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烟花散尽似曾归 > 第四百四十二回:容器

烟花散尽似曾归 第四百四十二回:容器

    夜已经很深了,田双玉整个人都蜷缩在床榻的一角,她躬着身子死死揪着被角,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来。

    身上的男人还在不停地运动,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这不是贺霄,这是裘安仁领进来的不知道甚么人,贺霄不在的时候,他夜夜都来。

    余知葳有了身孕不能侍寝,贺霄也的确常常来她这里,但有时候也会厌烦,时常临幸个宫女一类的。玩过了就玩过了,也不给名分,他是皇爷,也没人拿他的把柄,自然乐得开心。

    这个男人,就是在贺霄不在的时候,由裘安仁领进来的。他穿着内侍的衣裳,胡渣也剃的干净,若是不脱下衣服来,那就全然瞧不出,这人竟然是个真正的男人。

    田双玉口中咬着被角,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没错,她的确哭了。

    她觉得屈辱,于是愈加不想发出一丁点儿声响来。

    正忍耐着,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腹起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眼角的泪花更多了。

    那男人并未禁锢住田双玉,她朝前一窜就脱离了那人,翻过身来,不止用了多大的力气,一脚将人踹到了床下。

    这一下子动静颇大,连那个男人整个人都愣住了。

    田双玉两下将自己的衣裳捞了过来,乱七八糟地披上,把自己往杯子里一卷,冷声道:“滚。”

    “娘娘。”床下的男人不着半缕,跪在地上,被冰凉的地砖硌得发抖,“九千岁说过,不到时辰,不让小的出来。”

    “我让你滚!”田双玉的声音听着都沙哑了起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里面还在一抽一抽的疼,搅得她意识都快不清醒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好继续跪着,等着裘安仁说的那个“时辰”。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去取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衣服。

    他掉下床来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引得屋外的小内侍去报了裘安仁,没多一会儿,裘安仁就踱着四方步进来了。

    他背着手走了进来,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眼睛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不该看的地方,然后在田双玉的床前站定了:“娘娘这是和他闹别扭了?娘娘别担心,若是他伺候的不周到,咱们就换一个人。”

    田双玉疼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就算是她再迟钝,也能想出来这是甚么情况了。

    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喘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劳烦印公寻个太医过来,把他带出去罢。”

    地上的男人发起抖来。

    裘安仁皱了皱眉,把那三个字在舌尖上挨个碾了一遍:“叫太医?”

    “对。”田双玉觉得自己的小腹疼的更厉害了,现在极端烦躁,啐了一口道,“我肚子疼,疼的不对,印公知道我是甚么意思吗?”

    听了这话,裘安仁的眉头忽然松开,对着地上的男人道:“快穿好你的衣服滚出去,有人会带你出宫。还有,那个谁……”

    他又忘记自己手下的人叫甚么名字了,转过身去,就随手点了一个人:“你,去把岳太医请来。”

    这是他们惯常用的一个太医,裘安仁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个。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田双玉屋中的人进进出出,来了又去,不一会儿,那岳太医就进来了。

    他一见田双玉惨白的脸色,就大叫不好,随手取出银针来,往她腕子上施了两针,这才给她扣了脉门。

    摸完脉之后,这人又是连连大叫了几声不好,吩咐手底下的人去煎药。

    裘安仁光听他在那儿叫不好,也不说旁的话,心里头烦躁,于是问道:“光说着不好不好,究竟是何处不好,总得给个说法。”

    岳太医趁着熬药的空档,冲着裘安仁跪了下来:“印公,娘娘这是动了胎气啊!”

    “动胎气?”裘安仁听了这话,不担忧反而面有喜色,“也就是说,如今已然能诊出喜脉来了?”

    “正是。”岳太医又拜,哆嗦道,“只是娘娘情况如今凶险,臣定然尽力。”

    裘安仁刚舒展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斥责道:“娘娘这胎务必要保下来,若是保不住,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田双玉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腹中还是作痛,可她脸上却不带甚么表情了。

    从心底来说,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太屈辱了,也太恶心了,今后她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深深的恶心。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留住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她又将陷入无穷无尽的屈辱之中,像今夜这样的夜晚,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天。

    裘安仁才不会管自己小产之后身体如何,他只关心所谓的“皇嗣”而不是她这个皇嗣的容器。

    田双玉闭上了眼睛,周遭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地为她熬药,施针,只有她自己一个木木的,提线傀儡一样由人摆布,让喝药便喝药,也不反抗。

    终于,闹到了后半夜,田双玉的胎像才稳定了下来。

    她疲惫不堪,把被子拉到了自己的下巴底下,抹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脑中一片空白。

    裘安仁还没有走,他在屋中坐了一会儿,抿了一口茶进去,而后笑道:“夏娘子死了,你知不知道?”

    田双玉涣散的眼瞳陡然聚焦,而后又重归于涣散,她开口哑声道:“我如今知道了。”

    就算后来不再熟识,到底也是当初一起赴过宴,作过画的女孩儿,就这么没了,到底难保心里不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情。

    但她现在却只能说一句:“我知道了。”

    裘安仁见她没甚么反应,于是起身要走,拍了拍自己的袍摆,笑道:“好了娘娘,您自个儿安心养胎罢,咱家这就告退了。”

    “等一等!”田双玉忽然不顾虚弱,撑起了身子来。

    裘安仁回头:“怎么了娘娘?还有甚么吩咐没吩咐到位的吗?”

    “方才……”田双玉咬了咬嘴唇,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方才那人,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

    “自然是杀了。”裘安仁脸上笑意更盛,“怎么,娘娘别是舍不得。”

    “不。”田双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还请印公务必杀了他。”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