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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小仵作 第368章 九凤冠

    除夕前一夜,郑缚美非常惊险地生下一个未足月的女婴,重三斤八两。

    黄夫人听到是个女孩当场拂袖离去,黄仁昊倒是想留下,也叫黄夫人身边的嬷嬷喊走了,以此突出她对今日发生的一切很不满。

    花钿两个丫鬟帮郑缚美换掉干净的床褥和被子,稳婆抱着孩子满脸怜悯,“瞧这红彤彤的脸蛋,多招人稀罕,可惜啊……”

    后面的话稳婆没有说出来,心里却想着,这孩子日后怕是身子骨较一般人弱些,注定会活得艰难。

    女婴皮肤皱巴巴发红,气息微弱,稳婆裹了襁褓塞进郑缚美的被窝里,“未足月的孩子易惊,睡在娘亲身边更好。”

    郑缚美昏睡了一会儿,醒来喝了点参汤,看到陆安然坐在床边,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掌,嘴里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一双眼睛已经将感激的情绪完全流露出来。

    陆安然简单说道:“动了胎气导致胎位不正,生产时孩子身子朝上,幸而师兄对此颇有经验,我帮你正了胎位。”

    一句话说完,但过程中的惊心动魄郑缚美怎能不知,此刻正是她从内至外最虚弱的时候,鼻子一抽掉下眼泪,“谢谢。”

    “其他的不用多说,你且养着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陆安然又将需注意的地方细细同花钿交代,这才走出房门。

    萧疏等在外头院子里,听到脚步声转身,“师妹感觉如何?”

    陆安然走到他身边站定,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女子,她因我受累,虽然最后关头我替她解毒留下一命,但也因此损了身子。”

    两人从黄家出来上了马车,萧疏问道:“后来呢?”

    “我和她在王都再相逢,并给她调理身体,还好损伤不严重,慢慢有了起效。”

    萧疏温和地笑着,“她一定成了你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陆安然不太擅长和人交际,在蒙都就没什么闺中好友,到了王都后依旧独来独往,如果认真来算,绯烟确实能算得上她第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

    “是。”陆安然抬眸,清黑的眸子像琉璃澄澈,“她是我好友。”

    “能和师妹做朋友,想来也是位奇女子,有空定要见一面。”

    陆安然摇了摇头,看向马车外,“她死了。”

    今日看到命悬一线的郑缚美,陆安然突然想起绯烟,她们两人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很像,特别是生死关头那个全然信任的眼神,令她深深触动。

    “师兄,我似乎有些明白你执着医者的原因。”

    萧疏眼帘半垂,睫毛落下一圈鸦黑色,语调在晃动的马车里似乎有些不真实,“是吗?或许呢。”

    陆安然转过头想说什么,萧疏又开口说话:“你之前说顾秉月受刺激而离魂,心病需得心药医,建议我对症下药,最好还得一剂猛药。我和顾大人聊过后,他同意来一次场景还原,让顾秉月看到戏法前因后果,来刺激她的神魂。”

    陆安然顺着话题问道:“效果如何?”

    “先开始刺激过度直接昏迷,睡了三天后突然清醒,如今记起前事,和廖雪袒露的一般无二。”

    陆安然了然颔首:“顾秉月完全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萧疏含笑道:“索性结果还好,经此一次,顾家老夫人带着顾小姐去城外楼台山白云观小住,为的修身养魂安魄,白云观长春道长说顾小姐神魂受损严重,怎么也要养个两三年方可慢慢恢复。”

    两人同时想起顾秉月和二皇子的婚事,如今皇帝将二皇子派往浚县归期不定,若是皇帝不收回圣旨,顾秉月依然要嫁给二皇子,只能跟着去浚县,想来顾家不愿,便找了个借口留在道观。

    墨言驾驶马车先送萧疏回去,回到吉庆坊,看到云起倚靠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无月无星,周围环境沉黑,只有一抹灯笼的光落在他肩头,照出半边侧脸,像是夜间的鬼魅精怪。

    陆安然发现他从不怕冷,伸过来的手指尚有余温,说话调子带着独有的懒怠,“还顺利吗?”

    走到里面满室暖气轰一下全扑过来,陆安然感觉绷了半天的身子全舒展开了,喝一口秋蝉泡的润嗓花茶,缓过气后,将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

    “黄家精明过头,迟早要吃亏。”云起下结论。

    陆安然接过春苗递过来的手炉,说道:“黄夫人见郑小姐生了姑娘当下摆脸色走了,许是想着外头还有一个。”

    “这便是黄家的如意算盘了,所以早前没有放凤仙儿离开,反而另外安置在外。”云起摇摇头,“不过他们小看郑家,更小看了郑缚美。”

    陆安然应和道:“我看她醒来都没问起过黄公子,两人间的夫妻情分以后怕是有隔阂。”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两人浅浅聊了几句就略过不再深入探讨。

    “对了,今天宫里倒是又出了一件事。”云起道。

    陆安然想起回来路上,“我见到好几列护卫营在王都城各处巡视。”

    “每年除夕前一日皇室宗亲都要去皇陵祭天,如今的大宁朝你也知道,根基浅,当今天子乃第一代皇帝,皇陵也没葬多少人,除了后来移过去的皇帝父母外,只有前皇后舞阳公主。”

    舞阳公主在子桑九修发动政变那晚难产丧生,后来子桑九修登基后追封她为圣孝贞惠安辅天仁纯皇后。

    “舞阳公主下葬的时候,陪葬了一顶九凤冠,乃当年盛世皇朝第一代皇后之物,世人只在那场壮观的封后大典见过一面,后来只留下九凤冠的名字,却不知道它流落谁手上。”

    前朝也没听说过这顶凤冠,谁知舞阳公主下葬时,子桑九修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亲手给舞阳公主戴上。

    于是,再次面世的九凤冠又随着舞阳公主长眠。

    云起道:“今日祭天,禁卫军发现皇陵被人动过,继而发现舞阳公主陪葬的九凤冠不见了。”

    皇帝当场大怒,处置了看守皇陵的一干守卫,令掌管禁军的殿前指挥使周纪彻查,十日内找不到九凤冠,就提头去见。

    陆安然目色微讶,“舞阳公主的棺椁叫人动过了,只偷拿了九凤冠吗?”

    “只有皇帝和太子及亲信进去过,具体都少了什么无人得知。”云起握着扇子一摊手,“能知道九凤冠不见了,还是因为皇帝被气得厉害怒吼了一声。”

    陆安然知道,这个年估计没有那么太平。

    云起轻笑,“反正与你我无关,我们还是想着明日的烧烤架子摆哪里妥当。”

    没错,今年除夕他们不吃团圆饭,决定在院子里烤肉吃。

    一看就是鹿陶陶想出来的主意,她小手一摆,得意扬扬道:“这么多肉不拿来烤岂不是浪费?我有烤肉独家秘方,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吃不到挠嘴巴。”

    春苗和秋蝉还是主打按传统过年,烧一桌鸡鸭鱼肉有荤有素还有海鲜点缀,总比干巴巴只吃肉强多了。

    然而鹿陶陶怎么甘心,“海鲜?就你白水煮得寡淡无味那种?我可以来一个爆烤碳虾啊。”

    其他人一起看向能做主的两位,陆安然对年节没那么看重,除了吵闹些与普通日子也没多大区别,至于云起,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每年这么过确实有些无趣,不如今年来个不一样的。”

    如此,一锤定下。

    虽然春苗和秋蝉意见不同,但干活仍旧卖力,这么两天该片的肉片完了,该串的虾也用削尖的竹签串好,冬日不怕放坏,就是得仔细鹿陶陶半路带回家的猫偷食。

    —

    除夕早上天色灰蒙蒙,陆安然起床洗漱完外面又开始飘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白雪纷飞,人们揣着过年的吉祥话,见面笑嘻嘻问候一句:“过年吉庆啊。”

    钱婶自己蒸了四方糕拿来给陆安然他们尝个鲜,和春苗打招呼的时候笑道:“肯定吉庆啊,我们这不就是吉庆坊嘛。”

    因年节里,大家面色红润,邻里比之平日都客气许多,谁也不愿意在大过年的时候互相寻对方晦气,影响来年气运。

    陆安然吃过早膳准备去黄府,年二八的时候放马车夫回家休息,还给了不少年货,所以这两天墨言和无方轮流赶车。

    刚要蹬上车,另一架马车停在她旁边,帘子一掀露出云起的脸,“来这里坐。”

    不止是马车的车厢变大了,里面还铺了厚厚一层兽皮毯子,又软又暖,闻着淡淡茶香,陆安然不禁感叹,“世子真会享受。”

    云起淡淡睨她一眼,“我为了谁?不是某人怕冷吗?”

    陆安然奇怪道:“你要陪着我去黄府?”

    与陆安然不同,云起到底是官职加身的人,又有云王府这个招牌在,不适合随便出入他人府邸,故而昨日为了避嫌没有亲自陪同,只让观月和墨言去了,照理说今天就更没必要前去。

    云起做作的一把捂住心口,“这才多久,原来你已经厌倦我了?”

    陆安然:“怕你吓到黄家人。”

    云起一笑,“开玩笑,我要去城北一趟,顺便送你过去。”

    陆安然想了一下,城北好像没有云起旧友。

    云起看出陆安然的疑惑,叹气道:“都是我们的吴捕头干的好事。”

    原来,为人正直的吴捕头在大年三十依旧兢兢业业,埋伏几天后根据一条线索终于成功摸到一个销赃的窝点。

    这种事以前放了苏霁在的时候不需要云起出马,可惜‘苏霁’一病不起,还在床上躺着呢。

    靠近黄家所在的永兴坊,云起自己下去,将马车留给陆安然,观月随同去了更里面一点的巷子里。

    陆安然和无方到黄家走到黄家大门,门房开了一条缝刚想合住,无方用剑柄抵住用力一推,门房被掀翻往后摔倒。

    还没有走到郑缚美的院子,里头已经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再一看,郑缚美虚弱地半靠在花钿身上,另一个丫鬟紧紧抱着棉被裹着的孩子,三人对面,是黄夫人领头的一群黄家人。

    两边分庭抗争,空气里充满了压抑的无声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