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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墙脚的女御史 第246章 礼贤下士

    第二日上午使臣去了鸡鸣寺听佛经,过午又去了道观听玄经。

    这一日有鸿胪寺卿陪同,易禾难得清闲,就在府上睡了大半天。

    入夜没了困意,就翻了翻明日的察举实则。

    在橙进来添灯时,见她还不肯睡,于是背着手,学了她的语气道:“你说说你,昼嬉夜诵,焉能补拙?夫子是这么教你的?”

    “讨打。”

    易禾手还没伸过去,在橙就跑得远远的了。

    不过她确实不敢熬夜,察举事大,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明日还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

    这次的武举设在西南校场上,生员刚好有三百人整。

    都是各州郡乡里举荐上来的庶族子弟。

    自然,这是朝廷定下的察举规矩。

    而大晋士族,向来是不守规矩的。

    之前的文举,虽说也是底下举荐,可大部分还是士族的门生故吏占尽了先机。

    其实没有多少公平可言。

    朝夕之间也无力可改。

    武举就大不一样,众目睽睽之下,都以身手见真章,寻常做不得假。

    所以留给门阀暗通关节的机会等乎没有。

    这也是易禾定要主考武举的第二个原因。

    如此,定能试出强兵良将。

    ……

    这天辰时正刻,易禾跟负责监举的王太尉一起在校场外落地。

    二人进去之后,大门马上就被上了锁。

    一行人刚行过没几步,遇到了等候多时的王显。

    但并未瞧见司马瞻。

    王显上前跟她低声解释了一句:“殿下今日有事,命下官先来照看。”

    易禾了然,虽然王显不通弓马,但心明眼亮,最适合做耳目。

    眼下不容二人寒暄,她就点了个头应下。

    一群人鞍前马后,簇拥着她跟王太尉往南边的高台走去。

    几人落了座,即便有一人来报:“大人,三百生员皆已搜验完毕,可以开考。”

    易禾用眼神询问了下王太尉,见他没有异议,即命道:“本次武举绝私谒,禁奸弊,若有冒籍或代举者,立黜。”

    手下抱了抱手,立马将这话又传了下去。

    ……

    第一场试弓马,弓马又分三试。

    一试挽弓。

    二试骑射。

    三试马上角力。

    今日旭阳高照,云淡风轻,可谓天公作美。

    中郎将站在校场中间,不时看向身侧的那尊黄铜日晷。

    待时辰一到,便敲响了铜锣,同时高声一句:“一试挽弓,一石为乙,两石为甲。”

    ……

    第一场人数最多,所以三百人分成五组应试。

    设察举官三名。

    实在是朝中武将有一半不在建康,再分不出多余的人来。

    所以只能让他们每人验试两组。

    这三名察举官在锣响的前一刻还在互相大倒苦水。

    二十个武生呢,一双眼如何看得过来。

    可锣声一响,却又好似生出六双眼八条腿。

    ……

    校场东侧,十张榆木弓架次第排开,每张铁胎弓弣都烙着兵部火印。

    六十名生员每人自弓架上取一张弓,然后连续拉开。

    每弓都要拉至耳后三寸,连续拉满三次才算通过。

    易禾在高台上看见几十人齐刷刷开始展臂拉弓。

    一弓时,都还遒劲十足。

    两弓之后,便有人开始颤臂。

    三弓之后,零星几人已经放弃。

    最后约有半数之人试过了三弓。

    察举官身后跟着一名书吏,负责将生员的应试等级依次录下。

    三弓之后,该第二组上场了,可底下人群还未散去。

    易禾从高处俯瞰,见许多人围在一起,好似起了什么争议。

    她不大放心,立马下台去看。

    人还未走近,便听见一阵议论声:“五下了,真乃神力。”

    “可不是,我最多只能拉满三弓……”

    易禾一现身,众人见了马上躬身行礼。

    她摆手道:“校场暂免礼,这里,是出什么事了?”

    “大人,无事。”

    一名察举官向前指了指:“大人您看,这位是河间的生员,已经连续拉满五次两石弓了。”

    易禾眯眼一瞧,正是那天在路上拦她马车的闻十九。

    细看之下,此人臂肌蓬勃,似老树身上的盘根虬枝,一眼就知孔武。

    果真也有些本事。

    此时,闻十九专心拉起第六次两石弓。

    易禾想起来,方才她扫了一遍所有生员的家状核籍。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闻十九是个铁匠之子。

    想必是从小耳濡目染,练出了年久之功。

    这次又是满弓拉完。

    察举官上前屈指弹了弹闻十九的弓背,众人都听到一阵均匀的蜂鸣声。

    而后他高声道:\"弓声无裂,记甲等。\"

    书吏马上记了下来。

    中郎将又命道:召下一组生员入场试弓。

    易禾在旁叫了声:“且慢。”

    随后她指了指弓架。

    “架上还有几张六石弓,你试试拉不拉得起。”

    闻十九这才留意到易禾,微微向她拘了个礼。

    “回大人,能。”

    话刚落地,早有腿快的跑到东边将弓取了来。

    闻十九吐口气像是蓄力,一手刚搭上弓身,中郎将马上止住:

    “好像起风了,既是加试,准你半刻后再试。”

    “不妨。”

    闻十九说罢,一口气将六石弓又连续拉满了六次。

    众人皆惊。

    察举官高喊:“河间闻十九,记甲等第一。”

    围观众人纷纷赞出声来。

    易禾拢拳轻咳一声:“这不合规矩,不是还没试完么?”

    “啊……对。”

    察举官恍然拍了下脑门:“记甲等,暂列第一。”

    “对,暂列啊……”

    易禾闭眼叹口气。

    她知道中郎将和察举官是求贤心切,不过也太心急了些。

    算了。

    当着众生员的面,也不好再驳他一次,只要后头没有错漏就好。

    易禾叮嘱了几句,又回了台上。

    回去再见到王显,刻意说了一句:“这闻十九臂力惊人,看起来是个可塑之才,之前险些就被你耽搁了。”

    王显面上有些愧疚:“下官也是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之。”

    易禾笑笑:“那你如何向你那故人交代?”

    王显也笑:“最好闻十九能举个头名,下官非但不用交代,也学大人的样子写信给他说,你看看你,一块好料子险些就被你耽搁了。”

    说笑归说笑,易禾是很佩服王显的。

    出身贵族却不自矜,能跟一个铁匠做多年至交。

    算的上是礼贤下士了。

    说起来,他还很有良心呢,从来只坑司马瞻这种有钱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