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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第三百七十六回:丧仪

    “大哥哥竟然这般严重?”余知葳惊了一跳,问冷长秋道,“这话是谁传进来的?”

    “是世子爷身边的名都托人传进来的。”冷长秋觑了一眼余知葳的脸色,觉得她脸上的神情这会儿极其难看,甚至于让人瞧着有些害怕了,“奴婢想着名都素来是世子爷信任的人,他的话想来不会错。今日谭二爷下朝的时候急急忙忙就走了,也没顾得上和旁人说几句话,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冷长秋再抬起头来看余知葳的脸色的时候,她已经敛了方才的神色:“惊蛰。”

    “奴婢在呢。”惊蛰知晓余知葳这时候心里不顺,赶紧凑了过来。

    “你去我那私库中,寻一寻,瞧瞧有没有甚么用的上的药的,差人给大哥哥送过去。”余知葳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不是大夫,也没办法出宫去看他,这会子只能干着急。

    先前余靖宁才叮嘱过她,要她万事切莫思虑过甚,她也才跟余靖宁说过差不多的话,若是她现在晃了神,那余靖宁还能靠谁,余家又能靠谁?

    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隔着个宫门,没办法安排世子府里头的事儿,她也就只能这样。不过这种情形之下,哪怕是给余靖宁送点药去,心里也会舒坦些。

    惊蛰应了声,去箱中找了钥匙,就招呼小宫人们与她一起去取东西了。

    余知葳才要又问冷长秋几句,谁知门口看门的小太监,竟然高呼了一声:“皇上驾到。”

    余知葳眨了眨眼睛,只好又将方才的话收了回去。

    “今日事有些多,没法子陪你用晚膳了。”贺霄进了屋子,将外头罩着的圆领大衫袍子脱了下来,几个宫人便上去伺候着他更衣,“你自己用过饭没有?”

    “用过了。”余知葳也站起身来,过去接下了贺霄的外衣,又交给小宫人们手上,“今日小厨房听了皇爷不来,做的菜也少,没给皇爷留一口。”

    “我也用过饭了。”众人替贺霄换过了衣服,便退下去了,只留着贺霄和余知葳二人在屋中待着。

    一没了人,贺霄就往余知葳身上蹭,他揽过余知葳,黏黏糊糊就贴了上来。

    余知葳往后避了避,她心里头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眼见着贺霄的脸冷了下来,余知葳才开口道了:“我身上带着孝呢。虽说我如今是天家妇了,不该为娘家戴孝,可是如今到底心里难受。”

    贺霄看了两眼余知葳,果真见她神色淡淡的,于是神情又缓和了些:“咱们大衡向来以孝治天下的,你如今虽说没法子替你父亲披麻戴孝,只是心中悼念着,也是好的。倒是我唐突了,没留意你的心思。”

    “这怎么怪皇爷。”余知葳觉得疲惫,觉着自己心里头已经够累的了,身上就别再累着,就拿了个枕头,想往榻上歪,于是将那枕头往贺霄手上递,“如今这屋中无人,咱们歪着说话罢。”

    贺霄没推辞接过来歪在榻上,余知葳也上了榻,半躺半靠着,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只听贺霄道:“我这一回来寻你,就是为了商讨你父亲丧葬礼制的事的。旁人哪有自家女儿贴心,所以便寻你来了。”

    “太常寺不是一直备着这些婚丧的礼制,按着太常寺备下的来便是了。”余知葳正觉得疲乏无比,他这话一说,人又忽然清醒了,整个人都绷着警惕了起来。她没明白贺霄的意思,这丧仪若是要重新讨论,是打算让她余家僭越了呢,还是随便就这么糊弄过去。

    可余璞如今是打了胜仗,当初连捷还是风光大办的,余璞又怎会差了去,那便只能是往高里办了。

    但余璞已经是亲王了,若是要高,还能高到甚么地方去呢?

    余知葳心下一片冰凉,登时靠不住软垫子了,坐起来问贺霄道:“按着太常寺的规制办不就是了?”

    “这不一样。”贺霄往余知葳跟前儿挪了挪,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笑道,“你父亲不仅是亲王,更是国丈,现如今又是打了胜仗,怎能与常制相同?”

    所以呢,就这么将“僭越”弄得声势浩荡,好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余家功高震主,让全天下戳他们的脊梁骨吗?

    “皇爷这又是何必,如今本就是战时,又怎好这般劳民伤财的。”贺霄如今长大了,也长开了,脱了孩子的形状,余知葳看着如今说这种“孩子似的糊涂话”,却再也起不了怜惜怜爱之心,只觉得他是别有用心。

    “这又有甚么的?”贺霄还是睁着他的小猫眼睛,天真不谙世事一般,笑道,“当初连大人不也是这么办的,他的妾室都封了五品宜人,更何况你父亲身份这样尊贵,又怎么能差了去?”

    连捷的家眷能再封,那是人家上面还有余地,可是余家呢。

    怎么再封?难不成让余璞一个异姓亲王,按着皇帝的礼制下葬?

    余知葳没拿眼睛去看贺霄,因为她觉得自己快收不住自己的神色了。

    如今余知葳和余靖宁之间相互通信实在有些困难,她还不知道余靖宁对这回的事态是个甚么态度,但无论是个甚么态度,这会子撕破脸对谁都没有甚么好处,只能将这事儿往下压。

    余知葳咬了半天的牙,终于把帕子一摔,扭头生气去了:“皇爷怎么这样,我家如今已经这般了,我大哥哥也只不过是个不到及冠年纪的少年人,又怎么撑得下这样这样的场面,如今余家不过是靠着我还在宫中撑着罢了。皇爷这样,非是为了我好,而是在害我啊!”

    你不是想要“恩赏”我们吗?那我偏偏要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给你讲清楚了,难不成你打算直接与我挑明了说“我就是打算害你家”?

    那要是真这么说。

    余知葳冷笑了一声,那这个“一团和气”就当真不必再要了。

    果真,贺霄听了这话,显现出诧异的神色来:“诶哟,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样年轻,没经过甚么事端,还真没想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