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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仁扎扎木合 第84章 雨林中人

    昨夜河流上游的山区下过雨。河水会在五六个小时后慢慢涨上来。到时候,女人所在的地方就会被河水淹没。

    “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这样吧,我们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好了!”我说道。

    她还有体温。我们把她抬到高处。

    颈动脉仍然在跳动,感觉上应该不会那么快死掉。她的身上都是细小的伤痕。我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她有十六七岁,雨林中人特有的咖啡肤色,俊俏的脸庞仍没有脱去年轻的稚气。额头前的头发用一种特制的油刷成半月形状,扣在额头上。其他的头发编成细长的发辫拢在脑后。头上有一个金黄色的环。

    “这还是一个美人呢,不救可惜了!”

    我知道马脸仔想说服我救人。说实话,看到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我也很想救她。她的路还有很长。现在的惨状跟我当年也差不多。

    见我没有说话,马脸仔拽住她的两个胳膊背起来就走。

    谁也想不到我们没有带回来水獾,反而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女子。

    这时候,没有人先去关注她的身世来历。她还有一口气。

    几口热汤下去,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眼皮跳动了几下,微微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众人都很高兴。一条生命就此保住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了。

    露西扶起她,让她又喝了几口热汤。她这才完全醒过来。目光中先是流露出惊恐之色,但似乎看到我们这些人对她毫无恶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吗?”李教授问她。

    看她的妆扮应该是这里的土著居民。李教授的话她不一定能够听懂。不料,她却点点头,用不太纯正的普通话说道:“我能听得懂。”

    真是奇了。一般地土著居民都是使用缅语或者是广东话,或者是一些变音非常严重的语言,要想听懂他们的话,十句话里有七句是要猜的。

    不过,李教授却非常高兴。能够有一个毫无障碍的沟通对象就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完全顾不上了。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晕倒在河边?那可是很危险的地方。”我问道。

    对她,现在我是满肚子的疑问。

    “米瓦,她刚刚醒过来,你就别问她这些问题了。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从自己的村子里跑出来了。”马脸仔菩萨心肠倒为这女子说起话来了。

    “如此美丽的一个姑娘,莫非是山中的妖精?哈哈——”约翰周哈哈大笑起来。但我觉得他的这句话丝毫没有可笑的地方。

    “我,我叫椿,椿树的椿,是从挂甲屯来的……”

    她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我和马脸仔大吃一惊,身子不由得往后跌倒在地上,只觉得一阵阴冷的寒气铺面而来。

    露西被吓到大吃一惊,“怎么,她还真的是妖怪不成?!”

    妖怪?她怎么会是妖怪?只是她说的那个地方太吓人了。

    她所说的那个“挂甲屯”,不光我知道,马脸仔也知道。不光马脸仔知道,场口上本地人都知道。

    那是一个亡灵之地。

    挂甲屯本是一个很隐蔽的山村,在我所工作的场口以西大约一百公里的山坳之中,交通十分闭塞。这个村的名字很响,但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却都会感觉到阵阵寒意。因为它曾经是跟死亡联系在一起的。

    滇西的气候闷热,瘴气很多,其中有一种瘴气是“毒蛇瘴”。据说,这种瘴气是由毒蛇的尸体产生的。人吸入之后,皮肤会发生变化,变得跟蛇皮一样,同时,皮肤上也痒的难受。中了这种瘴气的人,开始时,只是会瘙痒,可是慢慢的,光是搔痒已经不经解决问题。

    扩大的病变面积也会让瘙痒成倍地增加,这种难以按捺的痛苦感觉最终会让病人发疯,攻击他周围的人、猪、狗,甚至是无生命的石头。到这个时候,病人就成了非常危险的动物,他已经丧失了自控能力,有的甚至会把自己的皮肤挠烂,露出血红的肉来!

    更瘆人的是,这种瘴气病症还能传染。一人得病,周围的人都会被传染。这才是这种病最让人恐惧的地方。

    挂甲屯就是因为这种病症而全村死绝的。后来,这种瘴气病不知道又怎么蔓延开了。人们却没有治疗的方法,迫于无奈,只好把患病的人驱赶出去,离开村寨,让他们都去挂甲屯里等死。

    后来,更是慢慢地演化成了,但凡一个人患了不治之症,就会受不了其他人的冷言冷语,自动前往挂甲屯。那里慢慢成了一个死亡之地。人们谈其而色变。

    现在这个姑娘说她是从挂甲屯的人,我和马脸仔怎么能不大惊失色。

    那姑娘也察觉到我心中的惊恐与忧虑,大眼睛忽闪一下,宽慰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身上早已经没有什么病了,更不会害你们……”

    她说这话时的神色非常诚恳,尽管我心中仍然存有疑虑,但也多了几分相信。换句话说,即便她真的有病,要传染给我们,也早就传染上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怎么会呢?”马脸仔说出了我心中同样的疑问。

    这里的人,除了我和马脸仔,约翰周、露西、李教授对挂甲屯的过去都不甚了解。但这个时候,我也不方便给他们解释。相信他们从刚才的情形中已经觉察到了挂甲屯和这个姑娘都是非常危险的。

    那姑娘露出凄惨的笑容,脸上的一条肌肉突然跳动了一下,她非常不情愿地回忆起往事,恐怕也不愿意谈起来那些往事。因此,她没有立即回答马脸仔的问题。

    看她的表情,我想那一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挂甲屯中是什么样的生活,绝非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出来的。

    “不想说就不用说了。你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缓缓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