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生录 第17章 断线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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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濛初从没想过自己妹妹嘴里会吐出这么难懂的话语来，笑着揉了揉她的鼻子，说：“没想到啊，我的妹妹竟是个大哲人。”
东方暗扭着头挣脱他的手，说：“那我们呢？我们有没有这样的预言？”
东方濛初皱起了眉，“和猎狐人不同，没有人来告诉我们，可我们也有。”
“没人告诉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也有。”东方暗不服。
东方濛初指了指那群在放风筝的小姑娘，一个一个为自己的妹妹解说起来：“你看，穿鹅黄裙子的那个姑娘，她未来一定会嫁个商人，生活富足，可她的丈夫很花心，常年在外，她晚年没有子女养；你再看那个绿裙子的，她呢，就嫁不了那么好，粗布麻衣劳苦一生，会有四个孩子，好在丈夫会比较体贴她；喏，还有那个粉裙子的，未来会嫁入官宦之家，本身又是个有城府的，所以熬到晚年，能成一家之主，很有威仪。”
解了三个人的命，东方濛初浅浅叹了口气。
“可她们如今不过十三四岁，哥哥怎么就能看见她们一生的轨迹了？”东方暗瞪着眼睛去看那三个姑娘，除了她们如今的稚气未脱，什么都看不出来。
东方濛初向后仰倒，不再去看那些人，说：“等你长大了，你也能看得出来。这也是一门学问，修得越深，看得越细。你哥哥我只是学了个大概，所以也只能说个大概，再小的细节就说不出来了。”
东方暗点点头，“所以，她们的命都是注定了的？”
“是，和猎狐人一样，她们的命都是注定了的。凡人的命，我们这些有点修为的，稍微动动功夫就能参透。猎狐人的命，有他们那个神秘的老神仙去为他们断。我们的命，没人来告诉我们，却也是早就定好的，怎么跳也跳不出。”
“所以，我与母亲此次的劫难，也都是定好的？”东方暗把头沉沉埋进膝间，东方濛初更不敢去探寻她的神情。
“我，不知道。”
“哥哥，是什么在写我们的命？我们狐族、山那边的猎狐人、还有这草地上的人？”
东方濛初抬起手指，指向了苍天，“我只知道，那是这天地间至高权力的拥有者，它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它决定一切，它掌管一切，万物刍狗，生杀予夺。”
“可我们不是孑然一身而来吗？它凭什么控制我们？”东方暗怔怔望自己的手脚。
“就像风筝拖着线，一根无形的线。”东方濛初突然就想起了这样的比喻。
东方暗回头看他，两只眼睛红得吓人，“那如果，线断了呢？”
东方濛初只觉周围的一切轰然停止，人声和风声停留在遥远的某处，眼前只有东方暗通红的双眼和那声振聋发聩的质问——
“如果，线断了呢？”
******
青牛家又添了个儿子，两年凑了个子女双全，村里再没有哪家人有过这等好福气。
姐弟两个都长得很好，弟弟没有姐姐那么好看，却也壮壮实实，长得飞快。
狐狸照顾小姑娘时做得很是仔细，青牛放了心，干脆把两个孩子都抛给了狐狸，夫妇二人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在外劳作的时间也就多了。
想这百年来，东方濛初是个怎样风流倜傥无拘无束的纨绔公子，谁能料到化了狐狸进了农家，竟也能放下身段去干保姆奶妈干的活？
好在，狐狸自己完全不介意，一心只想等着小青悠一日日长大，把当年稀里糊涂错过的遗憾事多少补救回来一点。
可这小青悠越大，脸上的五官长得越开，狐狸就越心惊。
原本朦朦胧胧看不太透的命格，一日日渐渐舒展在狐狸眼前了。
执掌猎狐人的那个老神仙果然不是在开玩笑，他说要让宋清珞来人间受苦，就绝对不会让她来人间休假。
这小姑娘虽长得越来越漂亮，却挡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一份悲苦凄凉。狐狸只恨自己识人断相学艺不精，除了那一缕如影随形的悲苦凄凉，和一生孤苦到头的宿命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是小姑娘越长越大，狐狸这颗心也就越拽越紧。
紧到有一日，这弦突然间崩断了。
打仗了，外敌入犯，官府来人征兵。青牛正值壮年，又生得人高马大看上去就很适合拖上战场当肉盾。征兵的官吏全然不顾其家中还有幼子嗷嗷，生拉硬拽入了兵营。
青牛这一去，凶多吉少。
不过三个月，征兵的人又来了一趟村里，小梅拖着小青悠怀里抱着小儿子追上去问，“官老爷，您行行好，可知我家的丈夫青牛怎么样了？”
官吏瞧小梅有几分姿色，停了脚步耐下性子多问了几句，“你问你丈夫？你丈夫什么时候走的？”
“三个月前。”小梅如实回答。
“噢，三个月……”官吏转身去问身边的一个小跟班，那跟班与他嘀咕了几句，官吏才对小梅说：“三个月前的那批人已经上了战场，那场仗打得很是惨烈，我劝你还是别等了。时逢如此乱世，你还拉扯着两个这样小的孩子，要怎么活啊？”
小梅一听这话两腿就软了，趔趄着站不稳，懂事的小青悠捉紧妈妈的衣袖，抬起头问，“爸爸是回不来了吗？”
小梅滚下硕大的泪珠来，滴滴落在小儿子的襁褓上，她强撑着笑脸对小青悠说：“爸爸为国捐躯，是个英雄，我们要在家里好好的。”
青牛走时，家里的小儿子连名字也没起。小梅原想等着青牛回来再给儿子起名，眼下没什么好等的了，小梅自己给取了个“青白”，是看着自家那条永远那么泰然自若的白毛狐狸给取的。
白毛狐狸并没有反应过来这名字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只是听一日小梅突然叫那小婴儿，竟觉得小梅的品味丝毫不输自己那个还有些学识的堂弟东方涣。
小梅一个女人，拉扯着一双儿女，日子过得清苦。
没过多久，村长家的二儿子就来献殷勤了。
让人意外的是，小梅生了两胎孩子之后，比之前好看了很多。有些女人，是要用孩子来催熟的，小梅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
生了青悠后，众人的注意都被出奇好看的小女孩儿吸引了去，没人发现小梅面貌上的变化。可是生了小青白之后，大家发现了，这小梅，周身透出了一种成熟女人的独特风韵。
东方暗扭着头挣脱他的手，说：“那我们呢？我们有没有这样的预言？”
东方濛初皱起了眉，“和猎狐人不同，没有人来告诉我们，可我们也有。”
“没人告诉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也有。”东方暗不服。
东方濛初指了指那群在放风筝的小姑娘，一个一个为自己的妹妹解说起来：“你看，穿鹅黄裙子的那个姑娘，她未来一定会嫁个商人，生活富足，可她的丈夫很花心，常年在外，她晚年没有子女养；你再看那个绿裙子的，她呢，就嫁不了那么好，粗布麻衣劳苦一生，会有四个孩子，好在丈夫会比较体贴她；喏，还有那个粉裙子的，未来会嫁入官宦之家，本身又是个有城府的，所以熬到晚年，能成一家之主，很有威仪。”
解了三个人的命，东方濛初浅浅叹了口气。
“可她们如今不过十三四岁，哥哥怎么就能看见她们一生的轨迹了？”东方暗瞪着眼睛去看那三个姑娘，除了她们如今的稚气未脱，什么都看不出来。
东方濛初向后仰倒，不再去看那些人，说：“等你长大了，你也能看得出来。这也是一门学问，修得越深，看得越细。你哥哥我只是学了个大概，所以也只能说个大概，再小的细节就说不出来了。”
东方暗点点头，“所以，她们的命都是注定了的？”
“是，和猎狐人一样，她们的命都是注定了的。凡人的命，我们这些有点修为的，稍微动动功夫就能参透。猎狐人的命，有他们那个神秘的老神仙去为他们断。我们的命，没人来告诉我们，却也是早就定好的，怎么跳也跳不出。”
“所以，我与母亲此次的劫难，也都是定好的？”东方暗把头沉沉埋进膝间，东方濛初更不敢去探寻她的神情。
“我，不知道。”
“哥哥，是什么在写我们的命？我们狐族、山那边的猎狐人、还有这草地上的人？”
东方濛初抬起手指，指向了苍天，“我只知道，那是这天地间至高权力的拥有者，它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它决定一切，它掌管一切，万物刍狗，生杀予夺。”
“可我们不是孑然一身而来吗？它凭什么控制我们？”东方暗怔怔望自己的手脚。
“就像风筝拖着线，一根无形的线。”东方濛初突然就想起了这样的比喻。
东方暗回头看他，两只眼睛红得吓人，“那如果，线断了呢？”
东方濛初只觉周围的一切轰然停止，人声和风声停留在遥远的某处，眼前只有东方暗通红的双眼和那声振聋发聩的质问——
“如果，线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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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家又添了个儿子，两年凑了个子女双全，村里再没有哪家人有过这等好福气。
姐弟两个都长得很好，弟弟没有姐姐那么好看，却也壮壮实实，长得飞快。
狐狸照顾小姑娘时做得很是仔细，青牛放了心，干脆把两个孩子都抛给了狐狸，夫妇二人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在外劳作的时间也就多了。
想这百年来，东方濛初是个怎样风流倜傥无拘无束的纨绔公子，谁能料到化了狐狸进了农家，竟也能放下身段去干保姆奶妈干的活？
好在，狐狸自己完全不介意，一心只想等着小青悠一日日长大，把当年稀里糊涂错过的遗憾事多少补救回来一点。
可这小青悠越大，脸上的五官长得越开，狐狸就越心惊。
原本朦朦胧胧看不太透的命格，一日日渐渐舒展在狐狸眼前了。
执掌猎狐人的那个老神仙果然不是在开玩笑，他说要让宋清珞来人间受苦，就绝对不会让她来人间休假。
这小姑娘虽长得越来越漂亮，却挡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一份悲苦凄凉。狐狸只恨自己识人断相学艺不精，除了那一缕如影随形的悲苦凄凉，和一生孤苦到头的宿命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是小姑娘越长越大，狐狸这颗心也就越拽越紧。
紧到有一日，这弦突然间崩断了。
打仗了，外敌入犯，官府来人征兵。青牛正值壮年，又生得人高马大看上去就很适合拖上战场当肉盾。征兵的官吏全然不顾其家中还有幼子嗷嗷，生拉硬拽入了兵营。
青牛这一去，凶多吉少。
不过三个月，征兵的人又来了一趟村里，小梅拖着小青悠怀里抱着小儿子追上去问，“官老爷，您行行好，可知我家的丈夫青牛怎么样了？”
官吏瞧小梅有几分姿色，停了脚步耐下性子多问了几句，“你问你丈夫？你丈夫什么时候走的？”
“三个月前。”小梅如实回答。
“噢，三个月……”官吏转身去问身边的一个小跟班，那跟班与他嘀咕了几句，官吏才对小梅说：“三个月前的那批人已经上了战场，那场仗打得很是惨烈，我劝你还是别等了。时逢如此乱世，你还拉扯着两个这样小的孩子，要怎么活啊？”
小梅一听这话两腿就软了，趔趄着站不稳，懂事的小青悠捉紧妈妈的衣袖，抬起头问，“爸爸是回不来了吗？”
小梅滚下硕大的泪珠来，滴滴落在小儿子的襁褓上，她强撑着笑脸对小青悠说：“爸爸为国捐躯，是个英雄，我们要在家里好好的。”
青牛走时，家里的小儿子连名字也没起。小梅原想等着青牛回来再给儿子起名，眼下没什么好等的了，小梅自己给取了个“青白”，是看着自家那条永远那么泰然自若的白毛狐狸给取的。
白毛狐狸并没有反应过来这名字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只是听一日小梅突然叫那小婴儿，竟觉得小梅的品味丝毫不输自己那个还有些学识的堂弟东方涣。
小梅一个女人，拉扯着一双儿女，日子过得清苦。
没过多久，村长家的二儿子就来献殷勤了。
让人意外的是，小梅生了两胎孩子之后，比之前好看了很多。有些女人，是要用孩子来催熟的，小梅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
生了青悠后，众人的注意都被出奇好看的小女孩儿吸引了去，没人发现小梅面貌上的变化。可是生了小青白之后，大家发现了，这小梅，周身透出了一种成熟女人的独特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