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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白衣天子 第16章 丘无极

    第16章 丘无极

    “可道,可道,有消息了”陈新薄走进张可道养伤的屋舍内,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

    张可道“新薄兄,辛苦你了。是我堂兄他们也突围出来了吗?”可道从躺着的状态,赶紧坐起身。

    陈新薄闻听一怔:并没有。无论我派出去的,还是道院方面消息,都证实观甫和堂姐他们为国尽忠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到这个确切消息,张可道还是闭上双眼,嘴唇颤抖眼泪如流水般滑下。

    “观甫兄德高望重,为众军士所敬仰。叛贼虽然暴虐,杀人无数,不敢做出特别的不敬之举。已经派人收敛了遗体,暂停棺于登州城隍庙。散出消息,允许家属前往领取。”

    “那有没有婶娘和可度他们的消息?”

    “我就是得知了消息,赶紧过来通知你的。陆监院的消息,根据宁海圣水观的反馈,可度他们已经突围出去,乘船从海路而去,业已到达天津。鹿安和利昭也还活着,向南突围的。因而派人去槎山,接到槎山延寿宫的通报,已经发现鹿安他们就在槎山山脚下的院夼。延寿宫已经派人去接他们,只是鹿安腿部受了点伤,行走不便,需要人抬着。但是毕竟没多远。明天应该也能够到了”。

    张可道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陈新薄自言自语:鹿安这孩子受苦了,现在非常时期,天寒地冻的,路上应该会比较艰难,又要受一番磨难了……

    文登城外。

    多亏了院夼王村正(粮长)的帮助,给了一些盘缠。刚才走到文登城,张喜等人才有钱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

    道教全真派在胶东势力庞大,槎山延寿宫得到昆嵛神清宫的通传后,也派了十名会武功的道士前来护送,领头的道士名叫丘无极。

    一路上,百姓稀少,田间地头也多为荒芜状态,偶尔稀拉拉的麦苗长得东倒西歪,来春的收获可想而知。雨水稀少,除了比较大的河流还有涓涓细流在勉强流淌,踏足可过。河流两岸还可以取水浇灌,庄稼长势尚好,可是听当地百姓所说,这些地方都是归属鲁王长子,现封为鲁安王朱以派的田地,根本不用纳税;其余地方取水困难,土地多有开裂。很多山间小河早就干涸露出河床。

    这让张鹿安百思不得其解:位置好收成高的地方归藩王所有,也可能是被藩王想办法霸占的,但不管怎样,还不用交税。要说那个朱以派的手还真是挺长的,鲁王的封地在兖州,怎么他儿子能把手给伸到登州了?老百姓们辛苦耕作,终归还是“宁添一斗,莫添一口”,靠着老天吃饭,可惜天公不作美,那就只能挨饿受冻。但是地方官府不管,催逼仍然不放松,土地稀少并且贫瘠的百姓,反而要承担超高的赋税。到哪里说理去?天理何在?

    陈利昭等人见状纷纷摇头叹息,这里的老百姓苦啊。

    可是上一世吃够了苦的张鹿安,转瞬间就将疑问抛在了脑后。既然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自己又何必去管他人的死活?记得上辈子的既得利益群体们不就是这么干的么?

    既然这辈子有条件享受,张鹿安自然是摆足了谱。

    刚从张喜的背上下来,躺在两个人抬着的担架上,抬着的人累的额头冒汗,张鹿安却盖着棉被,裹得严严实实。

    “张捡,热的口渴,水。你这个仆人,竟然不会伺候人,当的可真失败”张鹿安一脸嫌弃。

    “少爷,这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冷的慌,咱能别这样么”张捡一脸埋怨。

    “那你陪少爷我说说话啊,一路上闷死了。你看看前面这几个道士,一脸的严肃,多么没趣啊。嗨,前面的道士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喊了好几声,对方终于碍不过脸面,回答道:

    “丘无极”.

    “哪三个字?”张鹿安问道。

    “左丘明的丘。识无用之用,通无能之能。了无道之道,化无极之极。”

    “何为无极?”张捡假装斯文的问道。。

    “宇宙本原,无形无象,无声无色,无始无终,故曰无极”丘无极说罢,竟然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吧,这人多么无趣。都不会聊天的。年级轻轻的,搞得这么深沉。张捡,他估计比你大不了多少,看人家多拽。你觉得你能不能打的过他”。张鹿安对张捡说道。

    “少爷,俺不是跟你吹牛,老家的那些人,都说俺是街坊邻居中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俺也就是吃了年龄的亏,等俺再过几年,长结实了,看他那副摸样,瘦的跟麻秸杆似得,俺一拳就能把他撂倒。你信不信?”。

    “我不信”

    “哎呦喂”一声,张捡被人一脚踹成了狗啃泥,赶紧爬起来,想骂人,扭头一看是张财,又赶紧闭嘴。

    刚坑完人的张鹿安,又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道士丘无极。

    丘无极长的瘦瘦高高,腿长胳膊长,脸部颧骨高耸,分不清具体年龄,如果不是皮肤有点嫩白说明他很年轻以外,远处看上去估计至少四十朝上的模样。如果看过后世的陈小春版《鹿鼎记》,会发现跟那个“瘦头陀”长的很像,区别就是丘无极头顶毛发很多,年轻一点。反正张鹿安觉得他没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感觉,反而像“地狱恶鬼”,令人油然生畏。

    又走了一段路,已经进入了山区。张鹿安突然尿急。喊了张捡一起去解决一下。张喜命令众人原地休息。众人各自找个地方坐下,解开了水囊,喝点水补水。该方便的去方便了。

    有了在院夼村的治疗,张鹿安虽然行走还困难,但是已经能够独自站立了。两个小孩子,站在迎风口往山坡下撒尿。

    张鹿安憋的急了,刚解开裤腰带,就有一股弯弯的抛物线水珠往山下飚去,试图浇湿山下那片干涸的土地。

    “舒服哈”。刚解决完,就看见隔壁的张捡飚出了更远更粗的抛物线。

    如果非得形容一下,前面的像水龙头,后面的像是水管。

    差距就是这么大。

    张捡看了下自己的小主人的胯下,安慰道:“没关系,少爷,你还小,等长大了就好了。”

    张鹿安可是有三十岁的心理年龄,不听还好,听到后更生气了。举起右手,不管残留的水滴,擦都没擦,就给了张捡后脑勺一下。

    张捡因为疼痛,本能的头一缩“哎呀”一声,顺势下弯了腰。

    张捡弯腰之际,突然之间,毫无预兆,正前方有一只弩箭高速飞来,越过弯腰的张捡,直向张鹿安的面门飞来。

    张鹿安一下子吓蒙了,如果不是因为刚撒过尿,估计裤子是不会干的。

    说时迟那时快,侧面飞出一把飞刀出来,只听见“砰”的一声,飞刀格挡住弩箭,双双落下。

    随着一声“敌袭”的大喊,声如洪雷。张鹿安刚才已经被吓傻,又被声音振醒,才发现如此巨大的声音竟然从丘无极那瘦弱的身体里发出,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丘无极这边发出了一例飞刀打落了弩箭后,顺势又掷出一把飞刀,只听对面不远处的树上,“啊”的一声,一个身穿布衣,面带黑色面罩的人从树上掉落下来。

    仿佛是一种信号发出。

    两边的山坡接连出现十余把弓箭和弩箭,形成了一道并不算特别密集的箭雨。

    造成了张财和张喜的胳膊中箭,两名道士也瞬间毙命。

    丘无极赶紧把张鹿安和张捡按倒在地。两臂撑地弹起,顺势两把飞刀同时甩出,又有两名敌人被杀。真正的刀无虚发。与此同时,张喜等人也趁势向山坡上杀去。

    随着弓箭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毙命,剩余的两名弓箭手,赶紧趴了下来。其他的敌人却不再躲藏。

    瞬间从两边高坡和坡底就跳出来大量的带面罩人马,分路包抄而来。

    陈利昭向前大喊:哪路大王人马,不要误会伤了和气。

    对面一头领大喊:交出藏宝图,可绕尔等不死。

    张喜大怒道“藏你麻痹!”,脸上的刀疤口上下起伏着,不顾左胳膊上的弩箭,右手拿刀,第一个冲向了敌群。张财也跟进厮杀。

    张喜等人与敌人激烈拼杀。陈利昭连杀两人后,来到了张鹿安身边,半蹲下来进行保护。

    张鹿安瞬间腰杆都不知不觉硬起来了。

    看了看身边的张捡,那小子还在浑身发抖,把头埋在地面,屁股撅的老高了。

    “我呸,胆小如鼠!”张鹿安非常不屑张捡的胆小。抬起头来观察起了形势。

    只见丘无极左冲右突,专捡人多的地方杀去。所到之处无一合之将。剩下的七名道士也摆出了一个剑阵,向前厮杀。

    半个时辰后,看着浑身染血的丘无极,犹如地域里的恶鬼一样屠杀着身前的人,围剿的这波人马渐渐崩溃了,谁也不敢去招惹丘无极。

    随着一声“风紧,扯乎!”,袭击者人马纷纷持刀在前,眼睛盯着丘无极等人,身体却缓缓退去。

    因为己方有伤者,且对方人数还有很多人马,丘无极等人也怕再有埋伏或者中计,干脆停止了追击。

    张财忙着给受伤未死的敌人补刀,丘无极看着摇摇头,自己却也没管。来到了死亡的两个道士同伴身旁,缓缓单膝下跪,静默不语。

    “大师兄,王师弟和刘师弟升仙了”。

    丘无极,仍然面无表情,吩咐道:再做两幅担架,抬到昆嵛山,不可使师弟们露尸荒野。林师弟,帮我一起把飞刀给收回来。

    “是”一个模样清秀的道士答应一声,就开始到处寻找刚才扔出去的飞刀。

    不大一会,林道士就捡回来十一把飞刀,然后双手递给丘无极。丘无极皱眉:明明扔出去十二把,怎么就捡回来十一把?但是天色渐渐快黑了,这么大的范围再去寻找一把飞刀犹如大海捞针,加上还要赶路,不好过度纠结。只能把十一把飞刀一一插入衣摆之下的刀鞘内。

    丘无极随即站起来,来到张鹿安等人身旁,低声说道“为防万一,得赶紧走了,争取天黑前到达神清宫。”冷静的令人惊讶,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鹿安看着离去的丘无极的背影,对张捡说道:你看他,如果装上一根红色的长舌头,都不用特别化妆的,跟地域里的黑白无常有什么区别?

    张捡不管有没有听懂,一脸纳闷的说道:少爷,黑白无常应该是两个。

    张鹿安白了张捡一眼:咋地,你下去看过啊?

    说罢站起来,慢腾腾的一点点往前挪过去。张捡看见了,赶紧跟上来扶着。路过阵亡的两名道士身旁,张鹿安停下来,弯腰鞠了三次躬。

    再往前走,就看见张财在给最后一个呻吟的围攻者补刀,他是一刀朝着对方脖子上剁去,如杀鸡鸭。张鹿安看着地上的血迹和肉块肠子,肚里一片翻滚。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穿越后,这都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看到如何惨烈的景象。强制压抑住强烈呕吐的倾向,才没有当场喷出来。

    但是好景不长。

    直到他看到张财扒开死者的嘴,强行取下了镶着的金牙(注1)后,就再也忍不住了。

    “哇啦”一下,看上去把早饭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张捡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喜看不过去了,“张财你干什么,赶紧走了”。

    张财悻悻的收手:便宜这些杂碎了。看上去就是叛军扮的,天杀的贼人,呸!

    张鹿安被剩下的未受伤的人抬着一起上路了。他在想:不对啊,如果是叛军,真的没有必要脱了甲还蒙着面啊。敌人很明显战斗力并不佳,装备也竟然只有弓箭和大刀,除了几把弩箭是军队仅有的外,看不出来这只人马到底是何方神圣。而且根据此时的大明官军的尿性,从军营里流出几把弩箭甚至是火铳又不是什么稀罕事。究竟这又是哪路人马想要杀我们呢?又是藏宝图惹的祸?难道自己怀里的这本诗集真的内藏玄机?一连串的疑问,都无法解释。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是这帮人不是什么所谓的江湖仇家,而是直接奔着所谓的“藏宝图”而来的。

    想到此处不禁搂紧了衣服,掖紧了被子,深怕所谓的“藏宝图”掉落。

    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赶在太阳下山、天空尚未大暗的时候,张鹿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昆嵛山神清宫。

    睡得迷迷糊糊的张鹿安被丘无极那如雷的大吼声吵醒:延寿宫清虚真人座下大弟子丘无极携众师弟,拜见陆师叔。

    张鹿安看在丘无极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对于他这种惊扰清梦的举动就不予计较了。

    暗自心想:马上就要和便宜老爹见面了,哪个当父亲的,会不喜欢自己的小儿子?知道自己没事,不知道这个爹能高兴成什么样子。自己一定要表现的自然一点,为了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情景,实在不行要强挤出一两滴眼泪也不是不可能的。

    注释1:公元659年《新修本草》初步记载了用汞合金填充牙齿的内容。真正的镶牙技术在宋代就已经出现,当时的假牙材质分为银牙和金牙。其中金牙的成分是由金箔、黄铜和水银等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