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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小仵作 第416章 出事

    晚饭前,一个叫人意外又不太意外的人出现在吉庆坊。

    陆简妤清瘦不少,比往日低调许多,看到院子里人多甚至还有些畏首畏尾,低声催促陆安然,“我有话跟你说,找个清净点的房间。”

    陆安然心里惦记陆逊,不大高兴应付陆简妤,不过陆简妤一脸我找你有大事的表情,明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陆安然只得叫春苗沏了壶茶送到书房。

    不管是以前在蒙都还是来了王都后,两姐妹从不曾好好说过话,陆简妤看不起陆安然又憎恨陆安然处处占尽好处,而她只是因为出身二房便什么都落于人后。

    “大姐家里真热闹,既然伯父都来了王都,和云王府的亲事该提上日程了吧?”陆简妤笑不及眼底,用讽刺的口吻道:“真羡慕大姐,因为你是陆氏嫡长女,即便无才无貌,还是能稳坐世子妃呢。”

    陆安然不欲和她周旋,抬眸问道:“你想说什么?”

    陆简妤曲指推开茶杯,笑容收敛起来,换上一股怨气,“当日万福宴我被赶出去,大姐非但没有一句求情的话,反而先撇开自己,当真是我的好姐姐!”

    陆安然淡淡地回她一句:“你私下多备一道菜的时候也没告知我。”

    “好得很,我就知道你生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所以平日里故意处处针对我。”

    陆安然不是很懂陆简妤的逻辑,揉了揉额头,无奈叹口气,“我还有事,你要没有别的……”

    “谁说我没有。”陆简妤双手端胸,坐得笔直,还不忘端着王都淑女仪态,“我来与你做个交易,是一桩对你有益的好事。”

    她特意强调最后两个字,甚至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施恩一般,抬着下巴视线往下扫,“大姐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吧?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脸是怎么回事吗?”

    陆安然:“你要说这个?”

    “别装了,你那个鬼样子你以为云起真的喜欢?还不是你陆氏嫡长女的身份还有那么点价值。”试问天下哪个女子真的能不在意自己外貌,因此陆简妤自觉已经拿捏住了陆安然。

    陆安然几次和萧疏讨论,虽不是万分确定,但她猜测她的脸也许不是胎记也不是中毒,很大可能是蛊毒,不过萧疏说过,随着白家灭门驭蛊术已经从世上消失,问题是她怎么中的蛊毒?

    自从广白出事后,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陆安然还没有跟陆逊谈及这个,另一个原因是,她冥冥中有感应,自己中蛊或许和身世有关。

    见陆安然不说话,陆简妤以为她是激动的,用吩咐丫鬟的语气理所当然说道:“我告诉你没问题,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陆安然想过陆简妤这个人想法奇特,但是听了她的要求后,还是为陆简妤的脑回路感觉不可思议,“你让我把你引荐给太子殿下?”

    陆简妤蹙眉道:“你瞎嚷嚷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才貌双全,配不上太子吗?”

    经过这段日子,陆简妤想明白了,皇后不是赶她出宫么,她要是嫁给太子,以后便是太子妃,再以后太子登基她不就成了皇后,到那个时候看她怎么对付皇后还有淑妃那个老虔婆。

    陆安然搞不懂她哪里来的自信,“你之前还说仰慕南宫世子?”

    “我心悦南宫世子不错,但人不能被爱情束缚,尤其是女人更要有格局,拘泥于情情爱爱的最没有出息。能当皇后,谁还在乎一个世子妃啊,容貌和爱情都会褪色,唯有权利能始终将别人踩在脚下。”

    自从被赶出宫后,陆简妤受尽了王都世家女的冷眼,终于让她明白,表面的结交都是镜花水月,只有她站得够高,自然有人前赴后继地奉承她。

    如果换作别的事情上头,陆安然或许会称赞陆简妤清醒,但陆简妤现在要走私相授受的路,还要她来引荐,陆安然觉得不是陆简妤疯了,就是她幻听了。

    “太子选妃,由内务府拟定名单,再由皇上和皇后来钦点。”

    陆简妤不耐烦,“你不是和太子认识么,不过叫你提供个机会,让我和太子结交罢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陆安然摇头,“抱歉,我做不到。”她现在有些体会到孟时照面对孟芝时候的心情。

    陆简妤气怒,站起来拍着桌子道:“陆安然,你竟然这么自私!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脸恢复了吗?”

    “陆简妤,我同样提醒你,你蠢笨不要紧,就怕你自作聪明。”陆安然虽然坐着矮了陆简妤半个身子,气势却丝毫不减,一双眼睛黑而清冷,就这样看着人时,仿佛要看进人的灵魂深处,“你当下该做的是,心无旁骛地在成均书院求学,若是再有差池,你当知道,祖母亦不会允许你胡来。”

    陆氏祖母虽宠溺陆简妤,但在她心里,什么都比不上陆氏的脸面更重要。

    陆简妤对上陆安然的双眼,不经意被她气势震到后退一步,回过神又为自己的动作感觉羞耻,“你,不用你吓唬我,我就不信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脸,好哇,那我就等着你来求我!”

    姐妹俩再次不欢而散,陆简妤又一次从吉庆坊气急败坏地离开。

    —

    夜半风起,桂花树狂摇,陆安然自睡梦中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

    她刚点燃一盏灯,无方出现在窗边,“小姐?”

    陆安然倚靠窗台,半是茫然,“我睡不着。”

    原本抱持着柳相出马,皇帝或许会就此放过父亲,结果等到天黑亦无动静,她让无方去相府打探过,柳相亦没出宫。

    陆安然心思不定,“柳相求情,或许反而激怒皇上,因此降罪二人。”

    无方沉默一瞬,“我去皇宫一趟。”

    陆安然唤住无方,“纵使你功夫高,但皇宫不是其他地方,禁卫军守卫严格,里头更有能人,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再等上一夜,明日再说。”

    话虽如此,陆安然无论如何都没法安睡,索性穿好衣服去了药房。无方握剑靠墙站在一边,抬头望向天空,乌云浮游,大风把整个庭院都吹乱了。

    直到东方泛白,陆安然揉捏鼻梁,出来刚张口想说话,先咳嗽一声,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疼。

    出门才发现,难怪昨晚起风,原是变天了,晨起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将桂花树的叶子打落不少。

    吃早饭的时候春苗听到陆安然干咳,特地泡了一杯蜂蜜菊花茶,口中念道:“总觉得来了王都后小姐身体没有从前好。”

    秋蝉道:“莫非水土不服的原因,我听说过一个土方子,治水土不服最有用。”

    两人还在琢磨土方子管不管用,鹿陶陶叼着一根油条哂笑,“陆安然自己开个药不行?”

    秋蝉笑道:“竟然给忘了,小姐开的药比药堂老大夫都好。”

    陆安然吃得不多,喝了半碗蜂蜜茶,对春苗道:“准备好马车,我待会儿用。”

    “去哪儿,我也去。”鹿陶陶在毒蝎王手里吃过亏后有日子没出门,在家闲得快长毛了,昨天被钱婶的孙子抓着哭了半天,最后由秋蝉出主意,给甜甜编织一身衣裳当狗毛才算化解。

    马车停到大门口,陆安然刚要跨上去,云起和观月匆匆赶来。

    一见到云起面色隐隐凝重,陆安然心中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云起单手掩嘴,靠在她耳畔道:“宫里头又出事了,你现在随我入宫。”其他在外面不好细说,跳入马车,伸手拉陆安然一把,对外道:“观月赶车。”

    原本的马车夫下来让位,观月跳上去拿起马鞭一甩,马车平稳地蹿出去,在吉庆坊的街上留下两条笔直的水印子。

    “鹿小姑娘,你不跟着去啊?”马车夫笑呵呵地同鹿陶陶打招呼,下雨天不用他往外跑,他乐得轻松。

    鹿陶陶撇撇嘴,“看他们这个丧气样,肯定没好事,我才不去呢。”

    一个回身,萧疏提着药箱过来,“我刚才好像看到师妹和云兄出门了?”

    鹿陶陶反手就关上门。

    萧疏无奈吃了个现成的闭门羹,马车夫在旁语重心长地跟他交流心得,“宁得罪小人,千万莫得罪女子啊。”

    门内,春苗疑惑地瞧了一眼大门,“我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鹿陶陶背着手溜达回去,“有人吗?我没听见啊。”

    —

    马车驶过朱雀街,斜风吹细雨,马蹄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响声。

    “昨日柳相入宫,到了皇宫下钥时分还没有出宫,说是皇上留下说话,这种情况以前也常有发生。柳相同之前那般住在交泰殿,就在明瑟殿隔壁。不过半夜的时候,禁卫军巡逻至上林苑听到不寻常动静,赶过去一看,发现金贵人被刺杀,而她死的时候正扑在一人身上,那个人正是柳相。”

    云起单手靠在矮几上,手指有节奏地轻叩,“这些话是今日太子身边的人来传话时所说,具体如何还要进宫问了才知道。”

    陆安然按住突然跳个不停的右眼皮,“所以,换言之,金贵人的死,柳相有嫌疑。”

    “不错,听这个意思,差不多人赃俱获。”

    “那太子呢?他认为柳相是凶手吗?皇上怎么说?”

    云起眯了眯桃花眼,“皇上暂时将柳相安排在无人的空殿,并且将这件事全权托付太子办理。”说完,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因案子关系到当朝丞相,皇上令京兆府协同提刑司一起查。”

    马车到宫门口,好巧不巧与京兆府的马车头对头碰了个面。

    袁方整了整官袍和官帽,露出个脸跟云起打招呼,笑比哭还惨,“云世子啊,又跟你一起办案了。”刚笑话完云起,没想到转一圈又落到自己身上。

    “袁大人能者多劳,这个案子没有你不行。”云起微笑恭维。

    袁方:“……”

    “哎哟,云世子您别这么说,本官同你何必分你我,一起为皇上办事,我们肯定同心协力。”

    “哦?”云起笑得格外假,真诚反问:“前几日袁大人在京兆府笑得挺开心啊,好像还庆祝什么来着?”

    袁方眼珠子转了三圈,他确实笑话云起了,云起怎么知道的?自己京兆府里出了叛徒了?

    云起给他解惑,“老仵作现在和陆丫头是忘年交。”

    袁方胡子一撅,心底暗恼,这个老芋头,守不住一张嘴!

    两人斗嘴间隙,穿过宫门来到神道,太子派来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一路往里走,三人的心情随着一道道宫墙和冗长的宫道变得逐渐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