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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反派他亲妈 书后谈(4)

    姜应偲也没想到萧风语张口是这么一句话。

    宋竹君点了点头:“下山这么些年,我们在外游历,治病救人,功德积的多了,如今竟隐隐有能窥破天机的能耐了。不过到底是天道谕旨,我们也不敢多谈就是。”

    萧风语了然,也不再多问。

    “是好事,我与孟前辈等下就准备启程回太衍宫了,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姜应偲看了看沉下来的天色。

    “我没什么打算,竹君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只是这天色也不早了,就非要马上走吗?”

    萧风语尚未开口,孟老头先抢了话。

    “这不是天色早不早的问题,是明昭还撑不撑得住。算算日子也有两个多月了,于修仙者而言虽不是太长的日子,但总归是早醒早了。”

    宋竹君沉吟片刻。

    “算来也有几十年没回太衍宫了,只听人说师父成了仙,可在太衍宫近况如何我却不得而知。想一想,我这个不肖徒儿也该回去看他一眼。”

    姜应偲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宋竹君尚有百香果前辈是念想,可他的师父,早就消弭与天地,再也寻不到了。

    甚至那千音殿里,衣冠冢中的神念都不是他的。

    生而为魔,却像个仙人一样活了一辈子。

    他有错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辜负了他的族人。

    可是作为晦目真人,他谈得上兢兢业业,更谈得上不负苍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回一回太衍宫吧。”

    尽管知道,那不是他,姜应偲也想再回一回太衍宫。

    几人说好之后立即出发,约莫过了半月,终于回到了太衍宫。

    因着明昭真人的奇怪病症,是以宋竹君也跟着去了傲云峰。

    姜应偲站在分岔路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慢慢悠悠的往隐云峰走去。

    这么多年过去隐云峰上也没什么变化,唯一看的出岁月的是当年晦目真人住过的屋子。

    尽管有弟子日日打扫,可岁月依旧在屋舍上留下了印记。

    他推开门,门“嘎吱”作响,里头的桌布、竹帘都有些毁了颜色。

    门外的脚步声传来时,姜应偲正伸手摸着身前的桌面。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他微微转身。

    长身玉立,在这时光里绝世无双。

    “姜师兄。”

    他听来人唤他。

    “阿春,近来可好?”

    阿春用力点头,眼角的泪水砸了下来。

    “师兄,师父没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应偲如往昔一样伸手去摸阿春的头,却猝不及防之间发现,阿春如今比他还要高一点,不由得低头浅笑。

    见他笑了,阿春也跟着一笑。

    “师兄回来,看到师父故居,可还满意?”

    姜应偲看着他,缓缓开口。

    “从前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这么些年从来不肯更换屋舍陈设,如今方才得知,他时时刻刻守着的这些,都是他向别人借来的一生。他时刻警醒自己,也时刻规训自己。若是师父还在,看到这些恐怕还是会高兴的吧。他尚有我们记得,可真正的晦目真人只有这屋舍陈设记得了。”

    他说的杂乱,阿春却听的分明。

    “夫君,三师伯要上千音殿。”

    正说话间,这声音自身后传来。

    阿春侧过身,天光倾泻,将门口逆光的人映了分明。

    姜应偲躬身行礼。

    “三师伯。”

    镜深点了点头。

    “回来啦?竹君是不是也回来了?”

    “是,只是二师伯的情况不容乐观,她也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你是回来看你师父的吗?刚好,我也要去千音殿,你陪我一道吧,我们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好。”姜应偲答应的干脆,可最后还是镜深和阿春的夫人一起走。

    “你小子可以啊,这么些年过去,别的事情成没成不知道,倒是给自己讨了个夫人。”姜应偲话里话外都是揶揄,阿春只是低下了头。

    “只许师兄谈情说爱,就不许我们这些做师弟的成亲了?再说了,这姑娘你们真忘了?那时候给宋师姐的那碗清营汤还是她熬的。”

    话说到这份上,姜应偲还有什么记不起来的。

    “她就是洛书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

    阿春摇了摇头。

    “师兄可别做些无用功。”

    姜应偲看了看阿春:“她怎么会来太衍宫嫁给你?她父母呢?”

    阿春眼中悲伤一闪而逝。

    “大战时被妖魔啃噬,死无全尸,复活不了了。”

    姜应偲叹了口气。

    千音殿也到了。

    阿春抬手打开了千音殿前的结界,躬身行礼。

    “峰上还有事情需要我处理,就不陪二位了,我们先下去了。”

    镜深点了点头,不顾站在一旁的姜应偲,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风雪很大,姜应偲还是跟上了镜深的步伐。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们都怨我。”

    镜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姜应偲沉默片刻才缓缓接口。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对您的怨气还是有,可到底也能理解一些您那个时候的心态了。以一人之躯救天下人,以少数人的性命换苍生,这种事情应该做吗?您那时候也是这么叩问自己的吧。”

    镜深抬眼看着他,姜应偲继续说。

    “可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的,不是应该做吗?而是可以做吗?不管是以一人之躯救天下,还是以少数人换苍生,我们都应该把说不可以的权利交给要牺牲的人。是他们自己选择这样做,而不是迫于您,他们这样选择。”

    镜深忽然笑了。

    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颓唐。

    “你这样说让我想起你的师父,他好像从来都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们。”默了默,又补上后头半句。“老五也是。”

    姜应偲一时间无话可说,镜深也慢慢悠悠往更里头走。

    姜应偲在晦目真人的棺椁前停下,看着眼前的棺椁,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不后悔。”

    身后传来镜深疲惫而温暖的嗓音,姜应偲转头去看。

    墓室幽蓝的光将镜深的脸映照的有些可怖,可镜深脸上却挂着柔和的笑。

    可能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沐晚晚害怕的敲开她的门,她打开门,就是这样的表情。

    慈和的眼角落下了两滴泪。

    镜深的思绪恍惚回到了几十年,那个夜晚,她其实听到了沐晚晚问她。

    后悔救她吗?

    也许是后悔的,可现在她终于给出了答案。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的含义。

    而最想听到这个答案的人,也已经逝去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