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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骄阳同路时 敏荷断事

    胡立呆呆地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饭桌上的汤羹,如同石刻的雕像一般。敏荷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奴才,觉察到了什么,她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大殿,只留下全福和胡立。

    “胡立,本宫问你,你到底是如何发现全福下毒的?你若是能说的清楚,本宫便恕你无罪。”敏荷心平气和地问道,她的神色是松散的,完全没了适才冲冠一怒的激动。

    胡立依旧愣愣地看着桌子,没有一点儿反应。敏荷见他如此,倒笑了,“胡立,你这是怎么了?适才义愤填膺地指控全福下毒的人是你,替本宫打抱不平的是你,怎么现在却说不出话了呢?本宫不会介意你扰闹宫室,但是你总要把话说清楚才行。”

    敏荷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胡立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回过神来。胡立抬眼望向敏荷,哆嗦着嘴唇,欲言又止。敏荷摇摇头,对这奴才的窝囊样子表示不屑。她转向全福,问道,“全福,今日这汤,是经你手端上来的吗?”

    全福点头,“回禀娘娘,是奴才端上来的。小厨房做好午膳后,瑞公公安排奴才去端的汤。”

    “本宫记得,平日里你是不在用膳时伺候的,今日怎么来了?”敏荷回忆了一下,之前用膳时,从来没见过全福。

    “是瑞公公说,殿下看重奴才,读书、戏乐时总要奴才陪着,所以瑞公公体恤奴才,让奴才提前吃好饭,等殿下用过膳,奴才就可以从旁伺候。今日,奴才也不知瑞公公为何会安排奴才到膳中伺候。”全福侧眼看了看胡立,一脸晦气的表情显得十分生动。

    敏荷想,这事情的关键还是在胡立身上,便又问道,“胡立,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全福下毒的,你确定他是把毒下到殿下的汤里了?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也许,他把毒下到了别的菜里?”敏荷指着桌上的菜,似乎在考虑毒究竟下在哪道菜里合适。

    “不,不会的。”胡立渐渐显现出慌乱之意,他又一次重申,“奴才真的看到全福向汤里下毒了,他一定是要谋害皇子殿下。”

    全福闻言,看了胡立一眼,也不出声申辩,只是静静地跪着。

    “你说全福下毒了。可是皇子殿下却没有中毒的迹象。这又是为什么?你给本宫一个解释,只要你的解释能够合情合理,本宫就相信你。”

    胡立垂下头,又抬起,可是看了敏荷一眼,便又垂下。“奴才……奴才,一定是全福想要陷害奴才,他装出下毒的样子让奴才看到,然后让奴才来告状,然后再说奴才是诬告,以此来栽赃奴才。”胡立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对,就是这样。夫人,就是这样的。”

    敏荷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个解释很好。本宫很喜欢。那,全福会这样害你,一定是因为和你有私仇,对吗?”

    胡立用力点点头,“对,他和奴才有仇。他,他总欺负奴才。他,他还抢奴才的东西……”

    敏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他不但欺负你,还要想尽办法、费尽周折来陷害你。你究竟怎么惹到他了?”

    “奴才没有惹他,他,他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人。他自诩来自锦织苑,仗着以前的主子得宠。所以处处刁难奴才。”胡立往前挪了两步,“夫人要为奴才做主,他一定是故意设圈套算计奴才的。”

    敏荷忍住笑,问全福,“胡立说的头头是道。你只听着,却不喊冤,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咯?”

    全福压下一口气,镇定自若地说,“夫人,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奴才不想多说,因为说了,也不足以采信。奴才希望夫人能听听其他人的说法,不要只听胡立的一面之词。”

    敏荷很欣赏全福的冷静,如全福这般,如果不是城府太深,便是真的被冤枉了。胡立此人,应变之心也算是灵活,虽然事出意外令他懵怔了一阵,可是缓过神后能够顺势编谎,倒也值得称赞。

    “来人。”敏荷唤了一声,阮儿走进殿中。“阮儿,将院中人都集合在院子里,然后你去搜检一番,看看谁的家当里有不该有的东西。”敏荷搭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奴才,全福无动于衷,胡立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阮儿进殿回话。“夫人,奴婢检视了所有宫人的住处。发现了两样特别的东西,一是从林瑞的床柜里搜出了五个银锭,再就是从胡立的褥下搜出了四包粉末。”

    阮儿话音刚落,胡立便扑到敏荷脚下哭喊起来,“夫人,奴才冤枉啊。夫人,奴才冤枉。那四包毒药不是奴才的。真的不是奴才的……”

    敏荷宽容地一笑,拂开了胡立抓着自己裙角的手,“你慌什么?本宫又没说那毒药是你的。不过,你得告诉本宫,那毒药到底是谁的?一共给了你几包?你已经用掉几包了。”

    胡立哭地涕泗横流,“夫人,奴才真的是冤枉的呀。瑞公公只给了奴才一包毒药,奴才已经都用了。那四包毒药一定是别人栽赃给奴才的,奴才真的冤枉啊。”

    敏荷拍拍胡立的肩膀,神色亲切地安慰道,“别哭了,有话好好说。瑞公公给你的药是干什么用的?真的只给了一包吗?一包药够用吗?”

    “瑞公公说只要放到殿下的暖胃汤里就行,瑞公公说,这药的药性强,只要一包就能成事。奴才鬼迷了心窍,以为瑞公公在事成之后能分银子给奴才,没想到瑞公公卸磨杀驴啊,那四包药一定是瑞公公藏在奴才床下的呀。”胡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自己开脱着,他希望自己的坦承能换来主上的原谅。

    敏荷扶着胡立,让他站了起来,露出同情惋惜的神情,“本宫明白,你也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单凭一个林瑞能给你多少好处?你呀,也是没想明白,真正的好处,林瑞宁可自己留着,也不会给你啊。林瑞又是受谁指使呢?这五锭银子是给你们俩的?还是给你一人,让林瑞扣下的?”

    胡立抹了抹脸,唏嘘道,“瑞公公是从汀泷宫出来的,他说是奉了淮嫔娘娘之命到莲居做事的,他要做的事就是要让皇子殿下给淮嫔娘娘腹中的皇嗣让路。”

    淡淡的笑容在敏荷的脸上渐渐显现,“淮嫔娘娘真是有心了。不但把脑筋动到了致儿身上,还想拉锦兰做替罪羊,真是深谋远虑啊。”敏荷望向全福,笑着问道,“全福,杀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