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穿越综武之扮演反派 > 第九十三章 狩

穿越综武之扮演反派 第九十三章 狩

    一年的时光,究竟是长是短?

    燕南飞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道:“你觉得这一年太长,只因为你一直在等,你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等待。”

    傅红雪道:“那你呢?”

    燕南飞道:“我没有等!”

    他又笑了笑,淡淡地接道:“虽然我明知今日必死,但我却不是那种等死的人。”

    傅红雪道:“就因为你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才会觉得这一年太短?”

    燕南飞叹气道:“实在太短。”

    傅红雪道:“现在你的事是否已做完?你的心愿是否已了?”

    剑光漫天,剑如闪电。刀却仿佛很慢。可是剑光还没到,刀已破入了剑光,逼住了剑光。

    然后刀已在咽喉。

    傅红雪的刀,燕南飞的咽喉!

    现在刀在手里,手在桌上。

    燕南飞凝视着这柄漆黑的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一年前,我败在你的刀下!”

    傅红雪淡淡道:“也许你本不该败的,只可惜你的人太年轻,剑法却用老了。”

    燕南飞沉默着,仿佛在咀嚼着他这两句话,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那时你就问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傅红雪道:“我问过!”

    燕南飞道:“那时我就告诉过你,纵然我有心愿未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一向都由我去做。”

    傅红雪道:“我记得。”

    燕南飞道:“那时我也告诉过你,你随时都可以杀我,却休想逼我说出我不愿的事。”

    傅红雪道:“现在……”

    燕南飞道:“现在我还是一样!”

    傅红雪道:“一样不肯说?”

    燕南飞道:“你借我一年时光,让我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现在一年已过去,我……”

    傅红雪道:“你是来送死的!”

    燕南飞道:“不错,我正是来送死的!”

    他捧着他的剑,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道:“所以现在你已经可以杀了我!”

    他是来送死的!

    他来自江南,跋涉千里,竟只不过是赶来送死的!

    他金杯盈满,拥妓而歌,也只不过是为了享受死前一瞬的欢乐!

    这种死,是多么庄严,多么美丽!

    剑仍在手里,刀仍在桌上。

    傅红雪道:“一年前此时此地,我就可以杀了你!”

    燕南飞道:“你让我走,只因为你知道我必定会来?”

    傅红雪道:“你若不来,我只怕永远找不到你。”

    燕南飞道:“很可能。”

    傅红雪道:“但是你还是来了。”

    燕南飞道:“我必来!”

    傅红雪道:“所以你的心愿若未了,我还可以再给你一年。”

    燕南飞道:“不必!”

    傅红雪道:“不必?”

    燕南飞道:“我既然来了,就已抱定必死之心!”

    傅红雪道:“你不想再多活一年?”

    燕南飞忽然仰面而笑,道:“大丈夫生于世,若不能锄强诛恶,快意恩仇,就算再多活十年百年,也是生不如死!”

    他在笑,可是他的笑声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悲伤。

    傅红雪看着他,等他笑完了,忽然道:“可是你的心愿还未了。”

    燕南飞道:“谁说的?”

    傅红雪道:“我说的,我看得出。”

    燕南飞突然冷笑道:“纵然我的心愿还未了,也已与你无关。”

    傅红雪道:“可是我……”

    燕南飞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本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也不是来跟你说话的!”

    傅红雪道:“你只求速死?”

    燕南飞道:“是!”

    傅红雪道:“你宁死也不肯把你那未了的心愿说出来?”

    燕南飞道:“是!”

    这个“是”字说得如快刀斩钉,利刃断铁,看来世上已绝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他的决心。

    傅红雪握刀的手背上,已凸出青筋。只要这柄刀一出鞘,死亡就会跟着来了,这世上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抵挡。

    现在他的刀是不是已准备出鞘?

    燕南飞双手捧剑,道:“我宁愿死在自己的剑下。”

    傅红雪道:“我知道!”

    燕南飞道:“但你还是要用你的刀?”

    傅红雪道:“你有不肯做的事,我也有。”

    燕南飞沉默着,缓缓道:“我死了后,你能不能善待我这柄剑?”

    傅红雪冷冷道:“剑在人在,人亡剑毁,你死了,这柄剑也必将与你同在。”

    燕南飞长长吐出口气,闭上眼睛,道:“请!请出手。”

    傅红雪的刀已离鞘,还未出鞘,忽然,外面传来“骨碌碌”一阵响,如巨轮滚动,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大震。

    本已腐朽的木门,忽然被震散,一样东西“骨碌碌”滚了进来,竟是个大如车轮、金光闪闪的圆球。

    傅红雪没有动,燕南飞也没有回头。这金球已直滚到他背后,眼看着就要撞在他身上。没有人能受得了这一撞之力,这种力量已绝非人类血肉之躯能抵挡。

    就在这时,傅红雪已拔刀!

    刀光一闪,停顿。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全部停顿。这来势不可挡的金球,被他用刀锋轻轻一点,就已停顿。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金球突然弹出十三柄尖枪,直刺燕南飞的背。

    燕南飞还是不动,傅红雪的刀又一动。刀光闪动,枪锋断落,这看来重逾千斤的金球,竟被他一刀劈成四半。

    金球竟是空的,如花筒般裂开,现出了一个人。一个像侏儒般的小人,盘膝坐在地上,花瓣般裂开的球壳慢慢倒下,他的人却还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刚才那一刀挥出,就已能削断十三柄枪锋,就已能将金球劈成四半,这一刀的力量和速度,仿佛已与天地间所有神奇的力量融为一体。

    那甚至已超越了所有刀法的变化,已足以毁灭一切。可是,枪断球裂后,这个侏儒般的小人还是好好地坐着,非但连动都没有动,脸上也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个木头人。

    门窗撞毁,屋瓦也被撞松了,一片瓦落下来,恰好打在他身上,发出“噗”的一声响。原来他真的是个木头人。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他,他不动,傅红雪也不动!木头人怎么会动?

    这个木头人却突然动了!

    他动得极快,动态更奇特,忽然用他整个人向燕南飞后背撞了过去。他没有武器。他就用他自己的人做武器,全身上下,手足四肢,都是武器。

    无论多可怕的武器,都要人用,武器本身却是死的!他这种武器,本身就已是活的!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干裂的土地,突然伸出一双手,握住了燕南飞的双足。这一着也同样惊人。现在燕南飞就算要闪避,也动不了。

    地下伸出的手,突然动起来的木头人,上下夹攻,木头人的腿也夹住了他的腰,一双手已准备挟制他的咽喉!他们出手一击,不但奇秘诡异,而且计划周密,已算准这一击绝不落空。

    只可惜他们忘了燕南飞身旁还有一柄刀!傅红雪的刀!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刀!

    刀光又一闪!只一闪!

    四只手上都被划破道血口,木头人手里原来也有血的。从他手里流出来的血,也同样是鲜红的,可是他枯木般的脸,已开始扭曲。

    手松了,四只手都松开,一个人从地下弹丸般跃出,满头灰土,就像是个泥人。

    这泥人也是个侏儒。两个人同时飞跃,凌空翻身,落在另一个角落里,缩成一团。

    没有人追过来。

    傅红雪的刀静下,人也静下。燕南飞根本就没有回头。

    泥人捧着自己的手,忽然道:“都是你害我,你算准这一着必定不会失手的。”

    木头人道:“我算错了。”

    泥人恨道:“算错了就该死。”

    木头人道:“这件事做不成,回去也一样是死,倒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泥人道:“你想怎样死?”

    木头人道:“我是个木头人,当然要用火来烧。”

    泥人道:“好,最好烧成灰。”

    木头人叹了口气,真的从身上拿出个火折子,点着了自己的衣服。火烧得真快,他的人一下子就被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堆火。

    泥人已远远避开,忽又大喝道:“不行,你现在还不能死,你身上还有三千两的银票,被烧成灰,就没用了。”

    火堆中居然还有声音传出:“你来拿。”

    泥人道:“我怕烫。”

    火堆中又传出一声叹息,忽然间,一股清水从火堆中直喷出来,雨点般洒落,落在火堆上,又化成一片水雾。

    火势立刻熄灭,变成了浓烟。

    木头人仍在烟雾中,谁也看不见他究竟已被烧成什么样子。

    傅红雪根本就连看都没有看,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个人。燕南飞却似已不再对任何人关心。

    烟雾四散,弥漫了这小小的酒店,然后又从门窗中飘出去。

    外面有风。

    烟雾飘出去,就渐渐被吹散了。刚才蹒跚爬过长街的那只黑猫,正远远地躲在一根木柱后。一缕轻烟,被风吹了过去,猫突然倒下,抽搐萎缩……

    经过了那么多没有任何人能忍受的灾难和饥饿后,它还活着,可是这淡淡的一缕轻烟,却使它在转眼间就化做了枯骨。

    这时傅红雪和燕南飞正在烟雾中。

    浓烟渐渐散了。

    这是夺命的烟,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声名赫赫的英雄,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种浓烟里。浓烟消散的时候,木头人的眼瞪里正在发着光,他相信他的对手无疑已倒了下去。

    他希望还能看见他们在地上作最后的挣扎,爬到他面前,求他的解药。

    他知道,人在真正面临死亡时,就连最有勇气的人都会变得软弱。别人的痛苦和绝望,对他说来,总是种很偷抉的享受。

    可是这一次他失望了。

    傅红雪和燕南飞并没有倒下去,眼睛里居然也在发着光。

    木头人眼睛里的光却已像他身上的火焰般熄灭。烧焦的衣服也早已随着浓烟随风而散,只剩下一身漆黑的骨肉,既像是烧不焦的盆铁,又橡是烧焦了的木炭。

    燕南飞忽然道:“这两人就是五行双杀。”

    傅红雪道:“哼。”

    “金中藏木,水火同源,借土行遁,鬼手捉脚”,本都是令人防不胜防的暗算手段,五行双杀也正是职业刺客中身价最高的几个人中之一,据说他们早已都是家财巨万的大富翁。

    只可惜世上有很多大富翁,在某些人眼中看来,根本文不值。

    泥人抢着陪笑道:“他是金木水火,我是士,我简直是条土驴,是个土豆,是只土狗。”

    他看着傅红雪手里的刀。刀已入圈。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鞘。

    泥人叹息着,苦笑道:“就算我们不认得傅大侠,也该认得出这柄刀的。”

    木头人道:“可是我们也想不到傅大侠会帮着他出手。”

    傅红雪冷冷道:“他这条命已是我的。”

    木头人道:“是。”

    傅红雪道:“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伤他毫发。”

    木头人道:“是。”

    泥人道:“只要傅大侠肯饶了我这条狗命,我立刻就滚得远远的。”

    傅红雪道:“滚。”

    这个字说出来,两个人立刻就滚,真是滚出去的,就像是两个球。

    燕南飞忽然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杀他们。”

    傅红雪道:“哦?”

    燕南飞道:“因为他们还不配。”

    傅红雪凝视着手里的刀,脸上的表情,带着种说不出的寂寞。他的朋友本不多,现在就连他的仇敌,剩下的也已不多。

    天上地下,值得让他出手拔刀的人,还有几个?

    傅红雪缓缓道:“我听说过,他们杀了石虎石霸天,代价是白银十三万两。”

    燕南飞道:“完全正确。”

    傅红雪道:“你的命当然比石霸天值钱些。”

    燕南飞道:“值钱得多。”

    傅红雪道:“能出得起这种重价,要他们来杀你的人却不多。”

    燕南飞闭上了嘴。

    傅红雪道:“你没有问,只因为你早已知道这个人是谁。”

    燕南飞还是闭着嘴。沉默无言。

    傅红雪道:“你的未了心愿,就是为了要对付这个人?”

    燕南飞突然冷笑,道:“你已问得太多!”

    傅红雪道:“你不说?”

    燕南飞道:“不说。”

    傅红雪道:“那么你走!”

    燕南飞道:“更不能走!”

    傅红雪道:“莫忘记我借给你一年,这一年时光,就是你欠我的。”

    燕南飞道:“你要我还?怎么还?”

    傅红雪道:“去做完你该做的事。”

    燕南飞道:“可是我……”

    傅红雪霍然抬头,盯着他道:“你若真是个男子汉,就算要死,也得死得光明磊落。”

    他抬起头,燕南飞却垂下头,仿佛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谁都无法解释那是种什么样的表情——是悲愤?是痛苦?还是恐惧?

    傅红雪道:“你的剑还在,你的人也未死,你为什么不敢去?”

    燕南飞也抬起头,握紧手里的剑,道:“好,我去,可是一年之后,我必再来。”

    傅红雪道:“我知道!”

    桌上还有酒!

    燕南飞突然转身,抓起酒罐子,道:“你还是不喝?”

    傅红雪道:“不喝!”

    燕南飞也盯着他,道:“不喝酒的人,真的能永远清醒?”

    傅红雪道:“未必。”

    燕南飞仰面大笑,把半瓶子酒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然后就大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路不但艰难,而且遥远,远得可怕。

    死镇,荒街,天地寂寂,明月寂寂。

    今夕月正圆。

    人的心若是已缺,月圆又如何?

    燕南飞大步走在四月下,他的步于迈得很大,定得很快。

    但傅红雪却总是远远地跟在他后面,无论他走得多快,只要一回头,就立刻可以看见孤独的残废,用那种笨拙而奇特的姿态,慢慢的在后面跟着。

    星更疏,月更淡,长夜已将过去,他还在后面跟着,还是保持着园样购距离。

    燕南飞终于忍不使回头,大声道:“你是我的影子?”

    燕红雪道:“不是。”

    燕南飞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傅红雪道:“因为我不愿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燕南飞冷笑,道:“不必你费心,我一向能照顾自己。”

    傅红雪道:“你真的能?”

    他不让燕南飞回答,立刻又接着道:“只有真正无情的人,才能照顾自己,你却太多情。”

    燕南飞道:“你呢?”

    傅红雪冷路道:“我纵然有情,也已忘了,忘了很久。”

    他苍白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又有谁能看得出这冷酷的面具后究竟隐藏着多少辛酸的往事?痛苦的回亿?

    一个人如果真心已死,情已灭,这世上还有谁再能伤害他。

    燕南飞凝视着他,缓缓道:“你若真的认为你已能照顾自己,你也错了。”

    傅红雪道:“哦?”

    燕南飞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能伤害你。”

    傅红雪道:“谁?”

    燕南飞道:“你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