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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的王姬今天成亲了吗 第194章 困在过去的人

    叶逢墨的目光渐渐空洞,浑身露出一股死寂,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茯欢的跟前,抬手抚上了她的面庞。

    “欢儿,你问我我的杀心因何而起,其实我也不知,许是从很多年前开始,我就已经疯了。”

    他的指腹冰冷,茯欢眉头轻蹙,却未作一语。

    “你出生时,瑾国太平,皇位之争已经结束,你生来就是王姬,日后会是帝姬,只要是你想要的,陛下都会为你寻来,你什么都有了,我的寅初却死了。”

    茯欢不禁发问:“只是因为如此?”

    叶逢墨低笑了一声,无尽悲凉,“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更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茯欢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道:“我和夙尧解除婚约,只是做戏。”

    叶逢墨似乎并不意外,“你处置了我在王府的眼线?”

    茯欢摇摇头。

    “我并未动他,只是通过他得知了布局之人来自宫中。”

    那日她与夙尧在王府一闹,傲枝连忙下去关注着王府众人的动向,正好发现一人急不可耐地向外传信。

    是林海。

    王府庭院中长年有一窝黄鹂,久而久之府中众人便都习以为常,但谁能想到那些黄鹂早就被林海驯养成传信的工具。

    傲枝和风书一起截获了那些信笺,发现黄鹂是往皇宫飞去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俩并没有将林海控制起来,只是确保信上的内容能助茯欢达成目的即可。

    而那次茯欢进宫,也是联合南以萧演戏,紧接着叶逢墨就走了进来。

    既然幕后之人想要茯欢和夙尧一同去凤兮城,那么一定不希望这桩婚事告吹,就一定会在晚宴开始前做点什么。

    好巧不巧,叶逢墨在晚宴前夕举办了品茶宴。

    其实她之所以把目光放在叶逢墨身上,最初是因为瞥见他衣摆上那不起眼的些许红土泥渍,只有零星一点,很难让人注意到,那是御花园为种花栽木而独有的。

    从宫殿到御花园,凤君出行一般有人抬轿,而御花园的过道皆用鹅卵石铺垫,除非远离过道深入梅林,才有可能沾上红土泥泞,但品茶宴举办的地点只有一条弯曲的回廊,何须要深陷林中?

    唯一的可能就是叶逢墨早到场了,一直隐藏在梅林中观察席间的一举一动,随后处理好鞋底的泥泞,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出场。

    “虞美人这种花在瑾国并不常见,凤君可知其寓意?”

    叶逢墨指尖一颤,手臂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看着他的反应,茯欢已然明白,“想来凤君也是知道的,虞美人寓意着生离死别。”

    “倘若陛下明白其含义,当初是否还会同意凤君的请求呢?”

    叶逢墨不言。

    “虞美人是有毒的花,若我猜的不错,凤君大抵是想用花毒杀了我吧。”

    宫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静,半晌,他才喃喃道:“其实我早就下不了手了。”

    叶逢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动摇了心底的杀意,一直在杀与不杀间反复徘徊,明明只要让她顺利喝下那碗甜汤,一切就都结束了,可临了前他又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十三公子与茯欢交好,这盆脏水是泼不到临江仙身上的,不能动手。

    但即使不是临江仙,他也有无数种法子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明明在四方剑阵外埋伏了那么久,明明她受伤时是出手的最好时机,他却纵容着机会转瞬即逝。

    究竟是什么阻挡了他呢?

    或许是见到了茯欢在席间维护夫婿的模样,或许是看到了茯欢为怀秋挡剑,又或许是因为她头上的那支步摇,让他恍然想起了他与南以萧的当年。

    年少夫妻,称得上故剑情深。

    身份尊贵的公主为他一个流亡之人挡住了来自先帝的施压,让所有流言蜚语永远不入他的耳中,为他斩除前路荆棘,许他坦途大道。

    然后在某个晴朗的日子,她拎着一道圣旨,笑着告诉他,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驸马。

    不论是驸马,还是如今的凤君,她牵着他,一步步往上走,在旁人扬言他身份低贱,不配高位时,她只说了一句:

    “逢墨值得最好的。”

    字字句句,深入他心,也支撑着他活到了今天。

    这些年来,他什么都有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若他杀了茯欢,当真会快活吗?

    当真能让他这颗腐烂的心变得鲜活吗?

    他早已否定了答案。

    “你死了,会让阿萧难过。”会让很多人难过。

    叶逢墨凝望着茯欢的眉眼,曾几何时,他也是抱过小小她的。

    为什么后来都变了呢?

    为什么......他变成这样了呢?

    南以萧称帝以后,为了瑾国一直在坚定地往前走,可他困在了过去,再也走不动了。

    同行的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渐行渐远,稍稍一回头,只剩下了自己。

    “三年前,一个名为谋弋的组织找到了我,让我找到你的下落,并将你引到凤兮城,他们许我寅初复生。”

    “然而当年你离京以后,只有阿萧和蔓倾知道你的下落,要找到你并非易事,直到两年前......”

    叶逢墨往前走了一步,“林海告诉我,怀秋他每个月都要离府数日,每次行踪都极为隐蔽,可哪怕他隐藏再好,我也顺着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他去的地方,名为柳溪村。”

    茯欢目光一顿,猛地转过身来。

    叶逢墨继续说了下去:“他是去见你,却又从未出现在你的面前,派去的探子说,他每次都是远远望着你,像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然后又在你受难之际悄悄帮你一把。”

    经他这么一说,茯欢突然想起有一次她为了谢孟怀的药钱愁眉不展时,好巧不巧在青石背后发现了一株人参,那时她欣喜之际,其实没有想过那里并不是人参生长的地界。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如今细细想来,那些看似巧合的天赐,原来都是来自于他。

    “他这些年都如此吗?”茯欢声音有丝颤抖。

    叶逢墨知道她在想什么,倒也不隐瞒,“是,或许在更久以前,他就已经去到你身边了。”

    “那你呢?你现在知道我是因为他才得知你的软肋是谁,是否又会怨他?”

    茯欢摇头,“知道我的软肋并不可怕,若说怨,我只怨自己没有保护好珍视之人。”

    叶逢墨身形一怔,顺着她的话道:“......只怨自己?”

    茯欢紧锁着他的双眼,“若我足够强大,那就没有软肋可言。”

    听到这番话,叶逢墨兀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字眼在喉头滚了又滚,过去那不敢正视的事实,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

    其实他最恨的,也是自己。

    他嫉妒茯欢拥有的一切,怨恨她能够得到寅初得不到的所有,甚至狭隘的想,若她死了,那就公平了。

    可他忘了,他忘了啊......

    所有的嫉妒埋怨都只是为了掩饰他那颗丑陋不堪的心脏,沾上女儿鲜血的人是他,如今他却想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去慰藉他卑劣的过往。

    谋弋许他寅初复生,他欢欣,他盼望,可他哪来的脸去见他的寅初?

    是他亲手折了小蝴蝶的双翼,却又故作高尚地评判他人的生死。

    其实最该死的人,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