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都往事【工作笔记】 第75章 苦主们
明天是周末，司徒处长邀请梓涵和李萍萍一起去慕田峪长城走走，司徒喜欢摄影，应该是打算扛着他的设备采风去。梓涵和李萍萍因为建材厂的事情比较棘手，所以谢绝了司徒处长的邀请，说他们要加班制作企业的资产负债表。
对于大学时期会计学原理这一门开卷考试的课程，都差一点不及格的梓涵，银行工作了几年之后，勉强熟悉了借贷科目，可以做会计分录、资产负债表以及相关的表格，在没有任何会计账务的情况下，做出数字合适、左右对称、逻辑关系严密的资产负债表，这确实比让他生孩子都困难。
但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梓涵就这样披挂上阵了。
晚上他试着搞了一些，结果一团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头绪，于是他决定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之后再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
早上不到八点，梓涵听见房间外“通、通、通“的急促敲门声，他睡眼朦胧开门，看见高延龄站在门口：”你知道司徒处长、洪刚他们到哪里去了？“
“你们不是今天一大早去长城了吗？“
“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梓涵给洪刚打了电话：“你们什么时候走的？到哪里了？你们把高延龄拉下了！“
洪刚在电话那边极不耐烦地说：“我们没叫他，谁让他那么抠门！不理他，他问就告诉我们已经到长城了！“
挂了电话，梓涵看着一脸懵逼的高延龄直想笑。
这位延安行的信贷科长，一口陕北口音，而且还比较认真，当洪刚将一些发票交给他，让他所在的延安分行承担一部分费用的时候，高延龄拒绝了：“我们是老少边穷地区，我们行没有钱，我们报销不了这些！“
洪刚问道：“那你过来干啥来的？“
“我们行长派我过来就是核销那几户呆坏账的，没有交代我报销省行的费用。再说了，你们省行家大业大，怎么能让我们报销费用呢？这个不合理！“高延龄在据理力争。
“大家都要承担费用，这也是省行之前开会说过的，否则让你过来干啥啊？“
不行，就是不行，高延龄杠上了。无奈，洪刚把这些票分配给了其他分行，鉴于梓涵请客吃饭、打保龄球，梓涵拿到的报销票据是最少的，而且，还得到了司徒处长的首肯。
这次登长城也是因为梓涵他们这里有棘手的事情，只好留下来加班，否则他们一起转一转，更加能增进彼此之间的友情。
相比之下，高延龄显得有些不入流，这种事情你完全可以给自己的行领导汇报一下，你完全没有必要自作主张拒绝报销省行摊派的费用，都是公家的事情，何苦如此认真，到头来人家出去玩都不叫你，估计今后也可能因此结了梁子，工作都不好开展了。
这种比较轴的人，即使你做事认真，秉公办事，到头来都是不落好的，梓涵估计，他的领导未必就喜欢这样的人。因为，核销呆坏账这件事情是头等大事，如果事情没有办好，省钱有个屁用？
此时此刻，梓涵又会不经意地想起和凯声的那次总行之行。
符合总行核呆要求的资产负债表如期完成，接下来又是一番修修剪剪，这些工作与编制资产负债表相比都成为小事一桩了。
这些天，他们已经习惯了站在风险管理部走廊上听候召唤，然后在大会议室里修修补补，完善文件，再通过传真将需要的文件发给办公室郝英子，由她打印好再传过来，他们在总行的复印机上拼装完成一份又一份文件，拿给总行负责审批的经办。
这种明目张胆的做法，立刻引起总行一些领导的不满，一位周姓的女处长冲着梓涵嚷嚷：“你看看，这地儿成了自由市场了！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儿了？！”梓涵也懒得搭理她，只顾做自己的事情。等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梓涵偷偷问李萍萍：“我们不是给这些处长都办卡了吗？这老娘儿们咋咋呼呼啥呀？”
李萍萍冲梓涵笑了，不说话，只是忙着手里的事情。
中午大家出去吃饭，李萍萍和梓涵聊起这件事情，说：我们给人家送的购物卡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家看不上。那些有钱的分行，送给这些人都是钱，而且还不少呢。
“你看看人家，有没有过来做文件？”李萍萍提醒梓涵注意这一点。
梓涵想了想，确实如此，他在风险部见过一次曾经一起参加天津培训、深圳行的那个小伙子，说自己住在附近的金帝酒店，他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小伙子，难道他们行报送的资料一点都不需要修改完善吗？后来梓涵见到小伙子，问起这件事情，小伙子很嚣张地说：“我才懒得搞这些呢，给他们发了工资，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我就在房间看电视，或者出去逛街。”
哪里像梓涵他们这些苦逼，吭哧吭哧地做文件，理论上说，他们也承担相当大的风险，为了核销呆坏账作假，性质有多严重，作为学法律的他自己心知肚明。而这些事情又没有领导逼着你去做，所以一旦有事情，自己承担全部的责任。然而梓涵和李萍萍，还有其他分行负责核销呆账的苦主们全然不知，依然忘我地工作着，他们还不受待见，被总行这些趾高气昂的领导说过来说过去。
李萍萍穿的鞋子有些问题，应该是比较紧而磨得脚疼，当她脱下鞋袜看，发现后脚跟已经流血了，这下感觉更疼了，她就坐在了过道的地毯上。梓涵跑到总行这些开着门的办公室，未经任何人同意翻看抽屉里有没有应急的东西，比如创可贴，或者哪怕是卫生巾什么的可以垫一下脚，还好，开的第一个抽屉里就发现了创可贴，赶紧拿给李萍萍用上。
“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的？”李萍萍感到不解。
“就那个开着门的办公室抽屉里，梓涵看好像是郭宁宁的办公桌。”梓涵就这样大言不惭地叙述，自己未经本人同意翻看总行工作人员的抽屉。
“应该是个小姑娘，没事的，估计她的脚也经常磨破皮，所以会有创可贴放在抽屉里。”梓涵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见到这位回到办公室的“小姑娘”：她来风险部时间不长，看上去年龄确实比较小。梓涵告诉她：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的同事脚磨破流血了，就贸然在你的抽屉里找了一个创可贴。
她只是微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够辛苦的。”
若干年后不经意发现，这位小姑娘已经是某省的副省长了，如果以私闯领导办公室，未经同意盗窃领导创可贴问罪于梓涵，恐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令梓涵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大学时期会计学原理这一门开卷考试的课程，都差一点不及格的梓涵，银行工作了几年之后，勉强熟悉了借贷科目，可以做会计分录、资产负债表以及相关的表格，在没有任何会计账务的情况下，做出数字合适、左右对称、逻辑关系严密的资产负债表，这确实比让他生孩子都困难。
但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梓涵就这样披挂上阵了。
晚上他试着搞了一些，结果一团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头绪，于是他决定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之后再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
早上不到八点，梓涵听见房间外“通、通、通“的急促敲门声，他睡眼朦胧开门，看见高延龄站在门口：”你知道司徒处长、洪刚他们到哪里去了？“
“你们不是今天一大早去长城了吗？“
“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梓涵给洪刚打了电话：“你们什么时候走的？到哪里了？你们把高延龄拉下了！“
洪刚在电话那边极不耐烦地说：“我们没叫他，谁让他那么抠门！不理他，他问就告诉我们已经到长城了！“
挂了电话，梓涵看着一脸懵逼的高延龄直想笑。
这位延安行的信贷科长，一口陕北口音，而且还比较认真，当洪刚将一些发票交给他，让他所在的延安分行承担一部分费用的时候，高延龄拒绝了：“我们是老少边穷地区，我们行没有钱，我们报销不了这些！“
洪刚问道：“那你过来干啥来的？“
“我们行长派我过来就是核销那几户呆坏账的，没有交代我报销省行的费用。再说了，你们省行家大业大，怎么能让我们报销费用呢？这个不合理！“高延龄在据理力争。
“大家都要承担费用，这也是省行之前开会说过的，否则让你过来干啥啊？“
不行，就是不行，高延龄杠上了。无奈，洪刚把这些票分配给了其他分行，鉴于梓涵请客吃饭、打保龄球，梓涵拿到的报销票据是最少的，而且，还得到了司徒处长的首肯。
这次登长城也是因为梓涵他们这里有棘手的事情，只好留下来加班，否则他们一起转一转，更加能增进彼此之间的友情。
相比之下，高延龄显得有些不入流，这种事情你完全可以给自己的行领导汇报一下，你完全没有必要自作主张拒绝报销省行摊派的费用，都是公家的事情，何苦如此认真，到头来人家出去玩都不叫你，估计今后也可能因此结了梁子，工作都不好开展了。
这种比较轴的人，即使你做事认真，秉公办事，到头来都是不落好的，梓涵估计，他的领导未必就喜欢这样的人。因为，核销呆坏账这件事情是头等大事，如果事情没有办好，省钱有个屁用？
此时此刻，梓涵又会不经意地想起和凯声的那次总行之行。
符合总行核呆要求的资产负债表如期完成，接下来又是一番修修剪剪，这些工作与编制资产负债表相比都成为小事一桩了。
这些天，他们已经习惯了站在风险管理部走廊上听候召唤，然后在大会议室里修修补补，完善文件，再通过传真将需要的文件发给办公室郝英子，由她打印好再传过来，他们在总行的复印机上拼装完成一份又一份文件，拿给总行负责审批的经办。
这种明目张胆的做法，立刻引起总行一些领导的不满，一位周姓的女处长冲着梓涵嚷嚷：“你看看，这地儿成了自由市场了！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儿了？！”梓涵也懒得搭理她，只顾做自己的事情。等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梓涵偷偷问李萍萍：“我们不是给这些处长都办卡了吗？这老娘儿们咋咋呼呼啥呀？”
李萍萍冲梓涵笑了，不说话，只是忙着手里的事情。
中午大家出去吃饭，李萍萍和梓涵聊起这件事情，说：我们给人家送的购物卡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家看不上。那些有钱的分行，送给这些人都是钱，而且还不少呢。
“你看看人家，有没有过来做文件？”李萍萍提醒梓涵注意这一点。
梓涵想了想，确实如此，他在风险部见过一次曾经一起参加天津培训、深圳行的那个小伙子，说自己住在附近的金帝酒店，他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小伙子，难道他们行报送的资料一点都不需要修改完善吗？后来梓涵见到小伙子，问起这件事情，小伙子很嚣张地说：“我才懒得搞这些呢，给他们发了工资，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我就在房间看电视，或者出去逛街。”
哪里像梓涵他们这些苦逼，吭哧吭哧地做文件，理论上说，他们也承担相当大的风险，为了核销呆坏账作假，性质有多严重，作为学法律的他自己心知肚明。而这些事情又没有领导逼着你去做，所以一旦有事情，自己承担全部的责任。然而梓涵和李萍萍，还有其他分行负责核销呆账的苦主们全然不知，依然忘我地工作着，他们还不受待见，被总行这些趾高气昂的领导说过来说过去。
李萍萍穿的鞋子有些问题，应该是比较紧而磨得脚疼，当她脱下鞋袜看，发现后脚跟已经流血了，这下感觉更疼了，她就坐在了过道的地毯上。梓涵跑到总行这些开着门的办公室，未经任何人同意翻看抽屉里有没有应急的东西，比如创可贴，或者哪怕是卫生巾什么的可以垫一下脚，还好，开的第一个抽屉里就发现了创可贴，赶紧拿给李萍萍用上。
“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的？”李萍萍感到不解。
“就那个开着门的办公室抽屉里，梓涵看好像是郭宁宁的办公桌。”梓涵就这样大言不惭地叙述，自己未经本人同意翻看总行工作人员的抽屉。
“应该是个小姑娘，没事的，估计她的脚也经常磨破皮，所以会有创可贴放在抽屉里。”梓涵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见到这位回到办公室的“小姑娘”：她来风险部时间不长，看上去年龄确实比较小。梓涵告诉她：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的同事脚磨破流血了，就贸然在你的抽屉里找了一个创可贴。
她只是微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够辛苦的。”
若干年后不经意发现，这位小姑娘已经是某省的副省长了，如果以私闯领导办公室，未经同意盗窃领导创可贴问罪于梓涵，恐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令梓涵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