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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化石战争 第329章 沉睡之龙的记忆

    胜利的消息传到了我的耳中,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我们正在向南进发,逐渐接近乌因库尔领地。

    我骑着埃雷拉龙,在重装突击队的护送下经过战场,目光所及,是一片令我无法言语表达的景象。尸体,血浆,残肢断臂......这些东西看了总不会让人高兴,我只是在战争的进程中对这种景象脱敏了而已。

    但也是在来到巴塔哥尼亚之后,我才真的亲眼见到了数目如此庞大的尸体,看到这片大地上随处可见的无神眼睛,就像河流一样缓缓流动的血液,浓重到每一口呼吸都要沉浸其中的血腥味,无论走到哪里......

    这样的地狱景象足足占据了我的视野十五分钟,在此期间,埃雷拉龙的脚爪一直浸没在血泊之中。

    简直无法想象开战以来两个月,这片战场一直处于如此残酷的绞肉之中,更加无法想象在人类的战争历史上,这样的景象随处可见。

    但我毕竟也算是习惯了血腥。

    只不过这片战场带给我的震惊大于恐惧而已。

    我们往南进发,逐渐开始告别阿纳克莱托的干旱气候,旱季龟裂的土地开始减少,变得更加湿润肥沃,高温也渐渐消退,空气中的水汽逐渐增加。

    根据trols of pedogenesis in a fluvial-eolian succession of anian age in northern patagonia,乌因库尔组是一个高弯曲度河流系统,发现了南洋杉、柏科、基干木兰类植物的化石痕迹,具有稳定的河岸植物痕迹,可能具有稳定的河道。计算结果称乌因库尔组的年均温为10.85-11.20±2.1c,年降水量则介于911.76-975.95±182mm之间,属于温带半湿润气候,季节性并不强烈,相比于在其下层的坎德勒斯组更加温和湿润。

    推测在森诺曼期,乌因库尔组的环境为洪泛平原,水源丰富,地形平坦,生长着种类丰富的植物。

    这片沃土也因此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巨龙之乡。

    除去陆地上最为巨大的动物乌因库尔阿根廷龙,在这片土地上漫游的巨龙还有湿婆 巴斯汀格里巨龙、攀登 坚攀龙、马拉 星脉龙等,统治这个生态系统的是前十大兽脚类中的三位,来自鲨齿龙亚科的维氏牛猎龙、巨型米拉西斯龙和玫瑰马普龙,在鲨齿龙科王朝的阴影之下,阿贝力龙科的雷霆龙、肌肉龙与蝎猎龙以及可能属于大盗龙类的南盗龙随时需要警惕领主的威胁。

    在夕阳垂挂在西方天空的时刻,我们彻底告别了阿纳克莱托,踏上乌因库尔组的湿润土地。

    我们抵达时,一场降雨刚刚结束,雨珠垂挂在枝叶尖端,清澈河流的轻缓水波在岸边涤荡,夕阳的光辉静静笼罩在乌因库尔平原之上,为河流之间茂盛生长的木贼与树蕨镀上一层雍容的黄金。

    生活在乌因库尔的中小型蜥脚类恐龙们从植被之中探出头,困惑地注视那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黑色军团开进它们生活的土地。

    灭绝在那时出现了感应。

    “智人,听着吗?”

    “听着,怎么了?”我用精神声音回问道。

    “附近有好玩的东西。”

    “你的同伴?”

    “不是。”

    “那是什么?”我怀疑地皱了皱眉。

    “一头沉睡的龙,如果你去把她叫醒,然后给她名字,或许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我有必要这么做么。”

    “当然,你也可以无视我说的,只不过你得自己承担后果。我想,唤醒她对你应该是有用的。”

    “......”

    我思量了片刻,回忆使用灭绝的往事。虽然它和我做的交易经常伴随着代价,但每一次它给出的建议确实都让情况好转了。或者说,至少没变得更糟。

    这次我也再相信它一回吧。

    “路往哪走?”我问。

    “别着急,我这就给你引路。”

    我叫了身边的卫兵,让他们跟我一起转变方向,走向一处生长着茂盛木贼的河湾。

    我从埃雷拉龙背上下来,步行走向灭绝为我指示的位置,召唤出西雅茨龙的右爪,握紧手斧,告诉卫兵们举起枪对准那片区域。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木贼丛,根据灭绝的指示,伸手扒开地表的土层。

    我的手指很快触碰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感觉起来像是石头,但我知道并非如此。

    我继续扒开泥土,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头巨型兽脚类的上颌骨,就目前来看与其他头骨部件仍然拼接。

    上颌骨的外侧表面具有不规则的垂直沟和脊装饰,眶前窝内具有两个开口。在上颌骨之上的鼻骨覆盖发育良好的粗糙隆起和突起,但围绕外鼻孔的前外侧区域是光滑的,符合鲨齿龙亚科的特征。泪骨外侧表面有沟脊装饰,背缘有圆形突起。从眶后骨向外侧突出一个粗壮的眉角,其侧面有一条水平的血管沟延伸穿过,这与其他衍生的鲨齿龙科相似。沿方骨后缘延伸着一个背腹向拉长的脊。颧骨眶后突后缘呈阶梯状;眶后骨鳞骨突上有一个低矮而圆钝的侧向角突;泪骨背缘具圆形突起;方轭骨外侧表面有一个深而圆的窝。

    虽然只看过了头骨,但根据我脑子里还存留的骨学知识,我判断这是一头巨型·米拉西斯龙的头骨。

    那一瞬间,它的记忆如泉水般涌入我的脑中。

    我以它的身份度过了艰苦的童年岁月,我的口中感觉到血液的甘甜,与同类、其他掠食者战斗留下的伤口在我的身上疼痛不已,这些属于它生前的记忆一晃而过。

    印象清晰的片段主要有四段,这些记忆带给我的触感告诉我这头米拉西斯龙的身份是复兴者。

    ......

    第一段个片段尤其遥远,街头建筑物墙面上悬挂的万字旗象征了时代背景。

    “我”似乎身穿一件白色的西装,根据我耳边长发的触感,我能判断出我是一位女性。

    那仿佛是一个萧瑟的冬天,太阳没有从阴云中显露面孔,没有树叶的黑色枯枝扭曲着扎向天空。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个子比我矮很多的少女,她拥有出奇的美貌,肮脏的、布满血迹的连衣裙显然无法为她提供多少温暖,她的眼中尽是万念俱灰的绝望,她就这么站在那里,两肩不住颤抖,浑浊的泪水滑过她苍白的、布满淤青的面孔,引人看向她麦秆一样的脖颈,还有脖颈上红色的掐痕。这个女孩很瘦弱,可以说是弱不禁风,恐惧似乎有力地加大了这种印象,她站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似乎随时都会跪倒在地。

    明显的虐待痕迹引起了我的怜悯,于是我走上前,将我的手轻轻放上她的肩膀,“怎么了,孩子?”

    “我......我,”女孩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巨大的惶恐与悲哀让她语无伦次,“我,杀,杀了......”

    她的话语凝噎在咽喉,取而代之的是哭泣,我很好奇她究竟是如何在如此悲伤的情况下痛哭,还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我走上前,拥抱了她:“孩子,没事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

    第二个印象则要清晰的多。

    我似乎身处一个富人之家,从琳琅满目的家具装饰就能看出这一点。

    这一次我眼前的人也肉眼可见的恐惧,这是一个衣着考究的妇人,她恐惧的来源一个是我,另一个则是我的同伴。

    看向我同伴的第一眼,我就从第一段记忆中的那个女孩那里,分辨出了她与那女孩之间的相似之处。

    或许也只有长相上的相似之处能展现她们仍然是同一个人了。

    我的同伴与我一样身穿白色的西装,此时她美貌面孔上的表情已经与过去毫无相同之处,她带着属于强者的自信微笑着,半弯下身,凑近那个妇人,“夫人,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恐慌之中的妇人搂紧了自己懵懂的小女儿,没能说出半句回答。

    “我想,情况我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了。您的丈夫在咱们的地盘上卖白粉,咱们的头可绝不容忍这种行为,我们已经警告了您的丈夫好几次,可是,哦,天哪,愿上帝宽恕他的灵魂。我们似乎没办法与他讲通道理,因此我们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妇人怀着绝望之中的愠怒抬起头。

    “我们怎么能,”我的同伴的嘴角扬了扬,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点了点头,“夫人,难道您真以为您这间豪宅是靠您丈夫的辛勤劳动换来的?他恐怕也不会一句话不和您提吧。您也清楚这是一笔什么样的生意,知道做这笔生意需要一颗多肮脏的心,因此您就应该对他的下场做好心理准备咯。”

    妇人一时没能想出话来应答,她只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的同伴。

    “我们再复述一遍我们的条件。”同伴深吸了一口烟,用冷静的、务实的、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您大概不会愚蠢到想要去报警,毕竟那也等于羊入虎口。您的丈夫卖白粉赚来的钱收归我们所有,从此以后对这事一句也别提,假如您不想惹麻烦的话,我们会帮您提供一种说法,只要您配合我们,我们就不会再出现在您的生活之中。”

    妇人没有回答。

    “当然,”同伴干咳了两声,蹲下身,将冷酷的目光指向妇人的脸,“假如您让我们难办的话......”

    她将手伸向妇人的小女儿,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用她的小手握住同伴的食指,“啊,瞧您的女儿多么可爱。”

    “恶棍,别动她!”妇人情绪激动地站起身,但我用手枪将她逼了回去。

    同伴饶有兴趣地牵着女孩的手,带着她的手摇晃起来,她用温和的语气说了下去,“假如您不肯合作的话,我就把她的手砍下来,煮了,然后让您当着她的面吃掉,骨头、指甲也要咽下去。”

    “你敢!”

    “夫人,”同伴冷冷地回答,“您有什么证据认为我不敢这么做。请别为自己的抗拒心理担忧,我能轻而易举地让您失去违抗我的勇气。”

    妇人怒视着她。

    “啊,”同伴缓缓站起身,“猜猜您的丈夫为您留了些什么遗产?”

    她掏出手帕,将它展开,包在手帕中间的是一根男人的无名指,上面戴着结婚戒指,上面的肉几乎都被啃咬去了,骨骼暴露在外。

    妇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同伴又吸了一口烟,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当初我命令他把自己的手吃掉,他也不愿意合作啊,但您瞧,他不是把任务完成得很好嘛。对您我也同样有这个信心,不过,我想言已至此,您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谈话到这就差不多结束了。

    在我与同伴准备走出门外的时候,妇人用颤抖的、恶狠狠的声音骂道:“你,你这个怪物!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同伴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着回过头,“是啊,怪物!您是裁判官吗?来判处我死刑吧!您是刽子手吗?把我拉上断头台吧!既然您如此地憎恨我,厌恶我,那为何不上来消灭我呢?您的牙齿和爪子就算疲软无力,至少也能咬能抓啊,干嘛不试一试攻击我呢,说不定我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难对付呢!”

    同伴的疯狂姿态让妇人吓呆了,她瘫软无力地看着我的同伴慢步走回她的面前,“来吧,榨干你的最后一丝力量,把你骨子深处最险恶卑劣的狡猾全都提取出来,面对怪物有什么手段不能使用呢?可别让你的仇恨怯懦地下跪,怪物不就近在眼前吗,她就在欣赏你无能的窝囊模样啊!”

    妇人呆愣着,一直到同伴转身离开她的面前,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她都一直呆愣着。

    我们走出那栋豪宅,打开我们的车门,同伴懒散地在副驾位上伸了个懒腰,“啊......收工了。吉迦思,刚才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那都快变成我的个人表演了。”

    “你来表演这些挺合适的,vio。”我打趣道。

    “好啦,好啦。你真是跟卡洛琳一样爱偷懒。”被我称为vio的同伴蹭了蹭我的肩膀,“不过这一次收来的钱,准备怎么做呢?”

    “啊,我想一想......要不,办一个孤儿院吧。”

    “孤儿院?”vio挑了挑眉毛,“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难道你反对?”

    “只要撒哈拉阁下同意了,我当然就会支持你。至于原因,我想也没那么重要吧。“vio耸了耸肩。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我笑了笑。

    “哼,真狡猾。”vio白了我一眼。

    “对了,vio。那个女人骂你是怪物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承认呢?”

    “这个,”vio挠了挠自己的头,“我想她说的还不算错。我感觉自己一直很难克制杀戮的欲望,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杀戮能让我高兴了。该死的集中营。”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态是犹豫的,似乎琢磨着自己的用词,只有在骂到集中营的时候才表现出鲜明的感情色彩。

    “可你不是怪物啊,”我说,“你是我的亲族,维奥兰特·陶洛。”

    “我......我不知道,”维奥兰特轻声叹息道,“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我好像一直没法放下那种欲望,虽然我一直在努力。”

    “别担心,有我在,”我安慰道,“我不会让你变成怪物的,在你变成怪物的前一刻,我一定会把你拉回来。我们给你找几个心理医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啊,是吗?”维奥兰特羞涩地笑了笑,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在妇人家里的疯狂冷酷,“我知道了,吉迦思,为了你,我会努力做到的。”

    “你愿意和我谈谈你的过去吗?当然,如果你感觉不好,可以无视我的问题。”

    “吉迦思,”维奥兰特将平和的目光转向了我,“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我果断地回答,“我们是家人啊,我怎么会背叛家人呢。”

    “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会对你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