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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第四百四十八回:惬意

    余靖宁回了京城,自然是还住世子府。

    虽说感觉有些别扭,但世子府并未换匾——平朔王府在嘉峪关呢,京城这个,就只能是世子府,谁也别想把他余家的兵权薅下来。

    余靖宁好长时间没回过世子府了,如今一进去,竟然先往蕤灯榭当中去。尤平家的略略知晓他心中所想,只是跟在人身后,却甚么别的话都没有说。

    余靖宁进了园子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满院子的花色,粉白的花瓣兜头就吹了过来,扑了他满脸满怀。

    他当初种下的春海棠竟然开了这样多的花了!

    余靖宁眼睛亮了一下,走到海棠树下,抬起手来,摸了摸那细碎繁琐的花瓣。

    生怕给摸碎了去。

    后面的尤平家的就跟着笑,道:“王爷不在这这段日子,奴婢都帮王爷好生照看着这树能,今年长得好,方才春日,就开了这样多的花……”

    “好看。”余靖宁笑道,折下了一枝花来,递在尤平家的手里,“去我房间,替我插花瓶中罢。”

    他往下折的时候,海棠花就扑簌簌地往下落,又落了人身。

    余靖宁把肩膀上的海棠花瓣拂了下来,笑了几声,径自去了。

    其实海棠花不太适合插花摆瓶,一抖就往下落,枝干也不怎么疏落,不修长,那花一秃噜一秃噜的。

    半点没有插花的意趣在里面。

    可余靖宁就是乐意在自己房间的瓶中插上一枝,看着粉白的花一点点落下来。

    海棠无香,可余靖宁偏偏觉得插了海棠花的屋子味道好闻,从下午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府中很快就有人来了,高邈和谭怀玠简直就是前后脚进了世子府的大门。

    来的先是高邈。

    这家伙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当时余靖宁正在院子里浇花,直接被他这个嚷嚷的声音给叫到了门口。

    余靖宁冲着高邈啧啧:“若不是知晓你是哪年生人,我都忘了,你比我还大三四岁。爹都当了好几年了,怎么还不知道稳重些。”

    “稳重稳重,你宁哥儿最稳重。”高邈瞧了一眼余靖宁这个花园当中的配置,也学着他的模样啧啧,“我说王爷,您这是打算归隐呢,花都提前种上了?”

    余靖宁用眼白对着他:“我今日休沐。”

    高邈知道余靖宁这人不识逗,可就是这点儿有趣,不过逗到这种程度差不多了,他自己拖了个椅子过来,大剌剌坐在了余靖宁身旁:“我还当你打了一场仗回来,就想要归隐桃源了呢。不过我说,这些日子朝中议论的都是你建水军的事儿,你这是怎么打算的。咱们大衡的水军如今如何了?”

    余靖宁也拖了一把椅子过来,自己给自己倒茶喝:“还差得远呢。”

    高邈脸上被春日的太阳晒得痒痒的,转头看余靖宁。

    “你来的时候瞧见谭二郎没,我有些话要问他。”余靖宁看了一眼坐没坐相的高邈,挑眉道,“我不在朝中这段时间,听闻出了许多大事,光是看往来的书信觉不出甚么来,得有个人过来与我好好说道一番。”

    “最近的事。嗐,这你还不知道,娘娘下的旨,最近一切都‘以战为先’,忙着给闽浙水军筹钱呢。”高邈见余靖宁答非所问,于是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倒是说说呀,这水军到底该怎么办。还有,既然要练水军,你怎么才安顿了战场就往回跑?”

    “事分轻重急缓,这道理你不懂吗?”余靖宁端详了一下自己刚浇的花,挑眉对着高邈道,“我们余家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回京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个。”

    尤平家的给两位爷上了点儿果子,高邈手闲得慌,拿着花生在手上剥:“你说的也对。你是不知道,如今宫中两位娘娘都有身孕了,咱们新派和阉党全都虎视眈眈的,就等着哪个娘娘能生出个皇子来。”

    这时候的皇嗣意味着甚么,相信不会有人不明白的。

    余靖宁“嗯”了一声,又道:“如今朝廷这情况,要练水军,要废的心思太多了。现今这政策不好推行,不过是因着上面的阻碍太大了,我不能再逼着国库拿银子出来,去练闽浙水军。”

    这时候要银子,就等于是继续在卡着余知葳的脖子,也是卡着全朝廷的脖子。

    先前余知葳提出的“银票政策”他光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胆寒。

    要知道,推行改革的人,无论做出了多大的成就,在当时总会有人咬牙切齿地想要咬穿他们喉咙的。

    余靖宁说道此处,冲着高邈比了个手势:“若是上面那一位,坐的是咱们自家人,这事情自然就要好办的多了。”

    高邈才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就听见前头二门有人来报:“谭二爷来了。”

    高邈拍了拍自己的袍摆,跳起来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余靖宁也站起身来,正打算去迎一下谭怀玠,谁知道他竟然已经走了进来,朝着他二人拱手:“余贤弟、高三哥。”

    “前头宁哥儿正说你呢。”高邈本来打算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他坐,转头一看,余靖宁已经吩咐下人去拿椅子去了。

    三人坐在花园当中,晒着太阳一并喝茶聊天。

    算是战后久违的惬意。

    谭怀玠应着余靖宁的要求,将最近这些事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地余靖宁说过一遍之后,刮了刮茶盖。

    余靖宁知道,凡是这样的时候,那都是要说到正事了,于是很给面子地往前凑了凑。

    果真就听见谭怀玠开口道:“不几日便是春闱,我与伯朝兄皆要去监考,只怕是还有些阅卷的事端,这段时候走不开。待到春闱过去,榜也下来了,重开海禁的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

    原先大衡十三港关闭的时候,给的理由大都是“战事吃紧、闭关自保”,如今连东海倭患都已经消停了,他们又能找什么借口不开关呢?

    起帆令容易造假还是商贾不好管理?大衡闭关之后是个甚么情形又有谁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因噎废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