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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墙脚的女御史 第245章 坦荡

    这夜司马瞻没有再去军廨。

    他在医帐里服了药,又倚着矮榻休息了一会儿,就牵着马回了大营。

    果然是阳春时节,夜里连风都是暖烘烘的。

    他干脆撒了缰绳,只握着一小截马鞭在手里。

    那马也不跑,跟在他身后啃几下草窝,再慢悠悠跟上来。

    二三里路经不起一人一马的步子,只走了片刻,大营就在眼前了。

    他将马交给手下,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影立在对面。

    司马瞻吓了一跳:

    “大人怎么还没睡?是营里有异常?”

    易禾摇头:“没有。”

    “已经睡下了一会儿,做了个噩梦才醒的。”

    说着话,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幕。

    这日是新月,月光不甚明亮。

    只能看看万点星子连缀成的天河。

    “殿下不是回了军廨,怎么又来大营了?”

    司马瞻支吾一声:“军廨离营帐远些,总觉得不大放心。”

    ……

    大帐内,易禾亲自做了一盏茶汤推给司马瞻。

    司马瞻饮着茶,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别扭。

    好端端的为何要请他喝茶。

    “你今夜邀本王同帐,若日后身份败露,传出去可不是一般的闲话。”

    说完果真噤声听了听外头的动静。

    这里营帐一座挨着一座,也相当于隔墙有耳了。

    易禾没接话,却盯着他身前看了两眼。

    “殿下怀里的东西,好像快掉出来了。”

    司马瞻低头一瞧,襟口上果然挂着半截红丝线。

    他窘着脸将东西塞进去,道了声:“多谢。”

    易禾自嘲地笑了笑。

    “殿下不必忧心,下官对名声早就无谓了。

    再说你我坦坦荡荡,至于闲话,旁人非要说就随他们。”

    司马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没开口。

    只是捡起他面前的茶盏,一仰头喝了。

    “大人知道的,这件事上,本王没那么坦荡。”

    言毕起身道:“大人早些安置,告辞。”

    易禾眼见着他掀了帘子离开。

    本来预备着跟他多说一会儿,兴许能问出他的病情。

    没料到两句话就把人赶跑了。

    ……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易禾轻悄悄出了大帐,附近也没有看见人影。

    不多时,刘靖兄弟二人也出了帐。

    一行人去看了北府兵演武,还赏了射弩和阵法。

    易禾从旁留心瞧着刘靖和刘隗,生怕他们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什么暗器。

    所幸到观武结束,他们一直很是规矩。

    不到午时,北府大营就逛完了。

    司马瞻以军营食宿简陋,不便待承为由,请他们回京城安置。

    易禾以为他不会随往,没想到自己刚进了车子,他人就跟了进来。

    “后日察举,本王还是要去看看的。”

    易禾什么都还没问,他自己如是交代了一句。

    她只能颔首应道:“殿下监试,下官心里就有底了。”

    ……

    这日照旧不及天黑就入了城。

    刘隗也照旧偷偷离了官驿,又来了太常第。

    这回易禾没有冷脸相对,而是问了一句。

    “你之前说的能救命的东西呢?”

    刘隗忙答:“在驿馆。”

    “既远道带来,就搁下吧。”

    刘隗沉默片刻:“你是要留下给司马瞻吧?”

    易禾笑笑:“你不舍得就说不舍得,何必管我用处。”

    “给。”

    刘隗说完就命随从返回官驿取东西。

    易禾趁这个当口回房换了件衣裳,又让石赟将几个护卫都召集到主院。

    在橙今日也不在家,和同窗去了南大街游肆,会会刘隗时机刚好。

    ……

    “你或许还想再看看我这处宅子,今日就许你进门,只此一次。”

    易禾端坐在院中的石案前,等着刘隗进来。

    他来到那些杏子树下,又弯腰看了看之前种下的丽木花。

    易禾起身一挥手:“绑。”

    立时七八个护卫一拥而上,将刘隗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你们都去门外守着,没叫你们不许进来。”

    石赟带着人去守门,临走前递到她手里一柄短剑。

    刘隗神色讶异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不用绑起来也能问的。”

    易禾不跟他车轱辘:“当年你为何选了我这太常第落脚?”

    她也很想以为是巧合,但不问清楚,总是不大安心。

    防的是他在建康还有同伙,受人指点才来他府上谋的差事。

    刘隗神色无奈:“我是在长街插标披榜被你爹买回来的,你问我?”

    “我并非潜在你府上当细作,当时只想讨口饭吃。”

    易禾面上不信:“你一个胡人模样,是如何说服我爹买你的?”

    “简单,我说我功夫好,随侍家人可保平安。”

    顿了顿又道:“有没有可能正因为我是胡人,所以你爹才不防备的?”

    易禾蹙眉沉思了片刻。

    建康时常有贱籍的胡人卖身,通常他们反而比本地人更忠心侍主。

    因为担心再被卖掉。

    所以这个说法,经得起推敲。

    易禾轻咳了一声:“第二个问题,你是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

    刘隗撩了眼皮看她一眼。

    “第一天啊。”

    “第一天?”

    “没错,我跟你爹回来的路上,他反复叮嘱我,只需要我出行随侍,一切近身的事都不必做,卧房更不可靠近。”

    “可我到了府上才发现,你身旁没有侍女。”

    “男女都不便贴身侍奉的人,不就是女扮男,难不成还能男扮女?”

    “原来如此……”

    易禾听完略松了口气。

    她本以为是行止暴露了身份,原来只是他自己的推测,那便无妨了。

    “再有后来一日,你的远游冠被树枝子刮落地上,我见你神色惊惶,当即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才匆忙跑去房里。”

    “若是寻常男子,冠掉了再戴上便是,何至于那般慌张?”

    易禾听完,不冷不淡地点了个头。

    “知道了。”

    “那你给我松绑……”

    他刚说了这话,石赟就来回说,刘隗使人送的东西到了。

    易禾命他给刘隗松了绑。

    他刚一挣开绳索就开口:“公子,我这番再回北地,怕是数年不得见,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公子。”

    “问。”

    “若再见时,你能不能原谅我过去做的荒唐事?”

    易禾鲜少用了温和语气:“我只后悔……”

    “当初扎在你胸前的那一刀不够用力。”

    说罢朝石赟点了点下巴,石赟会意,连推带搡将他往回赶。

    刘隗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箱子里还有我给在橙带的东西,公子别忘了给她吧。”

    “不用说我给的。”

    易禾听得这句,心里莫名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