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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世帝尊 第二千一十章 最圣洁的梦魇(上)

    “你刚才说,你在失落星系,见到了巨大的啮噬族尸体。”

    百里寂正在听着凤仪儿的汇报。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她讲这段经历,但当初他最在意的是失落星系本身的情报,既然她提供不了更多有效信息,他就忽略了她的故事。直到今天当他要求她重新叙述,才感到一切听来是如此陌生。而这其中,或许就隐藏着令人心惊的线索!

    据凤仪儿说,她在失落星系结识了一些临时同伴,他们都是不同时期失陷进来的人,在挣扎求生的过程中渐渐走到了一起。其中有一个女人是独醒王庭的人。由于特殊的身份,她既是团队仰仗的主心骨,又被众人深深忌惮。

    独醒王庭,是一个专注于灭世的组织。如果说其他势力的目标是“称霸整个宇宙海”,他们的目标就是“毁灭整个宇宙海”,不留任何活口。

    虽然创建者声称自己的初衷是“令所有生灵平等的得到解脱”、“重新建立一个不再有伤害和痛苦的新世界”,但以他们的立场,注定会成为所有顶尖大势力及独行霸主共同的敌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独醒王庭不但始终都没有被剿灭,还能屹立在金字塔之巅,成为令宇宙海全体高度畏惧的存在,就足以证明他们拥有着何等强横的实力。

    那个女人告诉他们的是,她是在执行任务时不慎陷入此地的。这几乎没有人会相信。本来这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不奇怪,毕竟失落星系的边界常有波动,不是谁都能准确掌握它的动态坐标,但要说独醒王庭的人也会缺少这种资源,那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的。不过怀疑归怀疑,却也没有人敢直白的宣之于口。要知道,跟一个有自毁倾向的疯子作对,让她把你给记住了,可实在是不太长命啊。

    凤仪儿也做过一些揣测。她能说得上来的是,那个女人的姿态和他们格格不入。如果说其他人是在荒山野岭里迷了路,不得不利用原始的知识,磕磕绊绊求生,那她就像是握有早就备妥的地图,在一座景区里寻找着某处景点……里面的什么东西。虽然同样是一时没什么方向的样子,却比他们都要从容得多。

    然而还没等凤仪儿打探出她的秘密,变故就发生了。

    这还要先从失落星系内的一个禁忌说起。

    从这些早一步陷入的“前辈”们口中,凤仪儿接收到最多的警告,就是“绝对不能看见自己的鬼魂”。否则的话,就会触发一种近似于因果律的诅咒。因为这就证明,“你会在未来死去”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为了避祸,他们会时不时的用布条蒙住眼睛。凤仪儿初听时,只觉得这像极了掩耳盗铃。如果那是已经成形的未来,难道只需要看不见,就能让它不发生吗?

    面对她的疑问,前辈们的回应很直接:“不相信的话,你可以不蒙啊。”

    纵然百般提防,那个最恐怖的传说,依旧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降临了。

    当他们发现,一个同行的精灵族女孩,突然变成了一个双眸惨白的无瞳女鬼,并且迅速就朝他们扑了过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危险,原来一直就隐藏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不论生前实力如何,当这些亡魂化为诅咒的一部分之后,便会获得整片场域的能量加持,变成令他们束手无策的恶灵。

    想要硬碰硬的取胜是不可能的。并且,既然同伴可能会被敌人用作障眼法,继续组队就没有意义了。终究还是演变成了只能各自求生的局面。

    当众人四散逃离时,凤仪儿选择去追赶那个独醒王庭的女人。当然,只是远远的缀在后面。她确信,独醒王庭的人会选择的方向,即使不是直接通往出口,也一定是安全指数最高的方向。

    先前那个精灵族女孩究竟是怎么出的事,她左思右想都没有头绪。

    如果她是被未来自己的鬼魂所杀,又被替换了身份,那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们明明都没有察觉到能量波动。当然也有别的可能性,比如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不是活人,又或者是,在他们陷入失落星系之后,其实就都已经s了,那个女孩只是回想起了这个事实……凤仪儿尽量不让自己往这个角度想。

    又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遥遥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那个独醒王庭的女人前去的方向!

    如果连她自己都出了事,那她选择的方向就不再安全了……凤仪儿僵硬的刹住脚步,她知道现在应该赶紧逃跑,逃得越远越好。然而还没等转身奔出几步,她就再次直愣愣的停了下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冲入了她的脑海。

    前面是很危险,但逃去别处难道就会安全吗?这就是一个遍布着杀机的恐怖绝地,以自己这点能耐,不管再怎么逃,怎么藏,迟早也都会死。与其赌运气拖延一时半刻的命,倒不如豁出去拼一把!

    高级的法宝往往没那么容易损坏,那个女人要是死了,她带着的宝物就会变成无主之物,在她出事的地方仔细找一找的话,没准就能找到她落下的储物类法宝。独醒王庭的配备那绝对是一等一的,这对于自己才是真正的生存保障!

    当然,这样做也是要面临巨大危险的。更何况,握有全套法宝的女人很可能已经s在了前面,这个事实反复提醒着她,尽快退走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至少还有一个理由,暂时压制住她体内如潮翻涌的恐惧、支撑着她继续深入的就是这个理由——她推测,那个女人身上很可能带有“地图”!

    就像她一直怀疑的那样,她认为对方是有意进入失落星系的,目的是要寻找某样东西。她和他们这些为了寻找出口而挣扎在生s线上的人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根本就知道出口。退一步说,她总得有渠道把找到的东西带出去吧?那么独醒王庭一定有确保手下能够顺利离开这里的方法!

    只要能得到那个“方法”,之后自己不需要去找东西,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就行了。凤仪儿就这样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步步走进了那片杀机四伏的险地。

    最后,她没能如愿找到对方的全部家当,只捡到了一只看起来很精致的手环。

    这的确是那个女人的东西,凤仪儿在对方手腕上看到过。她拿起来摆弄了一会儿,操纵着它在前方投影出了一块小光屏,大大小小分为数个版块。用手指在空气中轻轻触碰,就能打开对应的版块。同时,这个虚拟面板似乎只有佩戴者本人才能看到,因此凤仪儿虽然早就见过这只手环,却还是直等到它变成无主之物、由自己亲身试用后的现在,才真正见识到了它的奥秘。

    这是一个通讯器。凤仪儿找到了很多原主人和共事者的通讯信息。此时就不得不感慨一句,独醒王庭果然不愧是独醒王庭。他们这些人的联络工具,在陷入这里后就全部都不能使用了,任何传输信号都无法覆盖到失落星系。但人家独醒王庭的设备就能维持着和外界的稳定联络,甚至……还是跨越时空的联络!

    发件箱中可以看到每条信息的传送时间,将页面拉到最底层,能看到早期的信息都发自数千年后的未来,那应该才是原主人身处的时代。随着将顺序上移,发信的时间点开始产生了杂乱无章的跳动,那时她应该已经进入了失落星系,然后被随机抛飞到各个时空。好在手环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切。

    凤仪儿也是这回才知道,原来那些穿梭古今的幸存者传说是真实的,只是这里发生时空裂变的次数,远比他们所猜测的要多得多。其次,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幸运,还能被喷吐到外界。大部分人往往是不管被怎么抛,还是只能在这片区域内部打转。

    原主人发送的信息,几乎清一色都是坐标。排列结构比普通的坐标更加复杂,其中还包含了时间维度的转变。以凤仪儿的知识水平,是只能认得出那是坐标,但完全不明白它指向的具体是什么位置。她只能推断,原主人每走出一段路就要向组织传递坐标,大概是一种类似于“做记号”的行为。即使她的任务失败了,将来再被派过来的人也可以循着她的路线,接替她继续往前走。

    至于和她通讯的上司——是的,那副傲慢的态度一看就是上司。通讯记录里99%都是原主人发的,收件箱里的信息寥寥无几。对面偶尔才会例行公事的回复一句:“截止至xx时,汇报已收到”。

    不管对方是傲慢还是亲切,总之凤仪儿此刻的心情很糟糕。她仔细检查了手环,翻遍了每一个能进入的版块,到处都没有找到她需要的地图,通讯记录里那些意义不明的坐标也提供不了任何线索。冒了这么大的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吗?既没有防身法宝,也没有地图,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是会s的啊!

    或许,也不能说是完全的一无所获……凝视着双方的往来信息,对一线生机的构想,伴随着沸腾的血液直冲天灵盖。通讯器在她的手里,她可以借着这个渠道,联络独醒王庭!

    目前停留在收件箱中的最新信息,一条是一串夹杂着坐标的乱码,另一条则是间隔了一段时间后,又用通用语询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她的行动轨迹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又很久都没有回传新的坐标,引起了对面的质问。

    凤仪儿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打消了“冒充原主人和他们周旋”的念头。她对他们的一切一无所知,说不了几句话就得穿帮。与其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骗子,还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的谈谈交易。

    给独醒王庭留下印象,和在失落星系独自闯荡相比,究竟哪一个更危险——当凤仪儿壮着胆子,朝那位唯一的联络人发去通讯请求时,这个问题仍是止不住的在她脑中盘旋。

    不多时,对面响起了一道凉凉的机械音。

    “暗号。”

    这一刻,凤仪儿无比庆幸自己一早决定坦诚,这样就不必为那个无从得知的暗号伤脑筋了。当下,她半点都没磕绊,就按照打好的腹稿一口气说道:

    “我不是你们的人,我也没杀你们的人,你们可以通过测算因果来确认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但是我可以暂时成为你们的人。”

    对面沉默了好一阵子。

    然后,还是那一道机械音,突兀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响了起来。

    “说说你的打算。”

    凤仪儿松了口气。能交流上就好,她刚才还担心对方只是个机械系统,需要输入正确的暗号才能转接到活人呢。

    “我现在就在失落星系。”为了引起对方注意,她首先就抛出了重磅诱饵,“在你们的人最后走到的地方。我愿意代替她,继续替你们执行任务。”

    “既然拿着手环的人出了意外,就说明这个地方对你们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与其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再派别人进来,不如让我这个外人去替你们探路。只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又是一阵漫长而冰冷的沉默。

    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对方肯定正在怀疑,一个神智正常的修行者,怎么可能主动要帮助独醒王庭。凤仪儿心念电转,连忙又提高了声音,对着手环喊道:

    “如果我s了,宇宙海毁不毁灭也就都和我无关了!帮帮我,我会把你们需要的东西带出去,条件是你们帮我找到出口,这很公平吧!”

    她是在表演崩溃的形象给对方看。因为崩溃,所以不惜与虎谋皮、饮鸩止渴。一个被恐惧逼到失控的人,才能让他们相信,她除了保命没有其他居心。同时她也在着意控制着,既要让自己流露出足够的焦急,也要保留着适度的理智,因为一个无法正常思考的人也是不能为他们所用的。

    终于,她等到了对方的回应。一样的平板,一样的僵硬。

    “我需要请示一下。会再联络你。”

    接着通讯就被切断了。

    凤仪儿有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再打通讯过来了,自己能拿出的筹码在他们眼中无足轻重,就算再找其他理由建立联络,也只会被看成一个更加廉价的乞求者。希望一次次的燃起又破灭,没有给她留下分毫的c息时间。

    在绝望的尽头,最后一根稻草降临了。

    远处模模糊糊的浮现出了一道身影来。尽管那还只是一道隐约的轮廓,但无论是身形,还是行走时的体态,分明都和自己高度相似!

    是传说中的未来鬼魂……!一旦看见它,就会触发无解的因果律诅咒!

    这个认知,像一道骤降的闪电直劈进她的意识里,留下了数息的空白。而她恢复行动力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先前准备的布条,飞快的蒙上眼睛,转身就跑。

    严格来说,她刚才并没有亲眼看到未来鬼魂的样子,她只是猜到了而已。这样应该不能算是触发了诅咒吧……?

    她用尽力气逃跑,只有身体传来的阵阵被撕扯感,成为了她和不断倒退的世界之间唯一清晰的连接。她估摸着自己应该已经穿梭了一层层空间,将那个追击者彻底甩掉了,才用颤抖的手解开布条,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

    只望出去一眼,她就后悔了。

    她错了。她刚才不应该逃走。她应该留下来面对未来鬼魂的。

    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巨大的、有如巍峨山岳般的啮噬族尸体,遮天蔽日,沉甸甸的压盖在她的视网膜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啮噬族,它们原本就是丑陋到恐怖的生物,如今那一片片垂挂着涎水的利齿、那腐烂狰狞的肌理,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就更是灾难性的。

    凤仪儿直挺挺的僵立着,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她不敢想象,要是这玩意儿还能动起来,要将自己也吞吃掉的话,那将是多么绝望的s法。她都恨不得自断经脉了!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随后在她急剧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更加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位美得惊人的神秘男子,正从啮噬族的巨形尸骸中款款走出。

    时至今日,对他的外形,凤仪儿都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

    “圣洁”、“美丽”。

    如果还要再加上一个词,那就是:“极致”。

    他堪称是世间最完美的造物,一位漫步凡尘的神灵。那样登峰造极的绝美,超越了性别、种族、阶级,跨越了一切的一切。只是远远的望着他,就会生出犹如朝圣者般的热泪盈眶。

    他的每一步都迈得很从容,无尽光源汇集于他一人之身,映得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夺目的光晕。在他所经过的地方,整片空间都会蔓延过一阵波浪般的柔化,仿佛连景物都在自觉为他的美貌让路。

    在他身后,那具啮噬族尸骸依旧释放着沉重的威压,分割开了天堂与地狱。最极致的美丽和最极致的丑陋,交织成了一幅最惊心动魄的奇景!

    凤仪儿眼看着他步步走来,直到停驻在自己面前,扬起头,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艳丽得连天地都会妒忌的笑容。

    “现在是什么时代?”

    在经过多次时空穿梭后,凤仪儿也不知道现时还能不能算是自己踏进来的那个时空。但她的头脑正沉浸在惊艳中,还是习惯性的按照自己熟知的宇宙历纪年报给了他。

    岂料,那男子听闻后,笑容里竟是现出了几分玩味。

    “哦,是百里寂被叶云烟弄得乱七八糟的那个时候啊。”

    凤仪儿心神一震,这一震也将她的思绪拉回了清明。对方用的是“过去式”的语气,他并不是同步在经历这件事情,那就肯定不是外头被自己引来的追兵之一了。问题在于,他究竟是大人的敌人,还是朋友?

    那男子得到了所需的信息,便再次迈开了脚步。凤仪儿的目光仍然追随着他,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刚好与他投来的视线相接。而他很自然的朝她偏了偏头,似乎是在示意她跟上来。

    他的眼神里,有着并不止于萍水相逢的熟稔。仿佛他们理应结伴同行。

    没有人能拒绝一份这样的邀约,凤仪儿的行动跳过了思考过程,她紧跟着他,听着他继续先前的话题。

    “让我想想,既然赶上了,是不是应该带去一点朋友的慰问呢?”

    领会到他话中的潜台词时,凤仪儿又惊又喜:“是……朋友吗?”

    那男子的唇线微微的抿紧了。而后,猛地挑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啊,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从他手里抢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他正在琢磨着该怎么s了我。如果你愿意把这种关系称为‘朋友’的话。”

    “可是呢,就算s了我,他也拿不回去了——那令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最纯净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