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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生录 第69章 无名之战

    如果说那次大战是宋清珞由衰而盛的人生转折点,那么对于宋清珂,就是急转直下。

    “宋清珂已经是个废人了”,这样的话题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猎狐人的群体里溜来窜去。

    宋清珞忙于四方探寻东方濛初的下落,一次也没有去看望过自己的姐姐。

    “本来嘛,宋清珂得势的时候对妹妹就那么狠,现在落魄了,宋清珞怎么会去管她。”族人都是这样猜测的。

    “不过当初那个预言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宋清珞出来的时候说,老祖宗给她的预言是‘宋清珂会成为猎狐族史上最伟大的猎狐人’如今这幅样子,仿佛是怎么也敌不过宋清珞了呀。”

    好事者开始回忆起当年那些预言的精妙。

    “谁知道呢?那宋清珂不是一直对自己妹妹的预言讳莫如深吗?依着如今的情况推测,宋清珞的预言一定不简单。”

    听者皆是啧啧称是,他们听分析听得太过投入,竟没有看见早已路过默默旁听的宋清珞。

    宋清珞离开了聒噪的人群,抬眼看了看天边的太阳,觉得是时候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姐姐了,那所谓的猎狐族史上最伟大的猎狐人。

    宋清珞来到姐姐宋清珂的居所,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净简洁,然而奇怪的是,床榻整洁得没有躺卧过的痕迹,茶壶里更是连一滴水也没有。

    她不是被敲断十三根脊骨,又在那场大战中身受重伤了吗?她不在这里静养会在哪里?

    宋清珞站在这清净简洁到近乎冰冷的小屋里站了半刻钟,目中寒光一闪,忽而转身向别处赶去。

    ******

    宋清珞去找了钦与银,在那场无名大战中与姐姐一同出战,并在镢的死亡阴影中侥幸逃脱的幸存者。

    钦与银也是狐族中战功赫赫的骄傲,虽不如宋清珂手中攥着九条狐命,也是杀了五六只狐狸从无败绩的强者。

    宋清珂找到钦与银时,两人正在相对下棋。

    棋艺不精,却足以消耗时日,和宋清珂一样,他们也被认作为废人,从此无人问津。原本猎狐族中的族人就都是绝对的竞争关系。

    红泪山的狐狸虽多,可是忌惮这猎狐人手中的金剑,作奸犯科的案例越来越少。但凡是有点本事的猎狐人,无一不是想上瀛洲的,面对有限的资源,就只有抢夺,凭本事去争。

    按照这个逻辑去判断,成为废人的宋清珂也好、钦与银也好,都是喜讯而非噩耗。

    故而,当风头正旺的宋清珞突然造访,原本聚精于棋局的钦与银都不约而同地颤了颤。

    “宋、清珞?”

    钦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清珞点点头,走到他们的棋盘边上直奔主题,“我找不到我的姐姐了,她并不在自己的房中修养,会在哪里?”

    银说:“宋清珂是与我们一同回来的没有错,大约是有事又出去了吧。”

    “她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能到哪里去吗?”钦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啊,我听镰说,姐姐还被老祖宗责罚敲断了十三跟脊骨,没有东西撑在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眼下能去哪里?”宋清珞的言语中透出一点微弱游丝的焦躁。

    “你找她做什么呢?”钦不解。

    “老祖宗吩咐我去找东方濛初的金丹复命,可我问遍了狐族那边与东方濛初熟识的人,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我就想着,姐姐或许会知道什么。”

    “这样啊,或许一切就能说得通了……”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宋清珞追问。

    “当时我们四人也是接了老祖宗的命令,一起去处决东方濛初的。”银终于说起当天的事情来。

    ******

    当天,镢、银、钦三人一起推开了宋清珂的房门,对瘫在地上的宋清珂下达了老祖宗的命令——协作击杀东方濛初。

    那时宋清珂的神情有些怪异,她问了一句“为什么?”

    镢回答她说,因为东方濛初在人间杀了人,犯了戒,理当处决。

    宋清珂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又问:“我眼下也用不上是么力,何必让我去?”

    镢答:“这是老祖宗的吩咐。”镢扫了一眼银与钦,又看向宋清珂,说:“我们四人是眼下猎狐族中猎狐最多的四人,我想,老祖宗是有些忌惮东方濛初的实力,毕竟,那也是狐族中千年也难得其一的天才。”

    宋清珂没有再问什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一次罩上了宽大的深绿色罩袍。

    无论是已经死去的镢,还是侥幸逃生的钦和银都永远不会知道,彼时宋清珂与东方濛初的分别还不超过两个时辰。

    四人匆匆赶到时,正好看见了东方濛初怀中的女子生命耗尽,变成真正的一副躯壳。

    钦小声嘀咕了一声,“他杀了这个女人?”

    宋清珂下意识地回答,“不是。”

    “你怎么知道?”镢很警觉。

    “……”宋清珂没有回答。

    四个人各有所思,眼睁睁地看着东方濛初的双眼中溢出岩浆般的液体,将怀中女人的尸体燃烧殆尽。

    镢终于拿起自己的金弓,对着东方濛初沉声说出了三个字——“得罪了”。

    东方濛初呆坐不动,周身的气息忽强忽弱,仿若疾风中的烈火与飞蛾。

    镢金弓中的水箭已然成形,他没有再犹豫,“噌——”地一声,水箭离弓,直冲冲朝着东方濛初的心脏扎去。

    东方濛初还是没有动。

    宋清珂也举起了手中的金弓,水箭也已经成形,可是箭在弦上不停地流转,她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久久没有松手。

    只听“哗啦”一声,镢的水箭在东方濛初心室的正前方停住了。

    悬滞。

    钦与银皆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金水之箭难道不是狐精的天敌吗?天敌,不应该就是片刻之间胜负立现斩杀当场吗?

    宋清珂金弓中的水箭已经消失了,所以她方才悬于弓上的那一箭究竟是想射向何方,估计只有她自己清楚。

    “怎么可能?”

    镢望着自己悬置在半空仿佛玩具般的利器,惊得声音都变得尖细。

    只听不远处依旧呆坐着的东方濛初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白衣上沾染的条条血迹皆汇成滚滚不息的熔岩。

    镢的水箭,就在这样诡谲的光芒中,“呲溜”一声化成了一缕水烟,消散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