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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第四百五十七回:琉璃

    “甚么?”余知葳把手里的小盅搁下,惊道,“柳光在皇爷面前指认了裘安仁?”

    余知葳这会子正忙着喝她的加餐呢——一小盅牛乳,被冷长秋这句话吓得差点儿把刚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裘安仁这是把脑子扔出来了,才做的这种事儿罢。”桌上的小盅被余知葳方才那么一掼,渗出来一点,落在桌子上,惊蛰赶紧就拿巾子去擦,余知葳就接着道,“如今都这时候了,他裘安仁犯不着做这么冒险的事儿,难不成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余知葳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了一阵:“还是这柳光,急病乱投医,拿裘安仁当给他背锅的了?”

    都不像。

    余知葳转了两圈之后,忽然又坐了下来,握掌成拳,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原本是想接着科场案的由头,顺带着揪出几个贪污腐败的,进一步分化阉党。可是如今,事态竟然朝着这种方向去了,倒是让她想起来几年前的一件事。

    当初她与余靖宁才从辽东回来,平朔王余璞尚在,被召至京城,商讨“改封南昌”事宜。

    当初大衡是打了胜仗,可若是当初当真改封南昌了,那便是要大衡北方线全线收缩。

    当时她就觉得这件事不像是裘安仁的手笔,但当时所有人全都一门心思放在“不可改封”上,连她自己后续都没有关注这方面了。

    到底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裘安仁若是当真没有在科场上做过手脚,那势必要怀疑是有人在陷害他,这时候头一个要被怀疑的那定然是新派。

    真是头疼,新派和阉党原本就剑拔弩张,如今又多了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在这后面激化矛盾。

    余知葳想了想,还是让冷长秋出去带了个话:“你与王爷说,万事小心,查到了不对的地方,千万谨慎。若是……”

    临了临了,她也没把那句“实在不成”给咽回肚子里去:“若是实在不成,就找人给我传话,到底多个人也多个助力。”

    冷长秋道了句是,便出去传达余知葳的意思了。

    余知葳心想,如今这事态闹成这样,最好是能尽快结案,虽说与阉党打擂台是个必然的过程,但后面总有个她们找不着的人看着,甚至还有可能在推波助澜,总是让她不安心。

    “娘娘,牛乳要凉了。”惊蛰看着余知葳,见她半天都没有动作,这才出言提醒道。

    “诶哟,我现在就喝。”余知葳端起小盅来,就要往自己嘴里灌,惊蛰赶紧把这小盅从余知葳手里给夺了下来。

    “我给娘娘再热热去罢。”惊蛰满面的无奈,但是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她现在每天都让余知葳少操些心,可她又帮不上忙,光在这里叨叨余知葳,她自己都嫌烦了,于是只好在生活上将余知葳照顾得再仔细些,好减轻她的后顾之忧。

    惊蛰才说要生个小炉子,把余知葳的那半盅奶给她热一热,抬头一看,先前出去传话的冷长秋,竟然回来了。

    余知葳也有点惊讶,还以为方才出了甚么纰漏,才开口要问。

    冷长秋就直接走到了余知葳耳边,附耳将方才得到的消息与余知葳说了。

    他上回从裘安仁手底下救回来的那个男人,醒了。

    “方才的事儿吗?”余知葳看向冷长秋,“大夫怎么说?”

    是回光返照还是当醒了,往后都没事了。

    冷长秋冲着余知葳打了个手势,悄声道:“大夫说了,熬过了这一阵子,就算是彻底醒过来了。”

    余知葳两手一拍,心道这敢情好,这人今后能派上大用场了。

    于是她问道:“长秋,方才那消息……”

    冷长秋点头道:“奴婢去寻王爷太显眼了,便挑了个平日里得用的去的。”

    “那正好。”余知葳点了点头,立马给冷长秋安排了个新的活儿,“我没要事出不了宫,你去替我看看那人,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套出点消息来。他当初既然那般向你求助,想必是个聪明人,那定然会有些话和我们想说的。”

    冷长秋应了下来,收拾了一阵衣衫,便出宫去了。

    那男子被安顿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宅子,总归瞧着半点也不起眼。

    冷长秋也打扮的十分不起眼,敲了门,开门的是大夫领着的小药僮儿。

    他见过冷长秋几面,虽不知他身份,却知道他是这宅子的主人,于是没说甚么话,将人领了进去。

    “公子可是来看那位病人的?”小药童两个鬏鬏上包着青布,在冷长秋前面走,“今日他醒了一回,师父给他又煎了药,喝了以后就又睡下了。他先前伤了根本,气血不足,气血不足的人都是这般精神不济,若是公子要与他说话,那我去找师父来,扎他一针,人便能醒了。”

    冷长秋生怕这小药僮儿折腾过了,将这现成的把柄再割弄死了,忙说不用不用。

    他斟酌了一下词汇,只道:“我就去瞧瞧他,他若是醒了那最好,若是没醒,我就下回再来。旁的事儿不着急,你也别忙活,该做甚么做去便是了。”

    那小药僮儿应了下来,将冷长秋领到屋中之后,就告退了。

    那大夫过来,把方才小药僮儿说的话又给他重复了一遍,冷长秋忙说知道了,赶紧将这拿着银针要往那男子手上扎的人给赶走了。

    万一给扎坏了,要他怎么给娘娘交代。

    他看了看那个男子,睡在床上显得很单薄,束发的簪子被拿了下来,放在一旁,他便是散着发的。

    冷长秋皱了一下眉头,把那簪子拿过来看了看,更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分明是个女簪罢?

    那簪子通体琉璃,虽是乳白色,却显得又润又透,显出一种玉制的光泽。

    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

    很明显,这是小姑娘用的东西,冷长秋甚至觉得有些眼熟,他定然在哪里见过这根簪子,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带回去给娘娘瞧一瞧,冷长秋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