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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第四百一十五回:海雾

    第一炮响起来的时候,余靖宁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自己人误将炮放错了,这就是敌军!

    衡军的炮筒里如今根本没有装炮弹,要是想立马就反击,恐怕是不能够了。

    余靖宁当机立断下令道:“去船舱里,咱们船里还有些弹药,全都拿出来!给岸上打旗语,要他们全员戒备,回航!”

    原本好端端的晴夜,忽然起了雾气,余靖宁根本看不清那两艘船之后还有多少战船。如今船上的确是有些弹药,但显然是不够用的,这要是当真打起来,新建的闽浙水军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除了回到港口之中,直接上岸,哪里还能寻出更好的办法来?

    衡军这边,装弹药已经晚了一步,两翼的战船已经挨了一炮,正打在船舷上,这回正疯狂朝着里面进水。其余的船只顾不上这两艘船,赶紧将拉开了的阵型朝着中间靠拢:“保护主战船!回航!”

    原先的那一轮明月被雾气笼罩得朦朦胧胧,起不了甚么照亮作用,根本看不清楚。两军对垒的时候也原本该是灯火通明的,却被如今这莫名其妙的雾气笼罩住,只能看见一闪一闪的火光,全都云山雾罩地笼在那一团白雾之中。一时间万箭齐发,炮火齐鸣,海水中明明暗暗,不知是火光还是血水。

    余靖宁手中端着一门鸟铳,上面的铳刀是才安上去的,没有月光的照亮,在黑夜之中显得黑漆嘛唔的,透不出刀锋的雪亮来。他火铳中的弹药才刚打完,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身体却猛然一斜。

    这是船身在摇晃,余靖宁护住要害两个跟头朝着旁边滚去。

    一枚实心铁球险险擦过船身,落入水中,虽说是没击中,也引得船身一阵摇晃,方才那猛烈的倾斜,正是舵手躲避炮弹的时候,将舵把掰的太狠了。

    甚至险些直接将舵把给掰断

    余靖宁缩在的主战船险险躲过了这一劫,他在船上打了两个滚,才站起身来,心里直骂娘。

    敌军战船上也打旗语,也更听见他们乱糟糟传令的声音,可是这一套体系和余靖宁他们这一众用的完全不是一套体系,他们既看不懂也听不懂,根本不知道如今下的令是甚么意思。

    余靖宁爬起来以后丝毫不敢懈怠,赶紧换了火铳中的弹药,一把拉起来身边一个神机营炮兵。

    他方才冲敌方开炮之时,还没来得及从火炮的后坐力范围里逃开,船身就倾斜了。双中夹击之下这家伙后脑勺磕在船板上,直接昏了过去。

    余靖宁扯着领子晃了他两下,将人晃醒了,把他掉落的手把口重新塞回他手里,吩咐道:“自己当心些。”

    那神机营炮兵点了点头,忍着身上的不适勉强归了位。

    余靖宁心想,打水战终究不是自己的专长,衡军的火器弹药在船上的又甚少,哪有和他们长期撑下去的办法?如今唯有赶紧从他们的攻击范围内逃开,赶紧上岸要紧

    只能速战速决了。

    余靖宁高声下令道:“神机营听令,所有威远灭虏,瞄准敌方主战船。”

    他这话喊得快把肺叶子吐出去了。

    衡军兵士皆是戎马多年,自然知道“擒贼擒王”之理,如今打击主战船更是为了让其余战船回去救助主战船,好给他们留出空余时间逃跑。

    一众兵士立即动作,炮口指向敌军主战船。

    敌军的主战船那一艘比旁的战船都要大些,在迷雾笼罩的海面之上也能看得出来。

    船上衡军辨明了方向,神机营所有炮火皆朝着敌军主战船而去。

    敌军主战船船身颇大,并不灵便,一时间也躲闪不开,只好冒着衡军处密集的炮火强行朝前推进。

    衡军一门威远调准了角度,一炮轰出,正中主战船船舷。

    那船霎时间就倾斜起来,朝里头疯狂地进水。

    方才一炮打中的小兄弟登时欢欣鼓舞,大喝一声,还待动作。

    谁知道,根本没几艘船去救护船舷受了重创的主战船,反倒是又朝着宁军这一方逼近过来了——衡军一众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一艘根本就不是敌军的主战船,而是他们专门用来使障眼法的!

    衡军一众险些气了个仰倒,余靖宁扒在船上,脑中飞快地转着,正打算在下令……忽然从斜刺里杀出只船来,朝着余靖宁所在的衡军主战船撞去。

    衡军众人陡然一惊,他们方才压根儿就没注意这一艘己方战船,现在再细细辨认,船是自己的船,上头人却不是自己的人!

    方才几乎要在水上漂移的舵手再次使出神功,一把将舵把朝旁边扳去,船上的人又全都滚在了甲板。

    他这么一躲,虽说是躲开了方才那一艘船的冲撞进攻,可是却没躲开方才不知是哪艘船上放出来的炮弹——很不巧,那一侧恰好就是余靖宁。

    余靖宁在甲板上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这才勉勉强强躲开了那枚炮弹,没被直接炸开花,可是那那一边的船舷却遭殃了,木头板子很迅速地朝里面凹陷,水也立即就涌了进来。

    一种兵士把险些从豁口掉到水里去的余靖宁拉了上来,狠狠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被方才炮弹巨大冲击力震的昏过去了的余靖宁这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与众人道:“先别管我,补船要紧。”

    船要是沉了,这一群人都得完蛋。

    于是船上的人各司其职,赶紧折腾起来,余靖宁头晕目眩的,死死扒着桅杆才勉强能站住。

    “王爷!大事不好了!”方才靠着自己高超的开船舵手忽然惊呼起来,余靖宁勉勉强强站住了脚,抬眼看了看。

    如今是夜里,又笼罩着一层雾气,方才敌军的几次进攻,竟然是为了将他们赶出了既定航线。

    现下敌军正在他们后方虎视眈眈,要是硬闯着要回去,很显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余靖宁扶着桅杆,长长出了一口气,咬牙道:“往北开,咱们换个港口登陆。”

    往北还有好几个小港口,再往北,还能回宁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