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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尘 第二章 名门贵公子3

    ??“来,秦兄。”看秦毅讲得口干,赵士晟便端起了酒杯,“敬尊兄一杯,祝你得偿所愿!”

    “好,谢过。”秦毅一饮而尽,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可我最大的愿望并不是出人头地,而是杀死梁王。”

    “这么说,你离开秦家后,就去找梁王复仇了?”

    “对,我报仇之心未泯,但那时他已经不在长安了,我又去洛阳找他。到了洛阳,我在梁王府前昼夜埋伏,没过几日,梁王在门口坐马车出来,有三四十个卫士护驾,我猛然杀出往车中刺了一剑,血溅当场。我以为梁王中了这一剑必死无疑,便没有再往车里刺上一剑,只管杀出众卫士的包围逃走。离开洛阳后,才知道梁王只死了一个同车的小仆,他本人毫发无伤。”

    “可惜,梁王司马肜臭名昭彰,若是你能杀了他,真是造福天下的大功一件。”

    “你真这么认为?哈哈,我以为你要视我为恶贼呢!”秦毅十分开心,“你是天底下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人,不过我信任你。”

    赵士晟深深地感到欣慰,“秦兄只凭这一日功夫,就能断定士晟不是出卖恩人的卑鄙小人,在下佩服之至!”

    “过奖了。”

    “可你做下这等大事,怎还能加入官军?”

    “那天我蒙着面,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怕他作甚?几个月过去了,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梁王一定气得要死。”

    秦毅抚摸着剑柄,“他应该庆幸又逃过一劫,但下一次我不信他还能有这么幸运。”

    “你离开洛阳之后呢?”

    “我一路向北,本想到塞外转转,但途经上党郡时,正好当地的太守苦于盗贼为患,发榜招纳壮士。我便自称关西流民,向征兵官吏稍稍展示了下武艺,太守就任用我为卒长,到处讨伐贼寇。本来我想就这样先安顿一下,不料这次押运粮草,会被人这般陷害。”

    “是啊,天意难料,秦兄之传奇故事,士晟五体投地!”赵士晟握住秦毅的手,十分激动,“我从小时就很向往这种闯荡江湖的人生,记得那时娘亲总给我讲一些任侠故事,如今想来,士晟还可以一个不漏地复述出来啊!”

    “怪不得你身上也有一种豪气!”

    “士晟也曾想过要仗剑远行,奈何自小体弱多病,一个伤风感冒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要不然我今天也许就是秦兄的同道啊!”赵士晟微有醉意,举手投足显得十分豁达。

    “那可真是巧啦,公子莫见笑,别看秦毅身板似乎很强壮,其实动不动就伤风感冒,这两年才算好了些,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哈哈哈哈……”

    “哦?”秦毅的话激起了赵士晟的好奇,将他从醉乡拉了回来。他迷离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面前的秦毅:长发蓬乱,肤色黝深,剑眉硕眼,脸上不留胡子,面庞不是非常英俊却显毅重深沉,寒秋季节只着一层薄衫,掩不住强健的臂膀肌肉,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病秧子。

    “反正我这人命大,弄来弄去都死不了,由它去了。”秦毅说完又干下了一杯。

    这时赵士晟却突然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衣襟,端正好坐姿(晋代以长跪为坐)一脸严肃地望向秦毅,秦毅见此,如同被针扎了一下,顿时感到不胜自在。谁料赵士晟竟一本正经的说出一句:“秦兄,你我竟如此投缘,不如共结百年好合怎样?”这一下秦毅就像是被捅了一刀,“呃,赵公子,你这是何意?”秦毅差点想把剑拔出来了,他听说过一些权贵有好男风的怪癖,难道这家伙也是一个?

    “哦不对,是义结金兰,在下喝多了,一时口误,不好意思,失礼失礼。”赵士晟马上意识到错误,红着脸连声道歉。

    “哈!吓我一跳,此言正合我意!你我一见如故,志气相投,赵公子不嫌秦某出身寒微,那我们就结为异姓兄弟吧!”

    “士晟怎敢轻视秦兄,来!你我二人从今当同进退,共生死!”赵士晟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掌柜以为出了什么差池,连忙跑出来。

    “公子爷,小的该死,是哪里招待不周,惹你这般火气?”掌柜这么畏惧,不仅是因为赵士晟身份尊贵,还因为他好心垫付了张都尉和他部下的账,是大大的恩人。

    “没事,你去取香炉、火烛来,快!”赵士晟吩咐道,掌柜连忙惶恐退下。

    “敢问秦兄贵庚?”

    “二十又二。”

    “小弟二十又一,小秦兄一岁,大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赵士晟取下自己的高山冠,向秦毅行叩首礼,秦毅亦跪伏地叩首回礼,二人相扶而起,对目一笑,心里都想是喜逢知己,真个是相见恨晚。

    不一会,香炉火烛具齐,撤去了酒案上的残羹,秦赵二人高举酒爵,昂首对苍天,高声曰:

    “臣秦毅。”

    “臣赵士晟。”

    “今与赵士晟结义为兄弟,誓同富贵,共生死,绝毋相负!”

    “今与秦毅结义为兄弟,誓同富贵,共生死,绝毋相负!”

    “如违此誓,当如此案!”秦毅拔剑,一剑斩断了石制案桌的一角。

    “天鉴之!”秦毅凝望天际,喝下了这杯结义酒。

    “天鉴之!”赵士晟亦和之,一饮而尽。

    是夜,天空中有两颗星格外耀眼。

    ……

    两人结拜为兄弟后,更是豪情大发,又狂喝了一阵,赵士晟酒量虽是不错,但比起秦毅却是差得远,很快便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于是秦毅扶他回房休息,安顿好了他,出门正走在楼梯上,却听到外面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心中一惊,急忙冲出,只见客房与酒楼间的庭院之中,两个身影正搏杀得激烈,原来是赵士晟的仆人安世叔正与一黑衣人在缠斗。

    “秦侠士,有刺客!”安世叔大吼道,秦毅正欲上前,不料安世叔旋即就被一刀刺中右肩,痛哼一声,刺客又一脚飞踹,将他蹬到两丈开外,跌地不起。

    “你是什么人?”秦毅从客楼上飞身跃下,剑还未出鞘。

    “来杀赵士晟的人,挡者死。”刺客低沉的声音有很强的震慑力,垂下的刀尖正在滴血。

    在这个清冷的秋夜里,庭院里的地面平铺上了一层霜,风吹得落叶沙沙地响,刚才结拜时用的香炉还放在桌案上,从那里散发出的袅袅异香飘遍了整个院子。

    “呵,能打过我再说。”秦毅按剑待出。

    “那好,你的命,也一起拿来吧!”刺客脚下生风,已闪至秦毅面前。然而在他眼里,这个人的速度太慢,太慢。

    “破!”秦毅一步也不动的拔剑砍出,面前的刺客急忙收势横刀,试图格挡这破空一剑。

    刀剑相错,“当——”一声尖利的脆响回荡。

    而刺客感觉如千斤压顶,身子不由得半蹲了下来,略一抬头,秦毅眼里的两道寒光几乎渗到他骨子里。

    刺客的刀没有断,“瞬破斩*断金”不能斩断它。

    这应是把好刀,质地比黑面狼的流星锤好得很多。

    “也好,免得我一剑杀了他,什么都问不到。”秦毅心道。

    一招之内,一瞬之间,秦毅已将来人全面压制。

    “说,谁派你来的?”秦毅凛然道。

    刺客不语,突然脚下猛然发力,身子后仰,貌似滑倒,凌空一脚踹向秦毅小腹,秦毅扭身躲过这一势大力沉的一踹,手中剑在同时就劈了下去,而这一剑却砍到了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刺客却已在一丈远的地方跳立起来,气喘吁吁。

    原来刺客在自己背部贴地的瞬间就将四肢紧蜷,用力拨开秦毅劈下的剑,借力向旁边顺势滚了出去。显然,那一踹让对手分了神,所以这一剑挥下的速度慢了很多。

    “跌遁!”秦毅很清楚这一招,这是遁术的一招。

    “正是,没想到足下的剑竟如此之快,敢问尊号?”

    “秦毅。”

    “恩?有如此剑术的人我竟然没听说过,莫非足下有意隐瞒?”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作我对手的人后来都不会再讲话了而已。”

    “果然够强,出剑就是必杀之招,足下未必也太心急了点吧!”

    “我已认定你应该死,而要让你死的过程,自然是越简单越好。”秦毅扬起剑刃,似是要发动攻击。

    “且慢,敢问足下的剑名。”刺客将目光落在了那把在微弱的灯火照耀下闪烁着银光的剑上。

    “一个快死的人没有必要知道!”秦毅话音刚落,已擎剑削来!

    黑夜中的猫头鹰伸出利爪!

    “破!”秦毅大吼一声,势如雷霆万钧。

    刺客挥剑急挡,却未能听见刀剑相触的声音。

    他还未能明白原因,因为胸口钻心的疼痛几乎夺去了他思考的权利。

    “不可能啊,我竟然会挡不住……”他感觉无尽的黑暗已经渐渐在吞噬着他,只给他留下绝望的残念。

    “你这种水平别妄想挡住我的剑。”秦毅转过身来,看着他的鲜血从胸前背后喷出,看着他手中的刀落地,看着他缓缓倒下。

    只有秦毅知道刚才那一剑是怎样刺出的:他腾空跃起,避开刺客正面的防御,踩着他的左肩,顺势一剑插进了他的背后,这一招是——瞬破斩*鹰袭。

    “为什么……你会这么快?”刺客奄奄一息地说。

    “本来你是可以躲过的,但作为人类有时候总是会被恐惧支配的,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我对手的你,如果不是因为对死的恐惧的话,也许不会输的这么快吧!另外,听好这把剑的名字吧,它叫麟鸣!”

    “你也不要太得意。我是……天道盟……的直隶武士,我死了,会有人来找你算账……。”刺客终于咽了气,他最后的余光死盯着那把刃上镶饰银色破浪状花纹的麟鸣剑,他的血流淌开来,使他的尸首仿佛浮起来一样。

    “天道盟吗?哈,有意思。”秦毅笑了一笑,他知道天道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那是天下门派的魁首,整个江湖至高的统领,连朝廷也无从对付的一支隐藏于民间的强大势力。

    秦毅长吁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将没有留上血迹的麟鸣剑收进鞘内,他搜索那具尸体,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铜牌,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上面的字样:圣盟直隶赤绶武士。

    “原来只是赤绶而已啊,哼。”秦毅冷笑一声,据他所知,天道盟将属下武士从低到高划为九个阶级,分别以赤橙黄绿青蓝紫灰黑九种颜色的铜牌绶带标识,这个人不过是其中级别最低的。

    “啊,秦侠士,多谢了。”赵士晟的仆人安世叔还躺在地上,他显然无法靠自己站起来,秦毅连忙去扶起他,搀着这位大叔离开了这森然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