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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晓昕古淳 第40章 每天醒来都能见到的人

    生活区超市内,冷饮架处,古淳正伸手拿啤酒,背后忽然响起了爽朗的声音:“多拿两罐。”

    他无需回头,音色和气场暴露了身后之人的身份,只需向后递送啤酒,自然有人接收。随后,他们就在绿化带的边沿上坐着,左侧远远正对超市的大门,右侧斜对公寓的高大门廊,飘来一些灯火微弱的光晖,勉强能看清面部的轮廓。他拉开啤酒盖,递到了她的手里。

    “怪不得,是丫头都会想入非非的。”杨乐儿即是有感地说。

    “怪不得都说~~”啪的一声,啤酒冒了出来,他喝了一口,“女人是想象力最丰富的动物。”

    “借酒消愁愁更愁,人就是爱犯贱的。”杨乐儿抿了一口啤酒,生涩的味道,“她又让你头痛了吧。”

    “她是谁?”他灌上了啤酒,吞咽的声音很是明显。

    杨乐儿咧开唇角看着他那么一会,再次抿了一口啤酒,诡异地笑着说:“问问你自己的心,她是谁?”

    第一次的沉默。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她』是谁?此刻如此挣扎,也正是因为他一直都清楚了解心内感觉的渐变。

    “一开始,我真的没有想过~~”他停顿了,“只是呆在她的身边,我觉得很平静,久了,就想一辈子都呆在她的身边。”

    杨乐儿再次抿了一口啤酒,含在口里,再慢慢咽下,那明亮的瞳孔里透出深深的感触:“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个人会让我们想到一辈子。”

    她眼里的决绝和忧伤,之于她,一辈子的念头是如此的珍贵。

    第二次的沉默。一辈子吗?他说的是一辈子吗?他在拷问自己,他凭什么能对『一辈子』负责?

    “你希望她在你的人生中是什么样的角色,朋友、知己、恋人、情人、妻子、家人~~”她问。

    “每天醒来都能见到的人。”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那些发生过的事~~”他迟疑了,始终还是说不出口。

    “不敢名正言顺地爱,却要偷偷地爱。你把这样的自己放在她身边,她就不会难受吗?”

    第三次的沉默。她那阴郁的脸庞,她那敏感的触觉,……,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因为这样的他,所以,她很难受吗?

    “也许她就是能帮你走出过去的人。”

    杨乐儿也沉默了,一口喝完了罐中的啤酒,眯起了眼,挨着提着啤酒罐的手腕。不到一会,李晨曦乍然蹲在了她跟前,仔细打量着闭目养神的她,嘴角露出邪笑:“瞒着我,在这里和别的男人把酒畅饮,太对不起我了吧!”

    杨乐儿迷迷糊糊听到了李晨曦的声音,乍然睁开眼,透出犀利的冷光,还好目光是斜下的。她整个身子向李晨曦倾倒,在他耳边低喃:“我醉了,背我回去。”

    “行了,就这两罐,我倒了,你都没醉。我又不是傻子,别想着占我便宜啊!”

    杨乐儿乍然直起身子,瞪着眼睛,然后傻笑着,两手使力夹住李晨曦的脸,迷糊飘移的眼神凑得特别近,好像是在说着醉话:“嘻嘻,什么时候你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给你机会背我回去,怎么就这么不识女人心的啊。”

    说完,她这又倒在了他的身上。

    “大白猪,大白猪。”李晨曦用身子抖了抖她,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的身上。

    “带她回去吧,她应该是累了。”他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呢?”

    “我再坐会。”

    李晨曦娴熟地背起杨乐儿,接住他抛来的一罐啤酒,慢慢走远。看着他们的背影,从这一秒开始,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朋友。这一对人儿把『朋友』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强行植入了他的内心,让他那曾经因为虚伪而萎靡的友情重新焕发生机。正是从这一秒开始,他似乎开始隐约体验到了一种改变的力量,回归真实的力量。

    李晨曦背着杨乐儿,敏捷地开门开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耸了耸肩。等了数秒,杨乐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肯定知道:“这头大白猪肯定又睡着了。”

    “每次都得我来服侍你,哪天轮换一下啊。”李晨曦嘴里一边不情愿地嘀咕着,一边小心地放她睡下,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李晨曦正要起身,杨乐儿猛然拉下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撒娇地说:“我要听摇篮曲。”

    李晨曦傻傻地笑了,摩挲着她的头发,哼着摇篮曲,仿佛是和那很久很久之前一样,哄着她入睡。

    古淳还是坐在那片阴影里,侧头看着主道上人来人往,一口一口喝下啤酒。他眨了一下眼,还以为是错觉。当他跑到主道上,他确实是看到了十米之外的她。他没有追上去,一刹那间,他失去了追逐的勇气。追上去了,他又可以怎么样呢?只是为了看到她更加的难受吗?他一步一步往回走,拾起地上的啤酒罐放进袋中,扔进垃圾桶,沮丧地望着那遥远的月亮。一晃眼,人影消失不见,唯剩一条冷清的道路,映出斑驳的树影。

    雾气在急速升腾,洒落的水打在她的脸上,然后弹起。紧绷的肌肉在温度的刺激下渐渐放松,绷成一条弦的大脑也在稀薄的空气中渐渐松软,呼吸渐渐沉重,明晓昕按下了开关。淋浴暂且缓解了全身的疲劳,但她的头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作痛感。

    月光洒进窗户,她却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的精神异常疲惫,神智却异常清醒。她越是努力不想,越是喝令自己睡觉,那一幅画面越是抑制不住地蹦出来:在微微摇曳的树影下,一个苍凉弓腰的身影,双眼注视地面,透出沮丧无力的微光,手里紧紧握着,捏扁了的啤酒罐。

    她躲了起来,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奔过去抱住他。她的心太累了,害怕会为了他和自己的悲伤而在他的面前哭泣。她怎么可以这样做,再沉陷一步,也许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她不敢装作熟视无睹地走过,害怕那不远的距离会让他察觉。她抹去了泪水,不回头地往回跑,一直跑,绕过一个弯,一直跑进生活区主道,藏进来来往往的身影里,一步一步地催促自己。

    她紧闭双眼,眼皮在不断地抖动,泪水顺延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