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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珠 二十六入林府孔真识旧人,问缘由周懿揭迷局

    ??过了三日,慕容雪疾病痊愈,当时孔真尚在养腿伤,慕容雪便来与司马春商议抽空去她外祖父家看看。原说这慕容雪外祖父林煜乃是天水本地人,他林家世代习武,在天水可称一霸。其母林飞燕早亡,林煜曾多次书信叮嘱慕容正送他外孙女去天水居住,当时慕容因与司马春交好,故而一推再推。其父亡故之后,慕容雪曾随司马春一路逃到天水,欲往林家暂避。那时拜火教正在全力缉拿,司马春又恐连累林家,故一路绕行去了中原。司马春念及林煜年迈,又是慕容雪的亲人,如今她孤苦无依,理应去登门拜访,因邀周懿舜煐同往。

    孔真听说要去林家,再三推辞不去,周懿问他为何,那孔真说:“我给公子说过此事,三年前我送镖到天水,路上因丢了镖,被人一路追杀。那投镖的乃是拜火教亡故的慕容副教主,所押之物是送给其岳父林煜的寿礼,林家的人知道我丢了镖,一路追杀我到拜火教,我蒙司马教主收留,才活命到现在。林家少主林穆性如烈火,前几日我又预谋加害慕容姑娘,今日若去林家,我岂不是自寻死路?”周懿一听,惊叫道:“竟有这等巧事!”孔真道:“千真万确!莫非是司马春诚心杀我,故而借他人之刀?”周懿道:“是你多虑了,我兄长心念林家老太爷与慕容姑娘乃是骨肉之亲,如今路过天水,理应前去拜访。”孔真道:“公子们不知,倒也无可厚非,如今我既一心为公子效劳,但求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周懿道:“这是哪里话,我随兄长此来是为查清三年前的冤案,澄清我兄长的冤屈,你虽行事无道,说到底也是为他人谋事,我岂不知其中的是非黑白?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必无食言!”孔真心中仍摸不着真假,无奈又不能固执不去,因问周懿:“若林穆要杀我,公子何以救之?”周懿道:“此行你若成,你功不可没,慕容正大仇得报,林家又岂会追究些许贺寿之礼?”孔真左思右想,一咬牙,心想横竖都是一死,那林穆当真不饶他,也比在沙漠中自生自灭痛快些。当日众人便启程去了林家。

    至天水城外五里处,忽然山中杀出一彪人马,其人高大威武,皆以短剑为兵。司马春在前断喝,那帮人却不回应,只将众人为了三层。其当首者说,只要司马春的命,可令余者逃生。众人一哄而起,顿时杀声震天。司马春周懿二人在外,将慕容雪与舜煐围在内,舜煐哪里忍得住性情?因大喝三句念生之名,那念生便疾风般呼啸而去,在人群中一阵厮杀,须臾之间,贼众皆成肉泥。周懿来找活口时,山贼又都在念生口下丧了命,无奈来问孔真,孔真说:“司马啸令我来伏击公子,只说要活捉司马春,并未痛下杀手,眼下这帮山贼下手凶狠,一心要闹出人命,恐不是司马啸的人。”司马春道:“未必就是山贼,他们只要我的命,又不图钱财,不是刺客又是什么?”孔真道:“若司马啸料定我不能得手,再派一队人马,也未为不可。”司马春道:“你曾说司马啸令你来此设伏,只能活捉,不能暗杀,想来必有阴谋,而这帮乌合之众非杀我不可,却又如何解释?”周懿想了半晌,乃言:“若刺杀兄长者另有其人,则不足为奇了。”众人都吃了一惊,为他何以如此说。周懿道:“司马啸令孔真设伏,无非是拿住兄长回去为他所用,或是逼供令兄长认下当年子虚乌有之罪,或是另有阴谋使兄长就范,皆有可能。而他所谋之事,就是让世人相信是兄长做下了当年的大案,拜火教众若能看到证据,或者是兄长的供词,则司马啸再杀兄长就合情合理,他也能以为兄报仇而威信倍增,拜火教无人可及,他也可名正言顺的坐上教主之位。试想,拜火教统领西域武林,夫一方天下无与争锋者,如此高位,岂无他人觊觎?若有人与之争抢,首先需要立功名、扬威信,而为司马前教主报仇则是顺手之功,如此以来首当其冲的则是兄长。”司马春摇头说道:“司马家族至我父亲一代只兄弟三人,除二叔司马啸外,能任教主者,只有三叔司马冲。而三叔为人温和,待我如同亲生,当年我蒙冤之时他尚为我辩解,如今又怎能对我下手?我纵相信是山贼劫财,也不妄猜是他所为。”周懿道:“三叔心善,可是有人乘机陷害?又或兄长知道他人不知道的秘密,有人来杀你灭口,以免拜火教中另生不测?”司马春长叹不止,说道:“三叔不与人挣,很少与人结仇。倒是你所言另有他人杀我灭口却有可能。只是我在拜火教处处结怨,要杀我者,又远非数人,今日这帮刺客,恐难以说清了。”众人心中都困惑重重,当下改走大路,直奔天水城去了。

    到林家时,林煜夫妇亲自来见慕容雪,祖孙二人一场痛苦。林煜安排暂留司马春等人在客房等候,他引慕容雪去了后堂一处厢房,令林穆好生招待司马等人。那林煜曾在慕容正被害时亲自去过拜火教,当时司马寒又在北庭被围,传言司马春带兵救父,后又流言传出,说他勾结拓跋扈图谋篡权,忤逆杀了司马寒,慕容正也是被他所害。当时林煜一心念着慕容雪,曾引兵前去接应,到了拜火教时,司马春已经迂回杀出北庭,又赶在林煜之前劫走了慕容雪。林煜因此大怒,暗中派人查访,凡有司马春的消息,事必亲临,如果过了两年也没找出任何头绪。今见他结伴而来,心中想着恐怕慕容雪被他诓骗,故而单独来问话说:“你母亲过世多年,我心里最牵挂的就是你了,几年前我曾想接你过来随你表兄妹们一起生活,没想到后来你父亲又出了事。那年前我曾亲自去那蛮夷之邦接你,不料赶上你父亲和司马教主遇害,这事因此一再耽搁。如今你回来了,可在这里住下,免得你父母在天之灵不能安心。”慕容雪看出他心中疑惑,因劝慰他说:“孩儿不孝,父亲过世已有三年,我却漂泊在外,一不能祭亡灵而尽余忠,二不能奉双亲而享余年,纵父母泉下不怪罪,我也无颜回来见祖父母。只因我父被害乃他人所为,司马春蒙冤受辱实在冤枉,两年来我随他天涯漂泊,他亦诚心相待,今日偶得消息得知拜火教风云变幻,乃含冤昭雪之期,我意随他而去,到拜火教找出真凶,为父亲报仇!”说毕,跪在林煜面前磕了头。林煜夫妇都心疼她,林夫人更视作心头肉,便对林煜说:“这才回来,你别惹她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林煜道:“我只怕她心智未稳,容易被骗。”慕容雪一边为他二位奉茶,一边说:“外祖父的心思自然是为我好。只是流言害人,世态炎凉罢了,司马春如有害我之心,我今日岂能站在二位面前?再说,司马春三番五次被他教中人暗杀,其手段之凶残,乃我亲眼所见,试想,以司马春之境遇,又是亡命江湖之时,那暗害他的人能是何人?自古忠奸两立,所以司马春必是被人陷害。”林煜见她如此说,心里也放心了,于是使人传话给林穆,让他设宴招待司马春等人。

    司马春只当是林煜夫妇见了慕容雪多叙了些思别话语,因也不曾多问,等了半晌,方见人来请他们入席。舜煐暗中对周懿抱怨说:“林家虽比你们周家差些,却比我们虞家差远了,好歹我也是慕容姐姐的好姐妹,你看来了这么久,就是干等着,要不是慕容姐姐那边想着咱们,恐怕要饿到天黑。”周懿自然听得出孬好话,便说:“为何虞家就比周家强了?从我随母亲回到白鹤山,你多少都住了大半年,这中间可少过你的吃喝?”舜煐撇着嘴说:“周大公子可别忘了我在白鹤山半年多,只跟公子说了不足十句话,要不是那回喜鹊设计害我,你走路碰见我都要拐弯的。”周懿脸一红,再没说话,舜煐又说:“当年你随你太师父去无相山,可别说我不懂待客之道,我为见你一回,冒雨等了你一晚上,可见你周家比虞家如何?”周懿道:“那年我去找过你,只是机缘不巧罢了,说道进来白鹤山的事,确实我处事欠佳,可说到底,姑娘是我母亲的贵客,我本男儿身,怎好整日盼着去见你不成?”舜煐一听,直呸了两声,说:“这话你敢对外人说吗?听起来你倒是谦谦君子,可别忘了在关东时喜鹊那等勾当!”说着,她自己也气上了头,遂赌气跟司马春去了,周懿一人好没意思,原本一场欢喜,却被舜煐浇了冷水,因悻然出了门去。

    众人到齐后,林穆过来谢客,那孔真见了林穆满脸惊慌,因问:“阁下竟是林穆?”林穆笑道:“此乃林府,还有人敢冒充我名不成?”说时,林煜夫妇陪着慕容雪也来入席,慕容雪见了林穆,便行跪拜之礼,并以舅父呼之。孔真如入梦中,半晌没缓过神来,周懿心想是他担心林穆不能容他,以致精神失常,因劝了两句。那孔真本就性子直,逢上心中有事,再也坐不下去,便对林煜说:“有一事,如不说清楚,恐拜火教之行只是徒劳。”众人一听,各自都面有惊色,司马春念及慕容雪难来一次,若被孔真搅了局,岂不令林家尴尬,于是小声对孔真说:“有事也不急在一时,今日你我皆来拜望林老先生,也难得他们祖孙重逢,有事回头你与我细说。”孔真乃从,只是他心怀疑虑,只潦草吃了几杯酒,便离席而去。饭罢,林穆来找孔真细问,当时司马春周懿等人正在商议辞行之事,林穆说:“难得你们来一回,需多住几日,辞行之事另议。”回头看见孔真一脸愁容,便问起今日席中所说之事。而司马春恐因此拖累林家卷入他教中纷争,便再三阻拦说:“你我来此为客,自有客居之礼,岂能妄以他事而扰人清闲!”林穆说:“来此即为客,有事但说无妨。”如此,那孔真方仔细说了一回:“三年前我在天水某差为镖局运镖,往来天水与西域之间。那年慕容正来镖局投镖,令我押运送给林老先生的寿礼,所运之物皆是金银珠宝,鼎铜玉器,因此镖局遣二十余名带刀大汉护送。谁料过嘉峪关不久,我一行人马便被一伙劫匪打劫,镖行誓死护卫,无奈强盗势大,二十人中除我外无一生还。那伙强盗抢走了珍宝器物,留下我一个活口令我给慕容正带话回去,说要是搬来了林家,自然将其一网打尽。当时我因丢镖害怕遭到慕容正追责,就想来天水请林老先生饶恕,却没想到没走几日就来一队人马将我拦住,那当头者自称是林穆,说是听说嘉峪关强盗横行,而近来老先生寿诞,若慕容正的寿礼送来,恐遭贼人惦记,故来接应云云。无奈我只得将实情告之,那林穆非但不信,反而污蔑我暗通强盗,鲸吞了寿礼,要手下人杀我解恨。”方说到此,只见林穆倏然起身,一掌击碎了茶几,斥责道:“胡言乱语!家父二月三十日生辰,三年前二月并无三十日,家父以素简为由,曾拒绝所有往年拜寿者,且早有书信送达,姐夫岂能不知?况且他素知家父节俭,又怎会送来金银珠宝这等俗物!更甚者,我又何尝带兵去嘉峪关接应,又几时因为那子虚乌有之事要杀你解恨!真是岂有此理!”孔真吓的直冒冷汗,林穆又说:“家母心系外孙女已久,今日幸得团圆,岂能由得你在此信口雌黄!若非看你是客,今日休想平安离开林府!”孔真道:“素问林穆性如烈火,果不其然,只是是非自有定论,我若巧舌胡言,叫我天诛地灭!”周懿因忙来劝下林穆,说:“孔真不知轻重,冲撞了先生,实在死罪,望先生念他诚恳,暂听他细说,若所言非实,先生可立即处死。”那孔真方说:“当日有一队人马从东而来,当首者确又自称林穆,我将被劫之事告之,那人先问我慕容正可曾捎来口信,或者另有书信送来,我只奉命运镖,并无书信,林穆便以暗通劫匪为由,下令杀我。幸好时有拜火教司马春手下副将孔甲带兵赶来,才救我一命。”周懿紧锁眉梢,心想莫非有人故意为之?或是劫寿礼事假,搜书信才是本意。孔真又说:“当时孔甲也问我林穆为何杀我,又说是否当真丢了慕容先生的书信,我据实言之,自此此事了结。”周懿道:“如你所说,只怕另有其人罢。”司马春因给周懿递个眼色,令他不用再说,以免林家涉入其中。周懿遂不复言,只是心中敲着鼓,不知谁言真假。

    当夜司马春与慕容雪在房中闲聊,无非是她外祖父所虑之事,慕容雪一一答之,二人无话。而周懿趁黑来找舜煐,与她共议白天孔真说的送彪一事。舜煐当时消了气,便请他来房中坐着,周懿问她:“妹妹可信孔真的话?”舜煐道:“孔真虽曾做过龌龊事,就事而论,今日他却不像说谎。眼下拜火教已是阴谋重重的龙潭虎穴,司马大哥从始至今都在他人所设的迷局之中,而孔真所言合情合理,林穆之怒又非逢场作戏,所以我觉得当年劫杀孔真者,另有其人。”周懿道:“我与妹妹所虑相合!”说时,竟不觉拉着舜煐的手来,舜煐笑道:“说归说,何必非要拉着手?”说毕,究竟有些尴尬,脸颊绯红。周懿听了心慌,也不好意思,就松了手,舜煐白了他一眼,说:“真真是没胆子的纨绔子弟!”又将他手臂一挽,说道:“又没说非让你松开。你我若是手足兄妹,牵着手又妨什么?”周懿红着脸,心里却跳的厉害,再看舜煐时,实在喜欢其人美色,因将她双手牵住,心中顿时一片空白。过了半夜,周懿也没话说,舜煐坐的困了,因问周懿:“你来莫非只为坐着?”周懿回过神来,方想起今日的大事,他自斟了一杯茶吃,回头问舜煐:“妹妹也说当年劫孔真者另有其人,可知道为何?”舜煐道:“我又不傻,这怎么知道?”周懿白了她一眼,说道:“据孔真所说,他押送寿礼到了嘉峪关,先是有人劫财,又令他给慕容正带话回去,以此告诫慕容正放弃去林家求救,依我看,那劫财的是假,设计的才是真。孔真原本要来林家谢罪,于是又杀出个假林穆,行此计者,不过是开始并未从寿礼中找出慕容正差他此行要押送的真正信物,而此时出现阻兵,一是见他没回拜火教去见慕容正,故使人假冒林穆断了他去林家之念,二来是为探听慕容正是否让他捎了口信或者书信。如此两计尚不足以谋完全,万一孔真私自潜逃,而没回拜火教,则贼计必然失算,所以又有孔甲来救一说。”舜煐问:“若是孔甲来救孔真也是阴谋,那指使孔甲的是谁?”周懿道:“据兄长说,孔甲是他一员福将,为人也算耿直,不过其弟孔琏曾纵兵抢劫佃农,被兄长以违反军纪正法。我料孔甲已被人收买,故而来行纳降之计。”舜煐听的出了神,痴痴呆呆的笑道:“果真是个傻子。”周懿回过神来,方想起舜煐说的那句话,便将她耳朵一拧。舜煐讨饶,乃罢。周懿别了舜煐,又抽空来找孔真,孔真将白天说的话又说了一回,周懿听得仔细,分毫没有差错,可见他所言并无虚诞。再者,孔真又说那孔甲自司马春走后,便一心在司马啸名下效命,且这三年中孔甲时常来他家中探访,言语之中私有探听当年所运的寿礼可有疏漏之意。孔真心里明白,自然不敢轻言,孔甲既然三番五次试探,可见那批寿礼大有文章,或是另有阴谋奸情也为可知。所谓兔死狗烹,智者杀敌而不尽者,是为其身也,所以孔真曾将一事隐而未说。周懿问他何事,孔真道:“当时劫匪戒了金银珠宝,只有一顶素锦棉冠弃置,我本要去见林煜赔罪,就收了那顶棉冠,直到后来投了拜火教,那棉冠也没对人提及。想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眼下看,似乎大有文章。”周懿听罢,顿时惊叹不已,思忖片刻,乃言:“拜火教能否翻案,只在此物了!”孔真不解,周懿解道:“你可还记得今日林穆说的一句话?他说林老先生素来节俭,心中自然没有黄白之物,慕容正身为其婿,怎不投其所好?他既使你押送那些俗物为林老先生贺寿,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料想他必有书信要给林家,只是当时险恶,他身不由己,故而出此避实就虚之计,若有人半路劫财,或舍去那些金银,皆可!再者,林老先生曾说那年不必祝寿,而慕容正偏又送了贺礼,可见其意何在?我料必是来送书信!如不出我所料,慕容正必然知道林煜喜爱锦冠,故而,将书信藏匿其中。”孔真听罢如梦初醒,又是满心敬佩周懿敏思奇想。次日,周懿来见慕容雪,托她去问林煜所有喜好,果真慕容雪回来说她外祖父喜欢素锦镶玉冠。周懿成竹在胸,私下来给司马春说了一会,司马春长叹不止,心中却念着此事,在不知慕容正当年在信中说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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