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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王侯 第131章 落魄大少

    杨洛顺着徐老的手指方向看去,确是看到了刚才那个男人。‘他怎么跟来了’,刚才对自己那么戒备,现在又跟着跑这来了,杨洛心中纳闷。

    给徐老简单说了一下那个人的事情,苦笑道:“这就是个酒鬼,本想着劝诫他一番,没想到他戒心还挺重,不相信我,哪成想跟着我来这了。”

    “借酒来麻痹自己,浑浑噩噩的度日,这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徐祥,把他请进来喝杯茶。”徐老看着那人,招了下手,打个招呼。

    杨洛忙道:“徐老,我可提前告诉您,这酒鬼身上的味道可不怎么样?您不怕污了您这的墨香?”

    “我这就是个书铺,他要是自己进来我还能赶他出去不成,老头子我就喜欢有故事的人,能有多大的味道,老头子我什么没经历过,想当年......”感觉自己又要露老底,徐老连忙住了嘴,拿起茶杯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无视杨洛满脸的好奇。

    徐老说的倒是满不在乎,可等那人进来,走到两人近前,徐老还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面现难受之色。杨洛早就借着机会后退了些,没看那徐祥也是皱着眉头离着老远。

    徐老到时直接,开口道:“看你年纪也不像到了知天命的样子,怎么如此不爱惜身体。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此颓废、以酒度日可是大不孝。既然你跟着这小子过来了,那老头子就请你喝杯茶。在我这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想坐就能坐。不过有个要求,你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这茶的香味都没了。若是你愿意,让徐想带你去后院上上下下好好洗一下,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如此可好?”

    徐老丝毫没有看不起男人的样子,只是他身上味道太重,实在没有办法静心喝茶。

    男人脸上一直红红的,也看不出是不是羞愧的,弯腰施礼道:“多谢老丈不嫌弃,在下遵命。”犹豫了一下,怀中的包裹还是没有舍得放下,或许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精神寄托。

    男人看着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像一个讨饭的似的,不过从说话、做派上都能看出,这是一个有良好教养的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落魄至此。

    徐祥皱着眉头领着男人去了后院,味道却留了下来,半天不散。徐老无奈,拿出一根香点上,好一会,檀香的味道才盖过了那股怪味。

    徐老长长出了口气,摇着头自嘲道:“哎,舒坦日子过久了,这点味道都受不了了。这人呐,由苦入奢易,由奢入苦难啊。杨小子,人是跟着你过来的,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请进来的。看见这根香没,这一根就一两银子,记你身上了啊。”

    刚才还是满脸怅然,满口唏嘘不已,一转眼,老爷子又跟杨洛算上账了。这下子杨洛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搞的杨洛哭笑不得。

    “老爷子,这账您跟我可要不着。我哪知道他跟着来了,再说了人是您发现的,也是您请进来的。再说了,这香可是您自己受不了才点的,我还好。在村子里的时候,鸡鸭猪狗的屎尿味,同这差不了多少,我早就习惯了。”杨洛哪肯认账,一板一眼的跟徐老掰扯。

    徐老正喝着茶呢,结果一口喷了出来,哭笑不得的指着杨洛笑骂道:“你个小子,我正喝茶呢,你说那些脏物,诚心的是不是。喝茶要看心情,讲意境,听你说完,这茶还有什么味道。这回好了,这茶你也得赔我。”

    杨洛嘻嘻一笑,道:“老爷子,您着相了不是,刚刚您还说养尊处优非是好事,我说的那算个什么。”

    说着杨洛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摇着头道:“看,茶香还是茶香。”

    徐老摇着头苦笑,懒得跟杨洛掰扯。这个臭小子无理也要强求三分,无赖的性子。

    等了好一会,徐祥才满脸不开心的进了屋,进来后就靠在柱子上摆造型,满脸冷酷。当然,任谁无缘无故的在那人身边待一会,保证也开心不起来,不要说还得烧水给他洗澡,还得平白给他一身旧衣衫。

    那个男子穿着徐祥的衣服跟在后面进了屋,好像第一次穿别人的衣服有点不适应,满脸的不自在,不时地低头看看,伸手整理衣襟。

    洗漱了一番,洁了面,男子的脸色比那会强多了。还别说,男子长得还不错。这还是杨洛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方脸大眼,浓眉阔口,很标准的一个中年大叔。

    男子进来脸色悻然,有些羞愧、还带着感激,恭敬的对着徐老施礼道:“施伯然谢过老丈,在下已经不知有多久没这么舒坦过了。”

    徐老轻轻点头,道:“这才像个样子,坐下喝茶。”

    忽的又惊异道:“你姓施,哪个施?”

    男子以为徐老对自己这样少见的姓氏惊奇,不疑有它,伸手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道:“我这姓氏少见。”

    徐老微微愣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哎,人老了,脑子不中用了,想个事都这么费劲。我记得前朝的时候,有一美酒,名为神仙醉,闻名天下。都说那酒出窖时,酒气香飘十里。可惜啊,那时老头子只一介寒士,只闻名,却喝不起,也就没喝过。可惜后来不知道为何却突然销声匿迹了。据说现在这个神仙酿就是那个方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个酿造神仙醉的,就姓施。这个姓氏少,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个。”

    随着徐老的话,那男子面色跟着转变,愈发的悲切、伤感。等徐老说完,男子长叹一声,苦笑着道:“不瞒二位,我这个施就是神仙醉那个施,神仙醉本就是我家的生意。我就是施家的不肖子弟,在下施伯然。”

    男子像是好久没有同人正经交流过了,语速很慢,话音的生硬,不过瞧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仅杨洛诧异,徐老也是呆住,愕然道:“我自私从你的姓氏想到了那个神仙醉,没想到啊。那你为何沦落至此,当然,老头子不勉强人,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不过他那一脸探究的样子,满脸的好奇之色,告诉了两人他很想知道。杨洛在一旁莞尔一笑,这老爷子有时候挺像个小孩,好奇心特重。

    施伯然一直微微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倒是没有注意徐老的表情。苦笑着自嘲道:“有何不可说的,这都过去十几年了。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商户从发家到家败的一个故事。”

    “我家本在泰州经营着一个小酒肆,只是一家小店面,生意尚可。我父亲平日就喜欢琢磨用各种方法酿酒,总想着能酿出一种天下闻名的美酒出来。没成想,真被他给酿出来了,就是神仙醉。神仙醉酿出来之后,很快就火爆异常,名气越来越大。神仙醉卖的火爆,银子也滚滚而来,不过麻烦也随之而来。有好多大商贾用各种手段想要得到这个酿酒方法,或利诱、或威逼。不过家中的一个远房亲戚在泰州府衙当差,平日里给府衙的孝敬从来不断,所以一直无事。就这样,生意红火了两三年,换个更大的店铺,雇佣了更多的人手,赚了数不完的银子。可突然之间,危机就来了。有人去衙门报官,说是喝我家的酒死了人,这本来一看就知道是诬告,可衙门却真的把我父亲押入了大牢。母亲去找那亲戚帮忙,这才知道,府衙从知府而下,一下子换了四五个官员,那亲戚恋人都不认识,根本说不上话。母亲拿了大量的银子各方打点,也无济于事。可不成想突然有天,父亲被送了回来。后来才得知,他们的目的就是酿酒法子,父亲一介百姓,如何挨得过牢里大刑,不得已说了出去,才得以保身。本想着酿酒法子交了,应该没事了吧。哪知道家里的银子也成了祸事,又是各种盘剥、又是赔偿,一通下来,万贯家财一朝散去。父亲虽平安回家,在牢里却挨了大刑,再加上急火攻心,一下子就走了。那时我才十岁多年,你们现在看我年纪不小,其实我今年才三十有四。”

    说到这,他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道:“父亲没了,家业也没了,泰州也带不下去了,母亲卖掉了家产,带我搬到了安昌县,可母亲也是抑郁成疾,两年后就剩了我自己。可笑的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让我家破人亡。后来出了个神仙酿,我也买来尝试过,就是我家的神仙醉。我也去过泰州查探,神仙醉的东家是孙财,也是当年求酿酒法子的人之一。想来他也只是一介商贾,如何能令官府都做帮凶,他也只不过是人家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幕后之人必是手眼通天之辈,我哪有希望查清真相。我查来查去,什么也查不到,还被人发现可疑,殴打羞辱了一番。哎,我是无颜面对施家先人啊,我已经失去了希望,活着又有何意思。便整日以酒度日,盼着能醉死在酒中。”

    施伯然说的并不动听,好像是他已经麻木了,多年的漂泊已经令他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才三四十岁,看着还没又徐老精神。

    杨洛指着桌子上他那片刻不离身的包裹说道:“那你为何还如此执着这个你所谓的宝贝,你都不想活了,他还有和意义?”

    施伯然满面苦涩,涩声道:“那是父亲给我留下的唯一东西,父亲让我收好,娘亲过世的时候也嘱咐过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可是,我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勇气,留着它也没用了,另外父亲娘亲都说这个重要,我却一直也没弄明白。卖给别人,万一被人发现端倪,总比跟着我要强。”

    说着话,施伯然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包裹,露出了宝贝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