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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劫 第21章 被动变主动

    “放屁!还没造反?他把我的物资一股脑端了,叫咱吃北风去?这和造反有他娘什么区别?”

    韩旅长说完,忽然意识到个严重的问题:“哎,不对呀,周家不是已经动手了么?他们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和余力来这里同我耍?

    不好,你赶紧联系、联系,我担心周家是不是办砸了,惹得咱们在这里替他受气!”

    这一晚上旅长大人就说了这么句管用的。韩旅长中午刚回到自己的旅部果然消息传来,周大均等人阵亡,近千人只有十一个回来的。他立即坐不住了!

    如果猜得没错,陈家拿了自己的补给品已回到他们地盘上,说不定现在正给士兵们分发子弹哩,而一旦他们武装到牙齿,自己也好、周家也罢,怕都无法撼动对手了。

    他对周家这么没用十分失望,觉得大概只有自己出马才能挽回局面。

    于是他先写封信给周家桥的黄富民,他以为老黄依然是目前陈家那边的留守负责人,并不知道仲礼活着并主持大局。

    这封信措辞严厉地指责淮西营放纵匪人袭击县城及军用仓库,提出交还物资、赔偿和惩治主犯的要求,同时调动一团主力向北集结施加压力、备战。

    另一封信要求周家重新组织人马,配合保安旅行动,当然也没有忘记给省里写信。

    虽然他没证据不能公开指责淮西营,只以“大股暴民相聚成匪势如燎原”做借口,要求上峰准许征剿,希望拨给更多的物资、装备,甚至提出最好调一个团来协助。

    基于这次教训,他急忙令二团一个加强营接替县城防务,在河对岸小柳树的高岗子上设立防务前哨,一个连驻北门对河道进行严密监视。

    韩旅长心里很清楚,这釜底抽薪的法子很损,对方是想让拖住自己的步伐。

    但越如此,他越觉得该尽快进攻,不能等对手组织好防御,要抓住对方得意疏忽的机会狠狠一击!

    事情过去仅两天,保安一团便进入三区的防地上渠埠。当范家庄镇的治安队派人前来探问时,团长武庆洲不客气地要求他们归顺,并说:

    “我们是韩旅长委派,自然代表上级。若尔等与我部为敌,与造反无异。不如归顺,从善如流,或许可以原任留用,保住自家荣华!”

    但他没想这三河原的治安队长与别处不同,不是某人的亲戚或故交来做,而是原自卫团或淮西营老兵担任,哪那么容易理会他?所以这话立即被传到仲礼的耳朵里。

    原来仲礼夺了装备却并没立即带兵回高塘,他抽出少量兵力做押运,自己在湖对岸的某个小村子里住下,部队则隐蔽在距此不远的道观中。

    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这地方进、退自如,韩旅若狗急跳墙攻范家庄他可以侧击之,县城部队出来攻高塘他可以蹑足其后,假使敌人势力大他还可以过湖到对岸,在周家地盘或靠南、北城门很近的地方骚扰。

    他靠随身的电台班和骑兵通讯班与各处保持着联系,警卫却只有一个排,仲礼不想人数过多,以免惹人注意。

    他们以演习的名义住下,又支付食宿费用,当地人不敢惹军队,乐得拿钱相安无事,所以这偏僻的小渔村倒像个安乐窝。

    只有他做临时指挥部的湖神庙厢房里,不时传出电报机的滴答声和手摇电机的“沙沙”声让人感觉到几分不安,院子里进出的军人、传令兵个个面带紧张与严肃。

    仲礼已经知道武庆洲到了哪里,面上一点不着急。这些年临阵他已经历练出了不慌不忙的本事,何况还知道自己已经为对手备下个口袋呢?

    按陈三爷推算,韩旅没了后勤供给肯定想速战速决,所以必然拼命突进。成败的关键点在周家桥!

    周家为夺回老巢肯定集中全力,而侧翼的攻击与掩护定是武团。

    武庆洲这个人据老曹和朱县长的评价,最大的优点是胆气有余,缺点是计谋不足,他必须充分利用这点。

    仲礼打算让罗芳逐步退守长塘引武团深入,自己则带领两百人从其背后穿插过去,占领冯庄切断周家的退路,彻底击垮周家后返回身三面合围武团,将其解决或逼其退走。

    这个计划有些冒险,可一旦成功不但能最大程度消灭周家势力,而且沉重打击韩旅气焰。

    不过他一直没说出来,用两百人穿插这想法过于冒险,仲礼心中还没下定决心,毕竟关系重大!

    还有一层,手头的部队或跟着罗芳,或在自己身边,如果留在白马渠搜捕残敌的两个中队不能及时结束任务赶到高塘,那里只有两个排,简直是个空城计!

    夜里,湖边的温度稍稍偏低,带着水腥气的风掠过芦苇从飘进院中。仲礼躺在铺了条薄被的藤床上假寐,心里却在嘀咕:

    这姓武的没什么好耐性,为何还不动手?哦,他们大约还是让周家打头阵?如果我们这边有动作,那么武团就会阻拦,正好给这小子“抗命”的开战口实。

    哼,我偏不动,瞧咱俩谁耐得住!

    正琢磨着,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门帘“噗塌”声被掀开,三营二连长吴水清、三连长刘克延先后跳进屋里,兴奋地叫:“团座、总指挥,武团开动啦,周家也开动啦!”

    仲礼一骨碌翻起身,盯着他俩:“怎么个情形?详细说!”

    刘克延看了吴连长一眼说:“刚才罗长官来电报,说斥候发现武团傍晚派出一个连,悄悄占据了大河头。

    紧跟着黄长官也来电报,说周家傍晚时派一个中队的自卫团向正面的冯庄包围前进。

    咱们的人按命令立即撤了,没受损失,可那班小子还在后头,直跟到小南庄见天色黑了才住脚。黄长官有意夜袭,杀杀他们的威风,请示可否?”

    仲礼没说话。

    面前这两个连长,刘克延是去年脱离了豫军慕名投来的,他本是个团副,却心甘情愿去做教导队教官,这次临时被招来代理连长,因为该连的杜石峰还被关在县城里。

    吴水清是当年在中原行军途中主动加入淮西营的广西兵。

    这两人各有特点,前者外表火爆,打仗时却清闲得好像看山景;后者平常笑嘻嘻,身在战场时满口爆粗,骂起部下来祖宗爹娘都不放过。

    仲礼很喜欢这两员将,不过今天打算考考他们。

    他坐下来,微笑着反问:“你们先说说,这个夜袭老黄能不能打?”

    “我觉得应该,至少杀杀他们的锐气,叫他们知道咱淮西营不光是会撤退的!”刘克延说。

    “还是先侦察下再定吧?”吴连长想想回答:“自卫团一个中队顶多七、八十人。这么少人数就敢如此猖狂,会不会有诈?”

    仲礼点头:“我同意打,不过要做好防备。

    我倒没想过会有诈,周家那几条狗已经死了俩,如今还能带队的不过是自卫团总指挥周培安、大队长周晏和廖火头,还有还乡团的丁小腿。

    姓丁的管家出身,廖某乃招安的土匪,周培安是前清的把总,一个老废物,周家不过借用他的虚名而已。

    这三个都不算什么,唯一有点本事的是周晏。这人民国初年当过几天救国军的营长,粗通带兵,但是据说骄傲得很不把别人放眼里。

    所以,我要老黄去打,然后诈败,这个周晏越猖狂、越得意,也就越好!”

    “哦,总指挥这是投其所好,暗地挖坑?”

    “哼,我这次要叫周家一蹶不振,再无法与我陈家做对头!”仲礼冷冷说完告诉吴水清:

    “你把我的意思转达给黄长官,那边我就全权拜托他了,卢天合的守备连、自卫二大队做他的左翼,卢虎带领自卫团一大队和董小青的补充中队做周家桥的预备队;

    另外,罗芳以副职代理四营营长负责指挥中路,范家庄苏二毛、长塘刘贵、东店刘三梅三支守备队也归他一并调度,让教导队马上赶去做他的预备队;

    高庆虎、何老六把搜索残敌的任务赶紧交给自卫团,然后协同三大队的二中队尽快赴高塘听从苏军师调遣。”接着转向刘克延:

    “你安排几个聪明、机灵的到对岸去,把县城到南湖一带敌人的兵力、分布和调动摸清楚报上来。

    记住不要暴露身份,否则有可能惊动敌人,让他们闻到我们的气味!”

    “是,知道啦!”

    仲礼这边定下计策,黄富民在那边紧锣密鼓地调动队伍。

    此时他手上除去左翼卢天合的部队,还有淮西营的老底子直属二营、自卫团一大队和直属队。

    原本自卫团枪械不足的问题,在上次缴获中一下子全解决了,黄富民顿时觉得腰板挺直许多。

    如果再加上治安警察大队主力,他现在手头足有一千三百人马可以调动,但黄富民知道这是仲礼把精锐都交到自己手上了,肩头不禁感觉沉甸甸地。

    收到电报以后他就琢磨这个袭击的任务交给谁,经过推敲他叫人找来了警卫连的副排长薛朋,又向治安大队借来训导队长王贵福,布置他们今夜去小南庄搅和一趟,但只许败不许胜。

    两个人接受命令出来都没说话,前后脚跟着来到陈家粮店旁一间小吃店旁的夹道口。

    薛朋转过身笑着对正在点烟的王贵福说:“不知黄长官怎么想的,竟把这个活派给咱们俩?”

    王贵福也笑了。他们随梁二回来后就被分到不同部属,有好久没往来了。

    “别看我呀,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哪知道为什么?你六哥自己还没明白呐。”他说着伸手抚摸了一把薛朋挎的花机关枪,赞道:“真是好东西!”

    “平常也不拿出来,太招眼,听说有活干才背上的。”薛朋得意地抖抖肩膀,然后问道:“你看,咱这个活儿怎么做?”

    “你们警卫连武器好,就在村外帮我们打阻击掩护撤退吧,我带弟兄们摸进去。”

    “行!”

    他两个约定时间、地点便分头去集合人手,快半夜的时候带齐了二十几个精壮的悄悄离开部队的防线,向小南庄摸去。

    一切都在预料中,周家的追兵仍在酣睡王贵福等不费力就摸掉岗哨进村。

    从俘虏的嘴里知道了他们的宿营点,接近后王贵福留下人手把守退路,自己带其他人过去。路斜对面的门楼里看得出有两个岗哨正在昏暗的灯笼光影下抱着枪睡觉。

    王贵福拉过身后的陶大毛朝上指指。陶大毛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动枪栓,突然闪出来、端枪、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