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大铁路 > 第五章 命运的转变

大铁路 第五章 命运的转变

    ??命运的转变

    陆国隆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从案子上拿起了张怀潼的信,信上写道:

    “老弟,真没想到居然是我拖累了你。也许没有我的耽误,这个年三十你已经到了松花江边上了吧!造化弄人啊,我只有一死才能保全你,你有胆识,有大志向,留下你应该是对的。我没有别的要求,爹娘死了以后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若是将来你发达了,恳请你回山东老家把他们接来收养,如果你没有能力我不强求。他们就在问道家乡,一个叫张元龙,一个叫张元彪,若是有条件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大恩不言谢。”

    陆国隆闭上眼睛,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张怀潼跟他闯荡了五年,虽不是过命的兄弟但都在生死场上一起拼过。帐外寒风呼啸,荒原的冬天依然凄冷无比。

    佟启浣似乎天生就不是默默无闻的人物,天一放亮,他就有条不紊地指挥工人们起炕、上工,又带队铺装刚刚卸下来的铁轨。一向缺乏生气的铁路工地,现如今不但出现勃勃生机,工人们干活也是热火朝天。

    “哎……老李哥,你动作麻利点儿,一会儿还要两车轨道呢。”

    “苏尔特!下工了我请你喝酒去啊!”

    “嘿嘿嘿,鲁天成你别唠了,赶紧把这段枕木铺上,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慢点慢点慢点,听我口令!一、二、一、二、一、二,放、放、放,哎……好好!”

    舍拉霍夫少校骑在马上,望着华工们风风火火的积极劲儿,不禁由衷地赞叹道:“佟启浣果真不一般,这个工人的积极性全被他调动起来了!”

    戈洛文上尉却不以为然地道:“不一般是不一般,可他毕竟是中国人,我们不能对他过于信任。”

    少校解释道:“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戈洛文上尉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他那身引以为傲的军装,又挎上了左轮短枪,打开了办公室的房门。清晨的阳光如潮水般扑洒在他的脸上,上尉闭着眼睛,呼吸着来着西伯利亚清冷的空气。半晌,上尉睁开了双眼,正当他准备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雪景时,却发现了一个异常的状况:

    门前的俄国工人全都被调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盘着大辫子的中国劳工,领头的人正是佟启浣。

    上尉立刻跑上前去,拽住佟启浣便问道:“谁让你们到这儿来的?这里的俄国工人呢?”

    “他们让我们替换了。”佟启浣不慌不忙。

    “什么?”上尉急了,“你们给我滚回去,谁让你们来替换的,回你们该回的地方!”

    佟启浣听了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扔下铁锹转过身来便吼道:“你当我们愿意到这儿来啊!要不是舍拉霍夫让我们过来替你们老毛子,我们犯得着多跑两里地来看你脸子吗!”

    “我不跟你吵,”上尉转过身去,“我去找我哥哥好好问一问,居然让你们这群中国野人来管这条线!”说着上尉一路小跑,奔向了远处的总督办公处。

    佟启浣冲着远去的上尉喊道:“把你那张破嘴给我放干净点!你们此傲视野人呐!”

    这时鲁天成过来拉住佟启浣道:“行了,那个小都督咱们惹不起。”

    “什么玩意?”佟启浣转过头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鲁天成,“你管他叫什么?”

    “小都督啊。”

    “诶哟!……”佟启浣大笑道,“小都督,他怎么弄出这么个雅号?”

    “你才知道啊!那家伙十八辈祖宗都是都督,没升过也没贬过。到他这一辈儿谁知道是怎么的了,连都督都没混上,所以就叫小都督了。”

    “真的假的?”佟启浣半信半疑。

    “不知道,老毛子那点儿事我也弄不明白!”

    “哦……我还寻思他有多大背景呢,弄了半天是这么号人物。”

    “听说他家以前也出过大官,谁知道现在怎么混的只能当连长了。”

    “真有意思!”

    上尉闯进总督办公室,看到舍拉霍夫少校正在吃着早饭,就一把推开桌上的餐盘吼道:“别吃了!我门口那条线怎么交给中国人了?”

    “我们的工人效率比较低,交给那些中国人速度会快一点。”少校平静地回答道。

    “那一片地区非常重要,交给中国人你让我怎么放心?那里还正对着我的办公室,我每天一打开门就能看见他们,你把我们俄国工人的颜面都丢尽了!”

    “正因为那条线毕竟关键,交给中国人能节省很多时间。你说是面子重要还是时间重要?怎么像中国人一样虚伪,讲起面子来了!”

    “可是……”上尉还想有所申辩。

    “好了!”少校打断了他,“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再说了。”

    上尉愤愤不平地离开。

    时光机器还在滴滴答答地响着。转眼之间,漫长的冬季已经渐渐消散,北疆荒原上的冰雪也开始融化。树梢的枝芽,江上的冰排,就像那破壳而出的鸟儿一般充满生机。

    陆国隆收起了帐篷,牵出他那匹侥幸活下来的红棕马,驮上随身携带的粮食和衣物,朝微风吹过的方向默默地行进刚刚走出二十步,便发现了远处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陆国隆丢下马一个人跑了出去,尸体还没有腐烂,陆国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张怀潼。张怀潼闭着眼睛,十分安详地躺在地上,对于自己的死似乎是毫无怨言。陆国隆趴在了张怀潼的身上,没有眼泪,耳边传来的只有鸟儿欢愉的叫声。

    陆国隆在张怀潼的坟上立了牌位,跨上他的红棕马,朝北方绝尘而去。

    少校似乎很开心,因为这个工人的积极性丝毫没有减弱。看着已经铺装完毕的铁轨伸向遥远的东方,一种不可名状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上尉端着茶壶走过来,为少校倒了一杯清茶,坐下来说道:“国外又开始打仗了。”

    “嗯?”少校十分好奇,“哪个地方开始打仗了?”

    “听说美国向西班牙宣读了战书,好像是为了那个……”

    “‘缅因号’!”

    “是,美国要求西班牙放弃古巴,还要菲律宾。嗨……!西班牙最后的殖民地,就只有这些了。”

    “这是早晚的事,就算美国不打,其他国家也会打。只是想不到美国的胃口这么大,据我所知它还没有真正发动过侵略战争,这可是第一次啊!”

    “算了吧,它侵略别的国家可不止一次,夏威夷和新墨西哥就是明证!美国再中立,美国再自由,为了贸易它也要扩张。最近几年战争特别多,几乎每年都会打仗。我看我国也逃脱不了战争的洗礼。”

    “我们还是有把握的,自从农奴制改革以后,国家的实力大大增强了。”少校满怀信心地说道。

    “废农奴,有那么大的功效么?”上尉不屑地问。

    “当然!”

    “不一定吧,农奴虽然解放了,可土地依然是贵族的啊!”

    “你不了解,虽然农民没能获得土地,可是他们都自由了,他们还获得了进入中上层社会的权利。比方说我,我就是这样步入军界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就算不废农奴,以你的能力也可以进入上流社会。”

    “呵……也许是吧,不过我的命运的确是不差。”

    “我们要提高警惕,”上尉指着窗外的铁路线说道:“谁都不能保证我们会不会遭到袭击,尤其是中国匪帮和日本人!”

    “没错!”

    陆国隆单人单骑出了公主岭,远处山峰环绕,潺潺的流水携带者春天的芳香奔向远方。遥远的东边,一群剽悍的骑手从山岗上竞相跃下。陆国隆停下了脚步,准备将这北国的风光一睹为快。不过这些骑手似乎是盯上了陆国隆,三三两两地奔过来围住了他。

    领头人大概三十岁出头,伸出他的砍刀指着陆国隆说道:“你是干什么的,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是闯关东过来做买卖的。”

    “闯关东?”前排的几名骑手左顾右盼,你一言我一语。这时那个领头人又发话了:“关东山是那么好闯的吗!我看你身上肯定带了不少钱,留下钱来!我们放你走。”

    陆国隆愣了,心里嘀咕着“怎么又碰上打劫的了”,从背后拔出了他的腰刀,作出要反抗的架势。这时候,从骑手们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子银铃般的声音。

    “行啦,哥。你就别逗人家了。你看人家像坏人嘛?”

    一位俊俏的姑娘骑着高头大马走上前来。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女子,微胖而不失灵巧,健壮而不失温婉,天真无邪的形象给人一种清纯的感觉,似乎她还不满十八岁。

    领头人收起了那凶煞的面孔,瞬间改换成了青年英雄所特有的善意的笑脸,骑手们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不要误会我们是这一带的绿林,最近山里的土匪跟老毛子总出来闹,我们只是把住山口保护你们过路的。对了,你要往哪儿去?”领头人收起了砍刀问道。

    “我啊……”陆国隆答道,“我要去松花江边儿,你们知道这里离双城堡有多远吗?”

    “你要去松花江边儿?”那姑娘抢先上来说道,“太好了,等我们收拾了这里的土匪,也要往松花江边上走。这儿离双城堡还远呢,你得跟我们一起走,只有我们才能护送你过去。”

    “好啊,我也想跟你们打打交道。这位大哥,敢问您尊姓大名?”

    “叫我云山好了。”领头人回答道。

    “我叫莺儿!”那姑娘也探过来自我介绍,不过又被她那个叫云山的哥哥给拦了回去。

    “我叫陆国隆,能有幸与你们认识真是不虚此行!”陆国隆也收起了腰刀说道。

    “那我们就一起赶路吧,”云山把马头转向东方,扬鞭叫道,“驾!”

    骑手们紧随着他奔向了东边,那莺儿也转过了马头,回过头来催促道:“走啊!”

    陆国隆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低声嘟囔道:“这地方真是山好水好人更好啊,老天爷还真是照顾我!也罢,跟他们走,顺道,还碰不上土匪,两不耽误。”于是陆国隆也策马跟了上去。

    陆国隆跟莺儿并排走在一起,他望着前面欢快的骑手们,沉默了一会儿开始问:“你们在这里要停留多久?”

    “大概……要半年左右吧。等收拾了土匪才能动身。”

    “那你们为什么要打土匪呢?”

    “我们是绿林呐,难道你忘了?”

    “你们……是练拳的吧!”陆国隆一直望着前方。

    莺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显然这个是很敏感的话题,接着她便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国隆微笑着说道:“我在山东接触过很多拳民,像你们这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呃……原来是这样啊。”莺儿松了一口气。

    “那你们这次往北走是什么目的啊?”

    莺儿受不住他的不断盘问,策马向云山那边跑去,这时陆国隆才感觉到他好像做错了。

    云山跟莺儿聊了很长时间,老公老公自是既焦虑又恐惧。他并不是怕云山对他如何如何,而是害怕莺儿对他产生抵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大队人马走了很久很久,这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在山上点起了篝火,陆国隆就坐在篝火边。

    许久之后,莺儿坐在了陆国隆的身旁。

    “我和哥哥,从小生活在直隶。父母去世得早,我们就一直被村里人照顾着。哥哥跑了马帮,我也跟他一起去了。群洋人在村子里面烧寺庙盖教堂,村里人拆了教堂一起入了拳,我跟哥哥也就成了拳民。年初的时候呢,听说俄国人在东北修铁路,河北的各路人马呼呼啦啦都奔松花江边儿去了,我们也一块儿跟了过来。”莺儿一边盯着火堆,一边说道。

    “那……你们来东北,是要跟老毛子打仗的?”

    “是。”

    陆国隆抻了个懒腰道:“好啊!也许我还能帮你们多杀几个洋鬼子呢。”

    “你?”莺儿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看我不行?”陆国隆挺起他的小胸膛,满怀信心地说道。

    傍晚,铁路工地上的工人们正在返回工棚,佟启浣和鲁天成正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舍拉霍夫少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面带微笑地冲佟启浣喊道:“喂……佟,你来一下。”

    佟启浣拍了拍鲁天成的肩膀,扛着铁锹朝少校这边走来。夕阳西下,佟启浣那张红润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帅气。

    “把锹扔了吧!”少校说道。

    于是佟启浣把锹扔在了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少校的面前,少校微笑着叫道:“佟,”

    佟启浣打断了他,把头扭到一边道:“我说过了,叫我启浣。”

    “好好好……”少校依然微笑着,“启浣兄弟!”

    “这就对了,少校!”佟启浣笑道。

    “叫我安东尼奥!”少校纠正道。

    “呵呵……好!安东尼奥,找我什么事啊?”

    “走吧,我们聊一聊。”少校转过身朝着远处的树林走去,佟启浣紧跟在后面。

    两个人走入林中,佟启浣依然走在少校后面。经过一片空地他们停了下来,少校从身上佩戴的两把军刀中抽出一把,扔给了佟启浣。

    佟启浣接下佩刀,这时少校对他说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来吧,比试一下!”

    佟启浣举起战刀端详了一番,便拉开架势准备应战,丝毫不客气。

    少校似乎很满意,从腰间抽出了他的另一把战刀,一声冷笑,带着一股寒气冲了过来。

    俄罗斯人喜欢砍不喜欢刺,跑不出几步就会劈头砸来,这在少校的动作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佟启浣从他挥刀时的动作里音乐看出了破绽,但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少校的刀已在眼前。佟启浣上手一抬,把少校连刀带人弹了出去,接着佟启浣腾空而起作了一个回旋踢。少校一个后仰躲过了他的脚,当佟启浣落地时少校俯冲下来又攻其下路,自然又被佟启浣一刀挡回。佟启浣趁势反攻,先是一个扫膛腿攻其下路,被少校腾空跃过,接着有一个后踢也被少校躲过,最后佟启浣横出一刀,亦被少校灵巧地挡回原位。少校抬腿向下劈来,佟启浣先是向右闪躲,接着腾空飞起两脚发力,少校一个转身便又躲开。他们同时挥刀砍向对方,两把刀碰在一起竟擦出了火花。这时少校突然问道:“你们登州到底来了多少人?”

    “什么意思?”佟启浣不解地问。

    少校推开佟启浣,用手腕把刀转了一圈插在地上,接着他又说道:“招式不错啊,乍一看像是花拳绣腿,实际上刚劲有力!”

    “呵……”佟启浣也收起了刀,“这是自然,我们在山东都是从小练起的。”

    少校指着佟启浣说道“我一定会把你的功夫学到手!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少校正了正衣冠朝着佟启浣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最近我们的军队在宽城子一带遇到了多次匪帮袭击事件,据说其中有很多都是从山东来的,而且……”少校仔细观察着佟启浣的表情,“大部分都是登州籍。上级追查下来发现我们这里的呢广州人比较多,所以我想问你。你们登州来了多少人?”

    佟启浣被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得直挠头。

    日本下关,准确地讲这里应该叫马关。它曾经因长州藩在此抗击欧洲联军而闻名于世。不过它最出名的并不是下关炮台,而是关门海峡岸边的春帆楼,因为它是马关谈判的地方。

    赤川三郎兴高采烈地走进春帆楼,当他进入会客厅的时候,伊藤博文正在等着他。赤川三郎很礼貌地鞠了一躬,随后与伊藤博文握手。

    伊藤博文一边握手一边说道:“恭喜你!大本营对你的禁令解除了。”

    “我知道了。”赤川三郎亦是高兴。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伊藤博文挽着赤川三郎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里……是《马关条约》签订的地方吧!”

    “是啊,我想起了一些旧事。”伊藤博文慨叹道。

    “记得,您和李鸿章在这里唇枪舌战,利用一切手段,终于逼他答应了割让台澎辽东、赔款两亿白银的要求。我想问,当时您是怎么逼他答应签条约的呢?据我所知,按照李鸿章的个性,他是宁死不肯签这种条约的。”

    “想知道我们都谈了些什么,是吗?”

    “是!”

    “那就从最后的两次会谈说起吧,记得那天,李鸿章因为遇刺还裹着纱布。”

    ……

    会客厅里,李鸿章的眼睛还包扎着,艰难地与伊藤博文握了手,两个人随后坐了下来。伊藤博文于是直奔主题。

    伊藤博文(以下简称伊):中堂,我们这次见面,我就想听你一个答案,对我们要求,同意还是不同意?

    李鸿章(以下简称李):难道不准讨论吗?

    伊:讨论可以,但我方的要求不会减少。

    李:赔款两万万,为数甚巨,不能担当。

    伊:减到如此,不能再减,再战你们赔款更多。

    李:核计贵国开销之数,远不及两万万两,负担如此巨款,必借洋债。洋债本息甚巨,中国实无偿还此等债物之财源啊!

    伊: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财源甚广,国有急难,人才易出,亦可用以开源!

    李:那你来中国当首相何如?

    伊(停顿一下):当奏皇上,甚愿前往。

    李:台湾全岛日兵尚未侵犯,何故强让?

    伊:此系彼此订约尚让之事,不论兵力到否。

    李:我不肯让,又将如何?

    伊:如所让之地必须兵力所到之地,我兵若深入山东各省将如之何?

    李:你索价太狠,我说话直,台湾不易取。前次法国攻打,尚未得手,海浪涌大,台民强悍。

    伊:我海军不怕苦,都说北地奇冷,我们日本人此次在辽东作战,不也是一样嘛!

    李起席作别,握手道,再请将赔款大减。

    伊笑而摇头:不能再减。

    ……

    “也就是说李鸿章有点像菜市场的贩子,讨价还价!”赤川三郎感叹道。

    “这也是被逼无奈的,假如战败的是我们,那李鸿章可就没有我这样的耐性了。”

    “那后来呢?”赤川三郎追问。

    “后来……”

    ……

    四日后的春帆楼,李鸿章一脸的惆怅,坐下之后先聊起了自己。

    李:去岁满朝言路,屡次参我,说我与日本伊藤首相交好,今天与你订约如此凶狠的条款,我回去又要挨骂了。

    伊:任他们胡说去吧,如此重任他们担当不起,中国唯李中堂一人能担此任。

    李:事后又群起攻我。

    伊:说便宜话的人到处都有,我们国家也是这样。

    李:请你替我细想,赔款让地二事,还请再做点让步啊!

    伊:开始就说明,真让不了了。如果议和如同市井买卖,彼此争价,也太不成体统了。

    李:无论如何,赔款请再让数千万,不必如此口紧。

    伊:屡次说明,万万不能再让。

    李:五千万不能,让两千万行不行?

    伊摇头。

    李:又赔钱,又割地,双管齐下,你出手太狠,使我太过不去。

    伊:这是战后和约,我代表的是国家。

    李:讲和就要彼此相让,你办事太狠。

    伊:这和办事没关系,战后谈判,不得不如此。如果不是中堂被刺,那一亿两我们也不肯让。

    李:如果是这样,那再给我一枪,再减五千万两如何?

    伊沉默良久:换约后一个月内,两国各派大员办理台湾交接吧。

    李:如此多的头绪,两个月还差不多,贵国何必着急?台湾已是你们的口中之物了。

    伊:尚未下咽,饥甚!

    李:两万万两的赔款,足可以聊饥了!

    分手时,李拉着伊藤。

    李:你是不是再能给我一点路费,能不能减免五千两?

    伊笑,摆手。

    春帆楼外风雨凄凄,李鸿章半睁着一只眼睛,挪着步子消失在了黑夜中。

    ……

    “听到这里你有什么感受?”伊藤博文突然问道。

    “我……说不好,其实李鸿章也很艰难。”

    “是啊!战败国毕竟如此。我们不应该去同情他们,而是庆幸自己没有沦为失败者,并且为了使自己的胜利长久而不懈努力。”伊藤博文说道。

    “明白!”赤川三郎附和道。

    “也就是说,实际上陆国隆和鲁天成还是朋友!”少校说道。

    “不单是朋友,还是摸爬滚打走出来的生死弟兄。”佟启浣补充道。

    “中国人真奇怪,本来是最好的朋友,却因为性格不同而不相往来。”

    “可是在危难的时候朋友会拼死护你,这就足够了,”佟启浣转过身来:“答应我一件事,假如我们都死了,一定要让这些汉子们的后代在一起,”

    “胡说什么呢!你们怎么会死?”少校不解。

    “你答应我!”佟启浣急了。

    少校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云说道:“你知道,我本不该答应你的。”

    “求你了,这是我此生唯一求你的事!”

    “呵呵……”少校微笑着,“好吧,我答应你!”

    佟启浣会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