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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恨却来时 第396章 红泪偷垂

    燕燕见自己被禁足于宫,而陛下又去了皇后之处,忍不住暗自哀伤,悲叹自己到底身世飘零,无人可依,又忧心陛下会为此而厌弃自己,甚至会将自己扔在行宫不管不顾,心中愈发不安,常常孤枕难眠,期待他的不期而至。

    燕燕命人吹奏笙箫,自己则趁陛下途经葳蕤阁时在庭院内翩翩起舞,企图再获圣心。然而皇帝几过庭门而不入——燕燕见他似无动于衷,更加悲从中来,埋怨他为何如此薄情,心中亦是升起了对皇后的怨恨与嫉妒。

    八月十五这夜,月色皎洁,众人于太液湖的湖心亭相聚摆宴,独留丽昭仪一日在外。如今弟弟阿木尔在侧,燕燕略显欣慰,但转眼又联想到自己父、母、姊、妹皆为枉死,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却厌弃了自己,顿感前路无望。

    阿木尔说不了话,只能笨拙地发出“啊啊”声,伸手用帕子为姐姐拭泪,燕燕泪中掩笑,打起了精神,看向庭内众人——邀宠多日,她亦要为自己和大家舞一曲。

    阿蛮妙舞翠袖长,臂鞲珠络带宝装;醉看阿蛮小垂手,飞燕轻盈惊鸿翔。一曲胡旋舞,只见燕燕身形轻盈,旋转蹬踏,身如飘雪飞如,却在旋转间,突如其来双目眩晕,昏倒在地。

    众人连忙上前查看,将娘娘扶到屋内休养,又派人去请太医来瞧。一炷香后,燕燕再次睁开眼,缓缓睁眼时,却看见所有人都围在自己身边,兴高采烈地笑着。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陛下来了,寻找着他的身影,没有看到后在心中默默哀叹,不知他们在高兴作甚。

    “娘娘,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周围人一嘴一句地说着,燕燕被这份惊喜冲刷得恍惚,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这种感觉竟如此不真实,却又妙不可言。

    “娘娘,咱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罢,陛下肯定会高兴的!说不定立马就来看望娘娘了呢!”

    “等等——”

    宫女说罢,立刻就要跑去禀报,燕燕却出乎意料地拦住了她。

    “别去,”燕燕轻声道,“他既不在乎我,去了又有何用,到时候倒在众人面前伤了自己的脸面……”

    “娘娘……陛下他若知道娘娘有了身孕,纵然有气也会烟消云散的,娘娘何故作此哀叹呢?”宫女劝道。

    “他若真有心,自然会念着我和孩子的,”燕燕似赌气般喃喃道,“左右今日先别去,等明日再由太医院上报罢。”

    “是……娘娘……”

    众人满心欢喜,心想娘娘复宠必定是预料之中的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保护好龙胎,又说了许多贴心的话来安慰她,随后便侍奉主子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由太医将丽昭仪有孕的消息上报给皇帝,齐越听罢,面露喜色,但仍旧是没有解了她的禁足,只叫人好生照料着,自己得空了便去看望她。

    流水般的补品和赏赐被送到了葳蕤阁,燕燕看着宫人来来往往,心却提不上劲来——她宁肯不要这些身外之物,她只要他来。

    诊出喜脉的第三天午后,燕燕倚在床上,绣着为孩子准备的肚兜,神思恍惚困倦。乌兰劝她午睡,她只是犟着不理睬,忽然宫人来报,称陛下将要来临,她一下子清醒过来,随后沉思片刻,让人禀报说自己已经睡下了,让陛下不必费足移步。

    说罢,先前怎么也不肯睡的她,一下子便撒开针线,闭眼倒头埋入枕中。乌兰哭笑不得,才刚替她掖好被子,就见皇帝走了进来。

    乌兰刚要开口行礼,便见皇帝抬手一挥,示意自己不必多言。他看了看“熟睡”中的燕燕,又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样式,知晓一切如常后,走到了窗边。

    乌兰立刻识相地跟了上去,只听得皇帝轻声问道,“她这几日还好吧?”

    “回陛下的话,娘娘身体康健依旧,胎像稳固,只是情绪偶有失落。”

    “只是失落?她没有大吵大闹过罢?”

    乌兰摇摇头,“娘娘哭倒是哭了几次,却也都是默默流泪的,没有吵闹。”

    齐越复杂地向那人望了一眼,“想必她当怨我甚深。”

    乌兰不做解释,静观其变,却见燕燕她的一滴热泪从紧闭的眼眶中溢出,暴露了她的假寐。

    齐越没有戳穿她,只任由她睡去——他知道她在同自己赌气,但她却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视而不见中,也有对她赌气的成分呢……

    说到底,还是她不懂事了些。

    “如今八月,天气转凉,你们娘娘的被子也该换得更厚些,当心着了凉,”齐越叮嘱道,“如今有了身孕,也该在饮食上注意些,她自入了宫,就喜欢吃螃蟹,然则螃蟹性寒,有孕期间亦不可再食了……”

    皇帝絮絮叨叨地叮嘱着,燕燕红泪偷垂地愈发厉害,却死活不肯睁眼醒来,心中却留恋着从前在他怀抱中的温存。

    皇帝终究是走了,乌兰看向燕燕,只见她转了个身,背向乌兰,枕上早已是残妆和泪污红绡。

    “娘娘,陛下已经离开了。”

    燕燕轻嗯一声,用手抹泪。

    “娘娘如今知道了陛下是在乎您的,可为什么您还是不开心呢?”

    燕燕没有答话。

    “娘娘心中也念着陛下,为什么要装睡呢?为什么要强忍着不与陛下和好如初呢……”

    燕燕哽咽良久,随后才坐起身身来,眼眶早已泛红,她低声道,“我不能低头……”

    她而后喃喃自语道,“除非他亲口承认……”

    “承认什么?”乌兰认真问道。

    燕燕摇摇头,不肯再说下去,她主动倚在乌兰怀中,把她当做是那人臂膀的一个替代。

    于她而言,爱是患得患失,爱是若离若即,爱是占有和包围。

    仅仅只是几句温柔的安慰,几次哭泣,几次互诉衷肠,酸涩又赤诚的情感便在心底蔓延,来的像风那样快,却又不会如此轻易般随风而逝。

    他会承认的,他会接受的,他会承认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也会接受他心中最最在意的是我,而不是旁人,不是先皇后,也不是现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