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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小仵作 第341章 人心

    宣平侯府叫人看了几天热闹,凤侯回府的时候特意从马车上下来,对着众位偷偷瞟眼神的人一笑,“诸位,来府里头坐坐?”

    大家哪儿敢真的进去,顿作鸟兽散。

    凤侯收了笑意走到里面,“夫人今日可起了?”

    管家弓腰陪在一旁,“起是起了,还未出房门。”

    凤侯脚步一转,直接去了昶阆苑,“昨日本侯带回来的那支千年野山参有没有熬汤给夫人喝?”

    管家含糊道:“已送去了。”

    凤侯侧头睨他一眼,并未多说话,他的步伐迈得又急又大,不多时来到后院,在门口轻轻咳嗽两声,里头丫鬟将门打开。

    药味从里面飘出来,凤侯整理衣冠迈进去,先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亲自给夫人喂药。

    杨氏偏过头伸手推开,“嘴里苦,待会儿喝。”

    凤侯用脚勾了个凳子坐她对面,右手握住她的手掌,“我去看过了,凤倾在牢中一切都好,你不用为此太过伤怀,过段时间自然就出来了。”

    杨氏不看他,背对身子凉凉道:“不比侯爷,妾身就这一个儿子,妾身不挂心,轮到谁挂心呢。”

    凤侯望着桌上凉掉的参汤,“夫人为何不喝?”

    杨氏语气冷淡,“放着再说吧。”

    从接回凤雪姐弟后,杨氏就没有给过凤侯好脸色,之后凤倾被抓,杨氏又病倒,每日凤侯都要来一趟,但杨氏一改往日温柔体贴,一直都是这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怀卿,你知道这个案子事关汤家,非本侯不愿出力,圣上那边已经下了口谕,两边各不偏帮,等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只得让凤倾多待几日,本侯再想想办法。”

    杨氏焉哒哒没什么精神地说道:“妾身理解,侯爷不用多说。”

    这口气哪里是真的理解,分明赌气,但凤侯面对这样的杨氏,万般话都被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从昶阆苑出来,凤侯沉着脸站在风口上不说话。

    管家请示道:“侯爷还未用饭,去荷桂院还是蔷薇院……?”

    “吃什么,本侯吃不下。”他一甩宽袖,步履如飞地回到前院书房,干脆拿了一叠书册来看,没看两页又把书扔了。

    管家把书籍捡起来,苦着脸道:“侯爷,您再置气不能和自个儿身体过不去,奴才让人在厨房温着饭菜,好歹吃一点。”

    凤侯负手起身,又往外走,走几步发现去的还是昶阆苑硬生生扭了个方向。

    管家心里叹了口气,夫人那边置气,侯爷虽让着夫人,时间久了就怕夫妻之间真的生出嫌隙,想想往日侯爷夫妻二人有商有量,后院关系也干净,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再看如今……

    管家一开小差,不知道凤侯何时停下来,差点撞上去,刚要开口,凤侯一个眼神让他闭上嘴巴。

    漏窗对面站了两个人,因为角度关系没有注意到凤侯和管家。

    “凤夕,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洪昆荣在一起鬼混,你是猪脑子吗,只会叫人骗得团团转。”

    “其他人看不起我,只有洪昆荣愿意带我出去玩。”

    凤雪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他想什么,他是利用你侯府长子的身份在王都作威作福,你难道没听见王都里都传成什么样了?”

    “不是你说的侯府有钱,这点银子算什么?”

    “算什么!”凤雪拔高了喉咙,“十几万两,你以为地里的十几万棵稻苗吗?”

    “但我不喜欢侯府,不喜欢王都的生活,也不喜欢当这个侯府长子。”凤夕揪了一把身边的花,“我想回堰江村。”

    “闭嘴!”凤雪高声呵斥,“日后都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是侯府长子,理应担负起侯府责任,怎可说出这般没出息的话!”

    凤夕轻嗤道:“姐,我看是你变了,你舍不得王都和侯府的生活了吧,你早就忘了堰江村,忘了娘,也忘了你就是山村出来的泥腿子!”

    凤雪气的嘴唇直抖嗦,吸了口气冷静道:“从哪里出来的有什么要紧,但我现在是侯府贵女,永远都是侯府贵女。”

    凤侯对着管家招了招手,两人静悄悄离开,走了一段路后,凤侯说道:“是本侯疏忽了,明日找个人来教导一下姐弟俩的礼仪,另外多给凤夕请个夫子,不要再让洪家的登门了。”

    管家连忙应下,“是,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洪家也该管束管束那位,大公子单纯不知事,跟着他容易学坏。”

    凤侯腹黑的笑了笑,“既然是洪家欠的赌场银子,没道理本侯替他们家还钱。”

    管家脑子一转,“奴才明白了。”

    进门前,凤侯忽然想到什么,“这几天凤雪姐弟可去给夫人请安过?”

    “去了的,只是夫人病体未愈,没让他们进门。”管家捡着字眼粉饰太平,“毕竟过了病气,也不太好。”

    凤侯忽然问道:“本侯是不是不该接他们姐弟回府?”

    管家眼珠子转了转,这个问题叫他一个下人怎么回答,“毕竟……是侯爷的骨血,总不好流落在外。奴才认为夫人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只是小侯爷出事,夫人心里着急,加上这个事来得太突然,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假以时日,待小侯爷回府,夫人心里大石头一落地,其他的自然会想明白。”

    凤侯摸了摸下巴,“是吗?”

    “再则,凤雪姐弟两那都是侯爷未成亲之前的事了,夫人心里有气也怪不着侯爷啊,而且小侯爷身体……大公子若是过继到夫人膝下,说不定以后对夫人来说还有个寄托。”

    凤侯听完沉思片刻,“日后再说吧。”

    第二日凤侯去见杨氏稍稍提了提,杨氏当场没说什么,过后收拾东西直接回了娘家,还在房中留下一份书信,“侯爷想要让他们当嫡子嫡女不必急于一时,待我和我儿都归天了,尽管对着我们的牌位去过继。”

    —

    郑缚美休养两日,总算度过最危险的时期成功保下这一胎。

    她拉着陆安然无比感激道:“若没有你,我母子的命还不知怎样。”

    陆安然没有居功,“幸而我师兄在王都,否则以我的能耐,不敢轻易下方开药。”

    “总归是你的人情,我谢你就对了。”郑缚美想了想,“送你东西未免俗气,以后我们便姐妹相称,我未出世的孩儿认你当干娘。”

    陆安然:“……”倒不是很着急当娘。

    “陆姑娘,不会觉得我高攀你吧?”

    “我知黄夫人没有这个想法。”

    郑缚美爽朗笑道:“果然是念过书的姑娘,见识眼界远非别人可比,我心里敬佩陆姑娘为人,真心想与你交好。”

    陆安然看她没有为凤仙儿伤神,依旧同往常无异,可见也是个心胸豁达的人。

    郑缚美实话实说道:“陆姑娘,男人那点子事我算看透了,女人这一生不该寄托在任何人身上,自己过得好便好,人心不可测,要是一味依附别人,最后只会坠下深渊万劫不复。感情这类东西最说不得数,时间久了什么都淡了,哪里来戏文中说的情深不寿,男人啊,感情啊,还不如手中握着的金子可靠。”

    她低头抚了抚腹部,“人心易变,唯有自渡。”

    陆安然离开黄家,赶上凤仙儿来府门口大闹,这可比花楼去宣平侯要钱更吸引人,王都城百姓在黄家门口挤个人山人海。

    花钿最后领着陆安然从旁边角门出去,回头看百姓们津津乐道围观,陆安然心里清楚,黄家这出戏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云起早算好了,靠着马车就等在角门外的巷子里,“我知道你准出不了前门。”

    “凤仙儿这样闹,真能进得了黄府大门?”

    虽然凤仙儿说自己怀有身孕,但她一个青楼女子嘴里有几句真话忽略不提,黄家要是罔顾同样身怀子嗣的正妻而把凤仙儿迎进门,这辈子都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云起跳上马车,“年纪大了想靠岸,正好攀上黄府这棵大树,自是要加把劲,能不能进门再说,看在孩子份上也能得点好处,起码这辈子衣食无忧。”

    陆安然看他,“你是说凤仙儿并不是真的想进门,只是想讹钱?”

    “做人小妾在当家主母下边讨生活,整日低眉顺眼,哪有独自在外逍遥快活。”云起勾了勾嘴角,“凤仙儿这样的女子见惯世间百态,比谁看得都透。”

    陆安然无从评判是非对错,这世上本没有完全的对错之分,站在自己立场考虑,全都没有错。

    两人说着话旁边一队护卫军骑马奔驰而过,后面跟着几个衙役,从官服判断是京兆府里办差的人。

    陆安然望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疑惑道:“难道案子有进展了。”

    事实证明她猜得不错,晚间墨言带回来一个消息,“苏家小姐的头找到了,就在城郊一个沟渠里,差不多都叫野狗啃完了,脸都没了,眼珠子空落落剩两个洞。是周围村子里玩耍的几个孩童发现的,他们还当球踢了一阵。”

    观月问道:“这个怎么能认错?”

    “包在一张羊皮里呢,还带弹性得很,缺口处用针线缝住了,要不是踢着线头开了掉出一缕头发,还没人发现。”

    鹿陶陶作呕吐状,“噫,你形容得好恶心。”

    “这怎么了?我讲实话啊。”墨言一筷子戳在鱼眼睛上,搅了搅把鱼眼挖出来,“喏,就这样。”

    其他人已经半饱,让他弄得彻底没了胃口。

    云起放下筷子,“有没有凶手线索?”

    墨言狼吞虎咽半碗饭,含着一口饭道:“巧了,京兆府顺藤摸瓜,抓了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