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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小仵作 第271章 妖书出

    原来的小院,门一关,禅房内只留孟时照和陆安然。

    “你一定很好奇我的来意,不过我要先问你一句。”陆安然挪着步子慢慢落座,让左腿搁在舒服的位置,面色郑重道:“关于孟芝,她现在何处?”

    孟时照心一跳,右手猛地用力拽紧绢帕,眸中神色多番变化,最后沉淀下来,表情同样不轻松,“你既有此疑问,想来必有缘由。”

    稍缓一下,声音转为幽沉:“实话说与你,三日前我让家仆护送孟芝回隶城,结果出城没多久,她口中喊腹痛难忍,骗过家仆后从小路逃走,至今没找到人。”

    陆安然想了下,道:“可发生争执推搡?过程中有没有受伤?”

    “据家仆回禀,并无其他变故,倒是奇怪她独自一人没有车马,竟然像是突然人间蒸发。”孟时照眼有疑惑之色,“你问得这么详细,难道……”

    陆安然看着她,“我见过孟芝,就在刚才。”

    孟时照倏然起身,“何处?”

    “别急。”陆安然看着她重新坐下,才将苏执找她给人看病,并如何‘救下’孟芝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孟时照怒中带笑,“竟还闹了个失忆。”

    “我把过脉,确属失血气虚之症。”

    孟时照上下嘴皮一碰,冷声道:“这点小伎俩,骗骗别人罢了,她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

    失忆这种事情,把脉也摸不准,陆安然根据自己见到孟芝后她的表现,不好说得直白,婉转道:“她不肯见外人,苏执暂时收留着,我开了个温补的方子,估计效用一般。”

    “心虚罢了。”可见孟时照对自己的庶妹很了解,勾着红唇道:“她知道你偏重药学解剖,诊病治伤倒不精通,所以才放心让你诊脉,如果真把宝善堂的顾大夫请去,就怕自己露馅被人瞧出来。”

    当然陆安然不能附和,只说道:“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告知你一声,之后要如何,你且看着办。”

    孟芝太能惹事,孟时照可谓烦不胜烦,她心里如明镜,哪能判断不出孟芝的盘算——想来舍弃平阳侯府后,终于又巴结上苏国公这棵大树。

    后面孟时照怎么做,就不是陆安然该问的事了。

    孟时照送陆安然出寺,陆安然忽然想起灵光寺的承恩小和尚,让无方把人找来问问。

    “灵光寺我听说过,前朝的时候也曾香火鼎盛,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年头,佛寺越发不盛兴。”经过上次孟芝坑害陆安然后,孟时照今日一见,发现她毫无芥蒂仍旧同往日般,心里不免一松,边走边说道:“原本还能勉强度日,后来住持智灯犯了大罪,才彻底没落。”

    承恩很快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陆施主又见到你了,上次的糕点很好吃。”

    陆安然许诺下次还让人带点心后,问道:“有没有一个男子来找过你,他的腿脚不方便,应该拄着拐杖来的。”

    承恩仰起脑袋想了下,摇头道:“没有啊。”

    陆安然原想着灵光寺的人都散了,禾禾父亲可能会来法华寺打听消息,居然想错了。

    “要不然我跟承德师兄他们打听一下,说不定他们知道呢。”

    “等等,拄着拐杖的男人?”孟时照描绘一下大概样貌,“是不是腿部有疾,身子孱弱,大概四旬出头模样。”

    陆安然真诧异:“你见过?”

    “昨天天黑时候,看到你说的这人在寺中行走,我正好经过,听到他在问路。”

    “他去哪里?”

    “药王殿方向。”孟时照道:“沙弥给他指了条路,他独自往后头走了。”

    承恩小和尚歪了歪头,“施主,他是来找我的吗?”

    陆安然忍不住摸了一下小光头,“不是,不过你和玄清有空问一下其他人有没有见过他,或者何时离开的法华寺。”

    “好嘞。”承恩爽快应下。

    孟时照和承恩回去后,无方牵马出来,陆安然犹豫了片刻,“我们先去药王殿看看。”

    “好。”无方没有异议,将马拴在旁边。

    陆安然走不快,两人花了好半天才走到药王殿。

    这里是整座寺庙最偏僻的殿,侧边空地堆放了一些木料和瓦砾,像是原先准备盖建筑物,不知怎么耽搁下来。

    前头正殿还时不时来个人上香,这边空寂,廖无人声。

    陆安然站在原地,无方从里到位找了一遍,“没人。”

    “去找方丈。”陆安然很快决定,走了几步,两人同时停下来。

    过来的时候从东面长廊走,回去换了条路,不巧前面有两人站在拐角说话,一时不知折返还是就这样走过去打扰人家。

    因为位置关系,他们能看到对方,但那边的人注意不到有人过来。

    陆安然犹豫的另一个原因是,那里站着的其中一个人正是兴王妃。她记得兴王妃要借她佛书,但她对参禅并无多大兴趣,若是拿了,回头免不了被问及修行进度或者感想,那样一来,仿佛多了一项功课。

    “寺中住的还好?”兴王妃的声音夹在风里有些失真。

    另一人是和尚慧能,他单手竖掌行礼:“方丈说,出家之人,不必执着于吃住。”

    兴王妃顿了顿,“其他人呢?好相处吗?”

    “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意和同悦,戒和同修,见和同解,利和同均。”

    兴王妃哦了一声,又问:“对你父母,可还有印象?”

    慧能感觉这位尊贵的王妃有点奇怪,还是如实回答:“出家人,没有牵绊。”

    “你打小就在寺庙?”

    “是。”

    兴王妃漆黑的眼眸凝视半晌,收回来目光落到别处,不知在想什么,很久没有说话。

    慧能等了片刻,再次念了声佛号:“王妃,此处风大,不如早些回去歇着,以免着凉。”

    陆安然在两人都离开后,和无方从暗中走出来,眼底充满疑惑,总觉得王妃口吻和表情有点怪异,和平时不同。

    无方扶着她走,说道:“定安郡主近期情况不好。”

    陆安然想起上次定安的样子,的确不太正常,“怎么个不好?”

    “适才小姐同孟小姐说话时我去看了眼,”无方形容道:“狂躁,暴虐,披头散发,情绪不定。”

    陆安然拧眉:“有些像癔症的症状。”

    “兴王妃将她关在房中,任凭她发泄,直到她伤了人,才叫人绑到床上。”

    两人说到这里前面有人便不说了,到了方丈那边,慧心和尚说南宫止将方丈请去,似乎是要商量抄书学子事宜。

    陆安然问了一下关于禾禾父亲的情况,慧心一无所知,也确定没有来找过方丈。

    奇怪的是,除了指路的小沙弥见过,其他人都不知情。

    然而小沙弥指完路就走了,慧心将他找来也是一问三不知,无奈只能暂时打道回府。

    —

    这边兴王妃心事重重地回到院子里,下人过来询问:“郡主喝了药昏睡过去,奴婢不知是否要解开绳子?”

    兴王妃不知道看着天空想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扬了扬手,“解了吧,对了,燕儿身边的侍女再换一批。”

    丫鬟想到没有一张完好脸庞的侍女们心里抖了抖,“是,王妃。”

    兴王妃在院子里坐久了,刚感觉有些凉,一件厚重的外衣披到身上,她偏转头,弯了弯嘴唇:“王爷。”

    兴王搂着人的姿势拍了拍她的手臂,顺势坐在旁边,叹气:“燕儿是不是又犯病了?”

    “嗯。妾身原想着让她抄书静心,谁知没有半点用处。”兴王妃揉了揉额角,“反而她的病越来越严重。”

    兴王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心结难解,燕儿叫人害成这样,如不处置那女子,恐怕好不了。”

    “王爷。”兴王妃的声音抬高了一些,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不赞同道:“是非因果,皆有命数,燕儿如今这个后果,是父母养不教之过,责任在你我。”

    兴王些许不耐,“不过一个蛮夷地方的嫡女,王妃为何袒护。”

    兴王妃收回手,细眉轻蹙:“王爷,那你知道为何皇上外放杨、杜二人,却私下安抚陆家女吗?”

    “本王明白,皇兄现在还不想动北边。”

    “非不想,而是不能。”兴王妃语气严肃几分,对兴王看待时政的不敏锐略感失望,“国之大事,且牵一发而动全身,必当慎之又慎。”

    兴王伸手揽住兴王妃,好言好语道:“你看又生气了?本王胡诌乱说,绝不会乱来。”又体贴入微地替她拉紧衣襟,“秋风吹多了凉,让本王亲自护送王妃回房。”

    兴王妃靠在他身上,“几步路而已,哪里需要……”身体忽然腾空,要不是兴王妃冷静惯了,差点惊呼出口。

    兴王低头对她笑道:“几步路本王也不舍得爱妃走怎么办?”

    眼看着兴王抱着兴王妃回房,伺候的人才走出来收拾东西,其中一个丫鬟感慨道:“王都里,再找不出哪家男人像咱们王爷这般好的男人。”

    另一个笑道:“哪是王都,整个宁朝都找不出咧。”数着手指头,“不爱出去喝花酒,不纳妾室,又从不与王妃红脸,心里头成天只有我们王妃一人。”

    “只有王爷和王妃这样,才叫……”两人想了半天,想出个形容词:“恩爱有加。”

    —

    天有不测,今年整个夏季南方雨水不多,反而北方潮汐迅猛,入秋了,连着大风暴雨,河水猛涨,倒灌内城。

    八月十一,燕城刺史上书,北面一府三县被淹,其他府县同样不容乐观,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朝堂上,户部尚书拉出长长一份记账明细,并谏言:“竭海一战国库亏空,如今稍有充盈,但造船六百万两银子尚且不足,若先挪作赈灾,怕造船一事要搁置。”

    有人启奏:“臣认为朝廷可适当节省费用,北燕三府减免税收,以安定天下。”

    御史台的人再次老话重提,“妖书出世,乃至民不聊生,刘德忠进书,实结纳宫掖,机深志险,包藏祸心。”

    刘德忠一个粗人,说话又暴躁,立马回嘴:“放屁!”

    吵吵嚷嚷半天,合着眼像是要睡着的顾老御史忽然站出来,拱手高举过顶,弓腰行礼道:“皇上,臣有证据,《闺德》一书非贾士政所着,而是另有其人。贾士政窃书立说,其心不正,此书未走正途,因而导致妖祸不断,民生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