    “无论如何,我们总要一试。”王丞相道。

    “陛下,臣以为李鸿如此嚣张,可能是得人传讯,知道我们对其投鼠忌器。”刚才一直未开口的傅仕中从身上拿出那张皇宫地图,展示给众人,“这是从李鸿身上搜到的,之前并没有。”

    皇帝眉脚一跳,“他可招供乃何人所给?”

    “他不肯说。刚才臣怕陛下着急,只得先把人带来,未曾审讯。”

    “审!务必在明日出发前审出来!”皇帝发狠道。

    “臣遵旨。”

    “侄孙婿,注意分寸。”傅仕中押着祝绝临离开宣室时,王丞相又着急地跟出来,小声嘱咐道。

    “仕中省得。”

    祝绝神志迷乱,不知身处何地,朦胧中看见很多人来来回回,其中似乎还有燕择友。直到一碗苦涩的药汁灌进嘴里,他逐渐沉入黑暗。

    再醒来时,身边已无人迹。

    祝绝睁开眼,发现身上已被清理干净,换了一身新衣,连头发也挽地整整齐齐,屋内暖洋洋的,几座火盆就架在离他不远处。不过此地可不是他的寝室,而是一座铁笼。铁笼矗立于一间昏暗的石头房间内,从房间高处唯一铁窗透进的阳光看,他并未沉睡多久。

    门口处突然传来开锁之声,祝绝心念一动,赶紧闭眼继续装睡。

    脚步声靠近,来人站在铁笼前打量祝绝。

    祝绝虽闭着眼,但凝若实质的视线仍让他感觉浑身刺挠。

    “世子,你的眼皮动了。”傅仕中的声音响起。

    被人拆穿,祝绝也不装了,坐起身冷眼看着傅仕中,看他欲待如何。

    “既然世子醒了,我们来谈谈这张地图的来历吧?”傅仕中从怀中抽出地图,展示给祝绝。

    虽然昏睡前神志有些不清,但宣室内的场景历历在目,祝绝心中有底,并不慌乱。

    “如果我不说呢?你能杀了我?还是……”祝绝目光扫过房间里各式各样狰狞恐怖的刑具,嘲讽一笑,“对我用刑?”

    傅仕中瞳孔一缩,垂眸想了想,又从怀中摸出那两个瓷瓶,晃了晃,对祝绝笑道:“这两样东西对世子很重要吧?不然也不会随身携带,不如这样,一个名字换这两样物事,世子觉得如何?”

    祝绝手不自觉一蜷,他很想镇定,可这两样东西对他不是重要,是要命,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傅仕中不放过祝绝任何一丝细微神色,见状便知自己拿对了对方命脉。他走至一架火盆边,将瓷瓶塞拔开,对准炭火微微倾斜,嘴角微翘,“我想世子也不至于舍己为人吧?”

    燕择友说过,祝绝中登仙散之毒已深,即使服解药也需逐渐减少登仙散的药量,尚需数月才能祓除干净。何况这几日他根本没有服用解药,故登仙散依然万分重要。

    若登仙散的药瘾他尚能忍耐,那两粒安抚蛊虫的药丸更是他的命根啊。

    “世子,你说不说?”傅仕中又将药瓶倾斜少许。

    祝绝倏然站起,带得镣铐一阵叮呤咣啷。

    就在傅仕中以为十拿九稳的时候,只听世子咬牙切齿道:“傅仕中,燕择友没告诉你那是能救我命的药么?你若毁了,我活不过明日,到时看你如何向你那位陛下交代!”

    傅仕中脸色变了,他犹豫了。

    祝绝眼神不断在药瓶和傅仕中的脸上来回扫视,直看到傅仕中将药瓶收回怀中,方轻出一口气。他赌对了,傅仕中不敢拿他的命来要挟。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好半晌,傅仕中长叹一口气,好似无奈道:“世子说的对,我不敢拿您的性命做赌。既如此,下官就不打扰世子休息,反正审问您的同伙也是一样,就不知道那几个同伙能否像世子一般嘴硬。”

    “什么同伙?”祝绝一下没反应过来。

    “世子忘了?那几个洗恭桶的孩子,若非您的同伙,又怎么会甘冒奇险藏匿您呢?”

    祝绝心中一痛,傅仕中用四桶性命诱捕他的情形历历在目,他相信傅仕中真干地出来。

    “他们不是我的同伙,那地道只是他们想求存罢了!你也看到了,地道并未挖通,若是同伙,怎会如此草率?”

    “当然挖不通,皇宫城墙之下的地基乃金汁浇筑,再怎么挖也只能到城墙下终止。”傅仕中从火盆中拿起一枚烙铁,看了看又扔进火盆里,溅地火星四处飞散,“但这只能说明这几名奸细愚蠢,又不能证明清白。”

    祝绝眼睛紧盯傅仕中,看他走过一件件刑具随手摆弄,呼吸越发粗重,“这几个孩子的身世可怜,你也身为前朝官员不可能不知,难道为逼迫于我,你心中就没半点是非之心么?”

    傅仕中的手一顿,他转过身冷冷盯着祝绝,语速陡然加快,“若不是奸细,便是逃奴,逃奴在寿王府如何处置,世子不会不知吧?左右都是死,审一审又何妨?”

    “你!四桶父亲夏阳和你有旧,你当真没有半点旧情?”

    不提四桶父亲还好,这一提傅仕中仿佛恼羞成怒,“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我忠于陛下,忠于朝廷,私人情感又算的了什么?”

    “是啊,你们的朝廷,你们的帝王最重要。”祝绝后退几步坐下,抿了抿唇,扭头不看傅仕中,“既然如此,我和他们也不过萍水相逢,你审问也好,用刑也罢,又与我何干,不必告诉我。”

    “好。”傅仕中深吸一口气,转头吩咐道,“把那几个小太监带过来。”

    “你自去审讯你的,带到我面前作甚。”祝绝强装镇定道。

    傅仕中回头,深施一礼,“世子,这里本就是禁卫刑房,您暂住而已。不过这几个小太监年纪都不大,想来用不了多久此地便能清净,还望您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