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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珠 二十七陇西林府演说旧事,白虎堂下智斗金乌

    ??众人在林家住了几日,孔真腿伤大有好转,众人议定来林煜处辞行。那林夫人如何舍得慕容雪再离她而去?少不了伤心落泪。当日饭后,慕容与舜煐二人陪老夫人说了会话,慕容雪许她祭拜过她父亲后就回林府,二人好言相劝,林老夫人方稍宽些心。

    而林穆约司马春商议:“既然拜火教有人暗中作祟,又害我姐夫,我林家自然不能听之任之。”因命左右:“校场点兵,选二十死士随我西征拜火教!”左右领命去了。司马春忙来劝他:“将军且不以司马家事而奔波!”林穆道:“事关人命,我怎能作壁上观!”司马春道:“林老先生年事已高,将军当侍其左右,若因司马春而远走他乡,岂不令我惶恐?”林穆道:“也不全是你司马家事,姐夫被害,使我孩儿孤苦,为慕容雪,我也义不容辞。况且,三年前有人冒充我名,实在可恶,我不杀之,难解心头之恨!”二人正在争执,左右回说:“人马皆以齐备,只待少主下令!”正说着,周懿与孔真赶来,周懿说:“险些忘记一件大事。兄长可还记得前几日天水城外那群刺客?”林穆问了原委,怒骂道:“竟有这等无法无天的事!”周懿道:“那刺客并非天水本地人,也不是司马啸的杀手,却一心来杀司马春,我料拜火教除司马啸之外,企图谋害兄长者,另有其人。所以以我之见,拜火教不能硬闯,当以智取为上。”司马春道:“除二叔司马啸外,拜火教并无与我有深仇大恨者,周兄弟那日说过后,倒让我苦思冥想,确实猜不出还有谁如此恨我。”周懿道:“正因如此,才不能贸然轻进。这一路上恐怕还有劫兵,彼暗我明,必须智取!”众人请他细说,周懿道:“此行旨在找出当年有人陷害兄长的证据,待找出元凶,那杀害慕容先生的人也不问自明。而此时拜火教早已部下天罗地网以待兄长,此时若去,无非自寻死路!”林穆问:“公子何以破之?”周懿道:“司马啸此时最关心司马春在何处,然后聚力歼之。我与将军可扮作孔真部下随他回去复命,只说在天水城外围杀司马春失手,司马春被他随行带的人马救下,随之护送去了林家。说司马春为救慕容雪而身负重伤,如今正在林家静养,我等人手已有死伤,而林家势大,硬闯已然徒劳,所以回来请他决断。试想,司马啸擒拿兄长之心切,必然赶在兄长伤愈之前动手,而且越快越好,如不出我所料,司马啸此亲自带兵而来。”

    方说到此,司马春便一言截住他的话,说:“万万不可!你调虎离山之计我已猜到,如此岂不置林家于刀俎之上?”林穆道:“这又何妨,天水不死,林家难亡!凭他司马啸带来千军万马我也不惧!”司马春道:“将军威猛无人能敌,司马啸虽险恶,幸有周兄弟在倒也不足为虑,只是司马啸已是拜火教教主,就有调动降龙伏虎兵的能力,那降龙伏虎兵虽不过数百人,但其冲锋陷阵,临阵杀敌可谓所向披靡。回鹘叛兵虽多次进犯而未能得逞者,皆为此故。如今司马啸一心想要杀我,而我又有林家庇护,他若要拿我归案,则必带降龙伏虎兵。”周懿道:“兄长不必多虑,我曾听太师父说过降龙伏虎兵,之所以他能克敌制胜,是因其阵法演变无常,如行云流水,无懈可击。且降龙伏虎者,旨在夺帅,三军之中帅为根本,根本若失,则无首之龙一击必败。”众人问何以破之,周懿道:“先下手为强。我与林将军随孔真去见司马啸,此人多疑,必令我三人同行引路,届时我设法引开降龙伏虎兵,林将军可一举擒下司马啸,司马啸若擒,降龙伏虎兵投鼠忌器,必然束手。而此时拜火教戒备空虚,兄长可乘机连略旧部,找出当年司马教主和慕容先生被杀的真相。”

    众人皆言此计甚好,唯司马春不以林家涉险之故再三推却。

    一时林煜过来,听了周懿之计,笑道:“无妨,降龙伏虎兵首领孙武之父孙邗与我乃是挚交,我若在,可保万全。”周懿道:“诚如此,则大事可成!”林穆道:“拜火教多有人认识司马春,稍有不慎就会败露。”周懿道:“将军勿虑,此事我另有安排。当年在公孙府上公孙先生曾授我易容之术,待我稍作手脚,便无人能再认出兄长面目。”众人听了暗自称奇,林煜问他:“我与公孙风羿有过一面之缘,前时听闻公司死而复生,可是此人所治?”周懿道:“恩公乃是世翁之子公孙稽,世翁已故多年。”林煜叹道:“当年公孙先生继承葛元衣钵,名扬海内,纵有起死回生之术也不足为奇,却不知公孙稽也有回天之力,真周家之幸也!”又说:“他公孙家行医救命,已成佳话,医术却很少外传,何况又是世人争议的邪术,公孙嵇肯把易容术传授公子,可见他对公子已是推心置腹了。”周懿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许是公孙先生不以在下奸邪,故而授之。”林煜道:“不然!当年易容术曾被轩辕剑派姬恩称为邪术,姬恩与葛元颇有交情,才没说在当面。后来姬恩之子姬寅偷学了去,姬恩迁怒于葛元,二人便因此生分,鲜有来往。从那之后葛元再没有将此医术外传。葛元有个道童,即是三十多年前祸乱江湖的摩鶄,摩鶄无后,所以葛元只有一个弟子,便是世翁,世翁既死,除其子公孙嵇外,世上无人会此医术了。如今公孙嵇肯以此相传,可见公子必有过人之处。”周懿笑道:“老先生谬赞了!周懿不才,当之有愧。公孙先生再生之恩周懿百死难报,唯有恪守他的教训,与恶人势不两立罢了。”林煜赞他名门之后乃真君子,二人所言极是交心。

    舜煐听了周懿之计,当面也没话说,只是趁他授给司马春易容之术后悄悄唤他出来说话。周懿交割了诸多事宜,便随她出来。舜煐满脸愁容,周懿问了几句也不答应,只说她离家已久,又没亲人陪伴,已有些孤单云云。周懿因劝她说:“慕容姑娘待妹妹亲如同胞,有她相伴,妹妹还愁些什么?”舜煐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心者,谓我何求!哥哥此去遥远,又多凶险,我是为兄长担心,也为周夫人心寒。她含辛茹苦养你到如今,纵使天涯奔波也毫无怨言,试想若非求得保全周家血脉,单单当年夫妻分离依然让人痛断肝肠。如今哥哥所有作为虽是侠肝义胆,说到底,又全不顾夫人的好歹,我是替她心有不甘罢了。”直说的周懿腮红过耳,半晌不语。舜煐又说:“你为义兄可以两肋插刀,可别忘了白鹤山十年风雨而不败的缘由,若非兄长故,则白发之人早已撒手而去。”周懿含着泪,说道:“从长兄夭亡时起我就肩负重任,上为光宗耀祖,下为手足团圆,此二者皆我毕生所求。如今兄长蒙冤,欲独走他乡,我若视而不见,非丈夫也!但求此行诸事遂愿,他日归乡谢罪,周懿毫无怨言。”舜煐心中叫着“好哥哥!”眼中也含着泪,至周懿一行人西去,她也没说出那句话来。当夜舜煐独卧青帐,满心记挂着周懿,竟哭湿了整个枕头。

    林穆、周懿、孔真三人走后,林煜亲自甄选了二十大汉随司马春同行,众人扮作客商,次日便启程去了。临行前曾与周懿议定,过嘉峪关时众人暂在馆驿住下,周懿等人拜火教得手之后必走嘉峪关,届时司马春再乘虚而入。

    只说周懿等人离开天水,一路西上,到大漠地界时,已是七月流火之期,因天气炎热,三人结伴与一道驼队同行。八月中方过嘉峪关。中秋节当天,周懿来馆驿写了封书信送回白鹤山,告知他母亲近来之事,令祝安康等语。次日三人直奔拜火教,沿路的探子得知孔真回来,飞马回去报了信,又另置快马护送三人去见司马啸。又三日,已到拜火教首府,孔真嘱咐二人勿要多言,以免败露。到晚上天黑,忽有人过来传话,命:“教主得知孔将军立功归来,已在白虎堂置宴,特为三位将军接风!”孔真问:“赴宴者还有何人?”那人道:“只有金乌先生,并无外人。”孔真又问:“金乌先生是谁?”那人回说:“年初来投奔教主的一位先生,据说是中原来的旧友。”说毕,再三叮嘱了不可迟疑,就去了。那人走后,周懿便问孔真:“司马啸并未远涉中土,何以就有个挚交?”孔真道:“我也说不准,刚才那人说了,是年初来的西域,而年初二月中我已领命去了天水,对此人并无详察。”林穆道:“且不管他是谁,你我只管相机行事。”周懿心中被一事牵住,却又说出头绪来,只得跟着去了。

    到了白虎堂外,见两列带甲之兵守在门前。孔真近前通报毕,司马啸亲自迎了出来,并说日间事繁,故而拖到晚间云云。周懿随孔真行了参拜礼,斜眼看见司马啸长腮吊目,一脸阴险之态,其身旁另有一人,身着灰袍,手持拂尘,是一道士装束,周懿心想此人必是金乌先生了。三人同入白虎堂落座。酒过三巡,司马啸乃问天水之事,孔真便以周懿事前所嘱,一一回他说:“末将自领命以来,夙夜忧寐,唯恐走脱了司马春,将士们也是枕戈待旦,严守天水要塞。今年五月中,司马春得白鹤山相助,自汉中而出,一行三十余人马,直奔天水。末将恐他先投林家,闹到势大便无法收拾,于是命众兄弟沿路设伏截杀。想来逆贼远途奔袭已是强弩之末,而末将以逸待劳,又设埋伏,便在天水城外合围而歼之。”司马啸忙问:“司马春如何?”孔真道:“我等奉教主之命活捉司马春,自然不敢妄下杀手,只因白鹤山的人拼死护救,将士们几尽不能将他擒住。末将因想纵活捉不能,也不可轻易走脱了逆贼,故而令将士以弓箭射之。司马春拼命护救慕容雪,身中数箭,当场便不省了人事。待将士们再要擒他,却不料天水城中杀出林家的人,林穆当首,硬是又将他救了回去。将士们拼死相博,终是不敌林穆勇猛,除我三人外,余者皆阵亡天水。”说时,又强颜流了几滴眼泪。司马啸问:“你可探知司马春现在如何?又在何处?”孔真道:“我三人虽不敌林穆,却也不惧,战败之后,我因腿伤行动不便,就让木兄弟潜入林府探听消息。”说着,林穆便拱手行了一礼。孔真又说:“木兄弟回来说林府上下都忙着给司马春医治,已乱了手脚,我料必是他伤重难医之故。”司马啸便问林穆:“你可听说司马春伤情如何?”林穆道:“听下人们说,司马春昏迷不醒,非神医不能救之。偏巧白鹤山来了个公子,说是周玳之子,据他推荐,长沙城外公孙府中有个神医能救司马春。”方说到此,只听金乌先生大声问道:“果真周懿随他来了?你可亲眼所见?”林穆答道:“只是听说,并未眼见。”那金乌先生满脸疑云,沉寂片刻,又问:“林家可是去长沙去请了神医?”周懿在旁细察他神色凝重,心想此人可疑,八成另有隐情,便抢在林穆之前回话,林穆会其意,便不再言。周懿说:“回先生的话,那日孔将军担心木叔一人难以成事,私下又差我去去了趟林府,当时小人看得清楚,林穆亲自带人随周懿一同去了东南。当时林家混乱,小人也容易得手,那天夜里我在慕容雪房外听到林夫人劝她,慕容雪说如司马春不治,她必殉其而去,只是尚有一封书信未能公之于众,特请她外祖父做主。”司马啸一听,登时站起身来,问道:“你可听的清楚!慕容雪当真藏有书信?”周懿尚未回答,金乌先生便以敬酒为由令司马啸暂住,随后问周懿姓名,周懿道:“小人名叫周童,数年前为司马前教主所救随木叔一同加入拜火教。后司马春忤逆,小人又辗转在孔将军鞍前效命。”金乌先生又问:“那林府如何,林穆又使何兵器?”周懿一听便知他起了疑心,因想欲速则不达,此计须当缓图,然而他三人若在拜火教迁延时日,又恐司马春以他落难来救,于是一咬牙,说道:“林府虽家眷百众,却不失其调理,司马春病重时,下人们虽然忙乱,可是另有甲士当哨,且森严齐整,毫不失其威严。那日交战小人与林穆见过一面,其人威武,以长枪为兵,后随周懿往东南而去,另有佩剑,我料此人临阵使长枪,防身靠短剑。”金乌先生暗自点头,脸上却仍有疑色,回头又问:“当日在天水城外截杀逆贼,可有人看见?再者,那城外多有客商,你们又在何处设伏?”周懿正要回答时,金乌先生说:“孔将军伤在腿脚,又不在口舌,如何不答?”周懿遂不复言,因领命后退入了座。司马啸说:“我看周童言语甚妙,林穆正是长枪杀敌,短剑防身,日后你可随我左右!”周懿以酒答谢。司马啸便令他回话。周懿尚不知金乌先生为何如此拷问,想来必有缘故,因而答道:“在城外四十里处山中设伏。”金乌又问为何,周懿道:“东有戈壁,五月天已大热,司马春一行必然疲惫,而天水又在四十里外,一日之内恐难到达,故而,其必在山中修正留宿。况且山中多有狡兔,往东又百里无人,不在山中,其人必然忍饥挨饿。”金乌先生说:“未必!司马春复仇而来,一路兴师动众,必然遭人注目,况且其人多智,必然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山中虽是休整之所,却也是设伏之地,他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如司马春果真在山中留宿,恐怕并无随行之众!”周懿心想“好个厉害的先生!且不知你有何目的。”因问:“司马春并无先生之智,故而令我等浊计得逞。但不知以先生之意,可在何处设伏?”金乌先生冷笑道:“千里行军其势在于帅,为帅者审时度势,虽量力而行,却又多在出奇制胜,司马春曾统领拜火教之兵,这个道理他岂能不知?所以,如有大队人马,司马春必令众人连夜赶路,断不会在山中留宿。因此,可在城外十里处设伏,天水城近郭人烟稀少,若于此设伏,可令司马春插翅难飞!”周懿一听,忽又想起当时他们入城投靠林家时,在天水城外十里处的一方僻野被人围杀的事。事后他曾对舜煐说过起,舜煐则说谋害司马春者另有其人,如今听金乌先生之言,则当日之事依然明了。周懿虚意逢迎了几句,心想此人怕是另有阴谋,而奸计背后多有筹谋,因此半分马虎不得。

    当下,司马啸又问了几句他们回拜火教的事,孔真说:“凭我三人之力硬闯已是徒劳,教主所命我等不敢懈怠,故而回来禀报教主,请教主一决。”司马啸听罢,因对金乌先生说:“前时先生说司马春自白鹤山而来,他与周懿交情深厚,恐周家另派人马护送,如今看来,先生果真料事如神。”金乌先生说:“没想到周懿竟随他同往,如周懿在,恐此事多有变故。”司马啸冷笑一声,说道:“先生自到拜火教,所有运筹帷幄无一不爽,为何对他一个纨绔子弟忧心忡忡?”金乌先生道:“此言差矣!如今拜火教已部下天罗地网,只待司马春闯入,他若来,则我计可行,要是不来,则必是周懿作祟!”司马啸道:“莫非是先生严重了?量他一届孺子,也能兴风作浪!”金乌先生说:“教主不可藐视此人,此子多谋,当不啻你我。更兼轩辕剑之威,助他如虎添翼,此时彼暗我明,需当小心提防。”司马啸因命人来:“命司马书严防布控,所有出入拜火教者,需呈报姓名,违者立斩!”左右领命而去。金乌先生长叹一声,说道:“说到底,祸起司马春,若司马春落网,诸事皆休!”司马啸问:“以先生之意,当何以进退?”金乌先生说:“如孔将军所言真实,则此时林家正直慌乱,再者林穆远走长沙,又有周懿随往,林家名则严防,实则空虚。林煜年事已高,教主只需一骑劲旅,一路佯攻林家练兵校场,一路另着三五死士奔袭林府,刺杀司马春。诚如此,则教主心腹大患可除!”周懿听了,心中一团怒火登时升起,思忖此人之险毒,非常人可比,司马啸有他出谋划策,拜火教今日之险,可想而知。但不知此人为何又在天水城外私自下手刺杀司马春,司马啸既然派孔真设伏在先,而他又另设人马在后,可见他又并非真心辅佐司马啸。其人既然别有作为,想来另有图谋,他二人所怀之心,恐又只在司马春一人。想到此,忍不住咬牙切齿。司马啸赞叹金乌先生之计,便令人传命,议定次日便启程赶往天水,捉司马春归案。又令三人随军同往,任何人不得推辞。三人领命而去,没走几步,司马啸便唤住孔真,问他:“将军腿伤严重吗?”孔真道:“养了数日,已无大碍。”周懿忙说:“幸亏将军之伤不在筋骨,如不然,恐今日之事难成了。”又问:“明日启程,教主可有其他安排?”司马啸问他何意,周懿说:“如今时间紧迫,恐不能久做迁延,教主需当全心全意周全此事。再者,林家虽然空虚,奈何陇西望族,势弱而不衰,为计完全,教主需多加操办人手,若金乌先生能够随往,则临敌应变,可保无虞。”司马啸笑道:“此言甚合我意!今夜点将,明日卯时出发,你三人可随我左右。”又说:“没想到拜火教竟有你这等少年英才,日后随我征战,也不负你之才。”说罢,令他三人去了。

    回到住处,周懿令孔真引他去找当年慕容正赠送林煜的锦冠,还没出门,只见几个带刀侍卫堵了门口,说是明日就要去天水,金乌先生特令人来为三人盯防,恐生不测。周懿道:“看来此人已有戒心,你我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今夜不宜下手,只能待兄长回来了。”当夜无话,只待明日司马啸差人传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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