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星辰 第106章 秦毅寻找景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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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当星辰水居那方被红烛暖意浸透的新房里，凌睿的指尖正带着无尽的怜惜，温柔地揉散蓝梓灵颈后最后一丝酸涩的僵硬，而她卸下所有重负的身体，已如倦鸟归巢般，带着全然的信任与初绽的缱绻，依偎进他坚实温热的怀抱深处时——
万里之外，芬兰赫尔辛基。
深冬的寒夜，如同沉入墨汁浸透的冰海深处。凌晨的港口区，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碎如盐的雪粒，刀子般刮过废弃仓库斑驳的铁皮外墙，发出鬼哭般的呜咽。空气冷得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得肺腑生疼。
秦毅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嵌在旧仓库最深沉的阴影里。他身上的深灰色防寒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下半张被AI精心“雕琢”过的脸——属于东欧军火掮客“维克多·伊万诺夫”的冷硬轮廓。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得穿透浓稠的夜色，死死锁着不远处那栋临水的破败建筑——“暗鸦”组织在赫尔辛基的重要巢穴。
左肩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几小时前那记为掩护同伴而硬扛的重击，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击那片肿胀淤血的伤处。寒风掠过，冰针仿佛直接扎进了骨头缝里。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额角的青筋在阴影下不易察觉地绷紧，随即又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平，不留一丝痕迹。
“夜莺就位。目标建筑三层东侧，异常活动，窗口有武装轮廓，疑为换岗。”微型骨传导耳机里传来“影子”冰冷精确的电子音，如同精密仪器在报数。
“收到。”秦毅的声音压得极低，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噬骨的疼痛只是幻觉。“‘渡鸦’小组，按b计划，五分钟后，A点制造声光干扰。‘影子’，锁定三层西侧备用通道，那是唯一缺口。”他下达指令，简洁、明确，每一个字都像淬过冰。
“明白。”
“收到。”
耳机归于沉寂。秦毅的指尖轻轻拂过左侧颧骨下方。触感平滑，带着一丝非自然的冰凉和细微的胶粘感，与他原本皮肤的纹理截然不同。为了这张足以骗过生物识别和人眼初筛的“脸”，他忍受了数小时精密仪器的扫描建模，以及贴合时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电流刺激。此刻，“维克多·伊万诺夫”这张混合着斯拉夫人冷硬与狡黠的面具，是他深入虎穴的唯一钥匙。肩上钻心的疼痛是催命的倒计时，但秦毅的眼神沉静如渊，所有的焦躁、痛苦都被压缩进绝对的冷静之下，只余下狩猎者锁定猎物时的专注。
时间在刺骨的寒风和持续的钝痛中被无限拉长。废弃仓库深处传来极其细微的“咔哒”声，如同老鼠啃噬朽木。秦毅没有回头，插在防寒服口袋里的手，无声地握紧了冰冷的枪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渡鸦三号就位。b点无异常。”新的声音在频道响起。
突然！
“A点行动！”渡鸦组长的命令斩钉截铁。
建筑正前方，一团刺目的白光毫无预兆地在垃圾箱处爆开！紧接着是几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响，如同重锤砸在破锣上，瞬间撕裂了凌晨的死寂！
“敌袭！正门！戒备！”目标建筑内瞬间炸开了锅！纷乱的脚步声、粗粝的叫骂、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隔着冰冷的空气隐隐传来。外围游弋的黑影如同被惊动的马蜂，迅速扑向爆响方向，探照灯惨白的光柱疯狂扫射着A点区域，将飞舞的雪粒照得如同纷乱的鬼影。
混乱，如期而至。
就在白光爆开的刹那，秦毅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阴影中弹射而出！目标直指建筑侧面那扇被巨大废弃管道半掩着的铁门——三层西侧备用通道！他奔跑的姿态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左肩的剧痛在剧烈的动作下轰然爆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进骨髓！额角的冷汗瞬间渗出，又被凛冽寒风冻成冰碴，刮在脸上生疼。但他冲刺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每一步踏在冰冷的积雪上，都沉重而坚定，义无反顾。
“影子！”疾奔中，秦毅的声音因剧痛而带上了一丝紧绷的沙哑。
“通道口！一人！持短冲！注意力被吸引！锁定！……目标清除！”影子的声音冰冷如手术刀。
话音落下的毫秒之间，秦毅已如鬼魅般冲到铁门前！门内，一个刚探出头、被正门混乱完全吸引的武装分子，身体猛地一僵，额心突兀地绽开一点猩红，随即无声地向后栽倒。
没有丝毫停顿！秦毅借着前冲的惯性，身体猛地一侧，用未受伤的右肩狠狠撞向那扇内部锁扣已被影子无声破坏的铁门！
“哐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在混乱的背景音中并不算响亮，却足以惊动附近的耳朵！铁门应声向内弹开！
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浓重汗臭、机油和某种食物腐败气息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门外的刺骨严寒驱散。秦毅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闪身而入，反手将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喧嚣。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门内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上的金属楼梯，锈迹斑斑，散发着浓重的铁腥味。墙壁上贴着早已褪色剥落的工业警告标识。昏暗的应急灯光线勉强勾勒出楼梯的轮廓，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楼上传来的喧嚣和奔跑声更加清晰，如同闷雷滚过头顶。
秦毅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如同壁虎般无声地向上移动。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金属台阶的边缘或结构支撑处，最大限度地避免发出任何声响。左肩的疼痛随着攀登的动作一次次尖锐地提醒着他的存在，每一次肌肉的牵拉都像是钝刀割肉。冷汗沿着他“维克多”面具的边缘缓缓滑落，渗入衣领。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痛楚的呻吟死死压在喉咙深处，眼神却如同在黑暗中狩猎的豹，锐利地扫视着上方楼梯的拐角。
根据宁远提供的、来自景逸辰失踪前最后传递的碎片化信息，以及后续艰难的情报拼图，“暗鸦”组织在赫尔辛基的核心人物“渡鸦”有一个极其隐秘的个人储藏室，就在这栋建筑的顶层阁楼。那里，很可能存放着与景逸辰失踪直接相关的关键线索，甚至……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
楼梯尽头是一扇虚掩的厚重防火门，门缝里透出更加明亮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秦毅停在阴影里，侧耳倾听。门后是一条相对宽敞的走廊，脚步声凌乱，有人在用芬兰语急促地通话，内容正是关于正门的“骚扰袭击”和加强戒备。
机会稍纵即逝！
趁着走廊里的人声因一个命令而短暂转向另一端的刹那，秦毅如同蓄势待发的箭，猛地推开防火门，闪身而入！动作迅捷如电，却又巧妙地利用了一个堆放在墙角的废弃木箱作为掩体，瞬间将自己融入走廊的阴影中。
走廊里光线明亮许多，白炽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墙壁刷着惨白的油漆，地面是冰冷的水泥。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紧凑型冲锋枪的守卫正背对着他，快步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楼梯口，显然是被调动去支援正门方向。
秦毅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频率甚至比平时更慢。他贴着冰冷的墙壁，如同最擅长隐匿的壁虎，无声无息地快速移动，目标直指走廊尽头那扇不起眼、却标着一个生锈乌鸦符号的小铁门——情报中指向的阁楼入口。
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冰冷铁门的门把手时——
“站住！”一个冰冷、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从他侧后方响起！
秦毅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他没有立刻回头，全身的肌肉却已绷紧到极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插在口袋里的手，无声地调整了握枪的角度。
脚步声自身后靠近，沉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秦毅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被惊扰后强自镇定的“维克多式”的恼怒和傲慢。
站在他面前几步之遥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光头男人。他穿着合身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战术马甲，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布满了狰狞的刺青。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灰蓝色的瞳孔如同西伯利亚冻土，冰冷、麻木，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残忍和审视。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毫不客气地扫视着秦毅这张属于“维克多”的脸，以及他此刻略显“狼狈”的姿态——额角未干的汗迹，微乱的衣领，还有那因剧痛而无法完全掩饰的、左肩不自然的微微僵硬。
“维克多·伊万诺夫？”光头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铁锈，“这个时间，走这条‘后门’？你的‘货’，不是应该从正门进来吗？”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嘲弄。他显然认出了这张“脸”，但眼前的状况却充满了疑点。秦毅肩部那细微的不自然，在他这种经验丰富的屠夫眼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般醒目。
秦毅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高速运转。他模仿着记忆中关于维克多行为模式的资料，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瞬间堆起被冒犯的、属于亡命徒特有的暴躁和阴鸷，声音也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东欧腔调：“该死的！外面那群疯狗差点咬掉老子的耳朵！正门？哈！那鬼地方现在比圣诞节的红场还热闹！老子只走能活命的路！”他啐了一口，动作粗鲁，眼神凶狠地回瞪着光头男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枪相向。“‘渡鸦’呢？老子冒着被条子打成筛子的风险送来的‘玩具’，可不是为了站在这里被你这个看门狗盘问的！耽误了交易，你他妈用命赔？！”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被意外惊扰、急于交货又怒火中烧的军火贩子，将肩上那点不自然巧妙地归咎于“外面疯狗”的袭击。同时，他毫不客气地点出了对方老大“渡鸦”的名号，并暗示交易的紧迫性，试图用利益和上位者的名头压过对方的疑虑。
光头男人——显然就是“渡鸦”手下最凶悍的爪牙之一——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如同毒蛇锁定猎物。秦毅的表演堪称完美，那属于维克多的暴躁和阴狠几乎无可挑剔。然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依旧死死盯在秦毅的左肩，以及他额角那在灯光下显得过于“新鲜”的汗迹。那点汗，在寒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吗？”光头男人向前逼近一步，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壁压向秦毅。他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外面风大，‘维克多先生’似乎……出了不少汗？”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秦毅的额头，最后牢牢锁定在他不自然的左肩上。“肩膀怎么了？被疯狗……撞了一下？”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走廊远处传来的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开来。秦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稳却有力的心跳声，以及对方那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光头男人看似随意的问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试探。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信任，只有越来越浓的杀意和一种即将动手前的、冰冷的兴奋。
秦毅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无声地扣上了扳机的预压点。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他知道，语言上的周旋已经到了极限。对方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和锁定他肩上的眼神，已经宣告了试探的结束。下一秒，很可能就是雷霆一击！他全身的肌肉纤维如同最精密的发条，瞬间调整到最佳的爆发状态，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对方肌肉最细微的牵动、重心最微小的偏移。
是战？还是……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四溢的瞬间——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无比清晰的摩擦声，自身后那扇标着乌鸦符号的铁门内传来！
秦毅和光头男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同时转向那扇门！
门，竟然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却异常苍白的手，搭在了锈迹斑斑的门框上。那手指的指甲修剪得极其整齐，透着一股与这暴力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近乎病态的洁净感。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门缝的阴影里缓缓踱出。
来人身材高挑，甚至显得有些清瘦。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衣料质地精良，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低调的光泽，与周围粗粝的环境形成刺目的反差。大衣里面是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温莎结。他的面容极其英俊，五官深邃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瞳仁是极深的墨黑，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站在那里，姿态闲适，仿佛不是置身于黑帮巢穴的险恶走廊，而是在某个私人画廊欣赏艺术品。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却让光头男人那凶悍的气势都为之一滞。那不是暴力带来的压迫，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更令人心悸的……掌控感。如同深海之下无声涌动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的目光，越过剑拔弩张的两人，最终落在了秦毅那张属于“维克多·伊万诺夫”的脸上。那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缓缓扫过秦毅的眉眼、鼻梁、下颌线，最后，定格在他因剧痛和紧张而微微沁出汗珠的额角，以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左肩僵硬。
英俊男人薄薄的、色泽极淡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冰原上绽开的一朵霜花，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寒意。他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优雅腔调，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走廊里：
“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秦毅，“或者，我该称呼你为……秦先生？”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秦毅耳边！
格莱恩！十年前他没有死？
秦毅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倒流！眼前这张苍白英俊的脸，这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这优雅却冰冷蚀骨的声音……与情报档案中那张模糊的照片、与宁远描述的每一个细节瞬间重叠！当时拿到宁远情报时秦毅还不相信，因为当初是Apple亲手杀了他......
他竟然就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而且……他认出了自己！在AI换脸、深入虎穴的重重伪装之下，被一语道破身份！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冲破秦毅用钢铁意志筑起的堤坝。左肩的剧痛、光头男人那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四周潜伏的致命危机……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冻结了。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从阁楼阴影中踱出的、如同幽灵般的男人——格莱恩！
格莱恩那冰霜般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角，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吞噬灵魂的古井，牢牢锁定着秦毅，不，是锁定了“维克多”面具下那双因巨大震惊而瞬间收缩的瞳孔。那一声“秦先生”，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刺穿了所有精心构筑的伪装，将最致命的真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无限拉长、凝滞。
光头男人——代号“屠夫”的“渡鸦”头号打手——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混杂着惊愕与暴怒的狰狞所取代！灰蓝色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杀意而骤然放大！他猛地转头，凶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剜向秦毅！那眼神在说：你竟敢！竟敢用一张假脸混进来！
“秦毅？！”屠夫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即将喷发的毁灭欲，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他全身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庞大的身躯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压迫感，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枪套！
与此同时，格莱恩那戴着洁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极其优雅地抬了起来。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
“咻——！”
“咻咻——！”
数道微不可闻、却又带着致命尖啸的破空声，骤然从走廊两侧的阴影和上方通风管道中响起！那是安装了高效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子弹！目标精准无比——并非直取秦毅性命，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打掉了他手中刚刚从口袋中拔出的手枪！金属撞击的火星在昏暗光线下迸射！另一颗子弹则擦着他受伤的左肩飞过，撕裂防寒服，带起一溜血线！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秦毅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了一瞬！
高手！埋伏在暗处的枪手绝对是顶尖高手！他们封死了秦毅所有可能的反击角度，却又不立刻取其性命，仿佛只是为了彻底剥夺他的反抗能力，如同玩弄落入陷阱的困兽！
而格莱恩，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姿态闲适，深灰色大衣的衣角纹丝不动。他镜片后的黑眸平静无波，如同在欣赏一场早已编排好的戏剧。那冰霜般的微笑甚至加深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看着秦毅在剧痛和突袭下瞬间的狼狈。
屠夫拔枪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也惊得一顿，但他反应极快，意识到这是“主人”的意志，立刻将枪口稳稳对准了秦毅的心脏，手指扣在扳机上，只需轻轻一压！他狞笑着，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毅，如同盯着砧板上的鱼肉。
前后夹击，暗处致命枪口锁定，身份暴露，肩伤加剧！绝境！
秦毅的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震得左肩伤处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眼前甚至黑了一瞬。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但他那双眼睛，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一般，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冷静火焰！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被逼到悬崖边、即将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死死盯着几步之外，那个在优雅外表下散发着深渊般气息的男人——格莱恩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谜团，二哥景逸辰失踪的真相……都系于此人一身！
“格莱恩！”秦毅的声音因剧痛和紧绷而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斩钉截铁的质问，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你把我二哥弄到哪里去了？！”
只是他的问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格莱恩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激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涟漪。那冰封般的平静，似乎被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怎么？你在找他？”
当星辰水居那方被红烛暖意浸透的新房里，凌睿的指尖正带着无尽的怜惜，温柔地揉散蓝梓灵颈后最后一丝酸涩的僵硬，而她卸下所有重负的身体，已如倦鸟归巢般，带着全然的信任与初绽的缱绻，依偎进他坚实温热的怀抱深处时——
万里之外，芬兰赫尔辛基。
深冬的寒夜，如同沉入墨汁浸透的冰海深处。凌晨的港口区，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碎如盐的雪粒，刀子般刮过废弃仓库斑驳的铁皮外墙，发出鬼哭般的呜咽。空气冷得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得肺腑生疼。
秦毅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嵌在旧仓库最深沉的阴影里。他身上的深灰色防寒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下半张被AI精心“雕琢”过的脸——属于东欧军火掮客“维克多·伊万诺夫”的冷硬轮廓。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得穿透浓稠的夜色，死死锁着不远处那栋临水的破败建筑——“暗鸦”组织在赫尔辛基的重要巢穴。
左肩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几小时前那记为掩护同伴而硬扛的重击，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击那片肿胀淤血的伤处。寒风掠过，冰针仿佛直接扎进了骨头缝里。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额角的青筋在阴影下不易察觉地绷紧，随即又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平，不留一丝痕迹。
“夜莺就位。目标建筑三层东侧，异常活动，窗口有武装轮廓，疑为换岗。”微型骨传导耳机里传来“影子”冰冷精确的电子音，如同精密仪器在报数。
“收到。”秦毅的声音压得极低，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噬骨的疼痛只是幻觉。“‘渡鸦’小组，按b计划，五分钟后，A点制造声光干扰。‘影子’，锁定三层西侧备用通道，那是唯一缺口。”他下达指令，简洁、明确，每一个字都像淬过冰。
“明白。”
“收到。”
耳机归于沉寂。秦毅的指尖轻轻拂过左侧颧骨下方。触感平滑，带着一丝非自然的冰凉和细微的胶粘感，与他原本皮肤的纹理截然不同。为了这张足以骗过生物识别和人眼初筛的“脸”，他忍受了数小时精密仪器的扫描建模，以及贴合时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电流刺激。此刻，“维克多·伊万诺夫”这张混合着斯拉夫人冷硬与狡黠的面具，是他深入虎穴的唯一钥匙。肩上钻心的疼痛是催命的倒计时，但秦毅的眼神沉静如渊，所有的焦躁、痛苦都被压缩进绝对的冷静之下，只余下狩猎者锁定猎物时的专注。
时间在刺骨的寒风和持续的钝痛中被无限拉长。废弃仓库深处传来极其细微的“咔哒”声，如同老鼠啃噬朽木。秦毅没有回头，插在防寒服口袋里的手，无声地握紧了冰冷的枪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渡鸦三号就位。b点无异常。”新的声音在频道响起。
突然！
“A点行动！”渡鸦组长的命令斩钉截铁。
建筑正前方，一团刺目的白光毫无预兆地在垃圾箱处爆开！紧接着是几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响，如同重锤砸在破锣上，瞬间撕裂了凌晨的死寂！
“敌袭！正门！戒备！”目标建筑内瞬间炸开了锅！纷乱的脚步声、粗粝的叫骂、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隔着冰冷的空气隐隐传来。外围游弋的黑影如同被惊动的马蜂，迅速扑向爆响方向，探照灯惨白的光柱疯狂扫射着A点区域，将飞舞的雪粒照得如同纷乱的鬼影。
混乱，如期而至。
就在白光爆开的刹那，秦毅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阴影中弹射而出！目标直指建筑侧面那扇被巨大废弃管道半掩着的铁门——三层西侧备用通道！他奔跑的姿态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左肩的剧痛在剧烈的动作下轰然爆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进骨髓！额角的冷汗瞬间渗出，又被凛冽寒风冻成冰碴，刮在脸上生疼。但他冲刺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每一步踏在冰冷的积雪上，都沉重而坚定，义无反顾。
“影子！”疾奔中，秦毅的声音因剧痛而带上了一丝紧绷的沙哑。
“通道口！一人！持短冲！注意力被吸引！锁定！……目标清除！”影子的声音冰冷如手术刀。
话音落下的毫秒之间，秦毅已如鬼魅般冲到铁门前！门内，一个刚探出头、被正门混乱完全吸引的武装分子，身体猛地一僵，额心突兀地绽开一点猩红，随即无声地向后栽倒。
没有丝毫停顿！秦毅借着前冲的惯性，身体猛地一侧，用未受伤的右肩狠狠撞向那扇内部锁扣已被影子无声破坏的铁门！
“哐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在混乱的背景音中并不算响亮，却足以惊动附近的耳朵！铁门应声向内弹开！
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浓重汗臭、机油和某种食物腐败气息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门外的刺骨严寒驱散。秦毅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闪身而入，反手将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喧嚣。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门内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上的金属楼梯，锈迹斑斑，散发着浓重的铁腥味。墙壁上贴着早已褪色剥落的工业警告标识。昏暗的应急灯光线勉强勾勒出楼梯的轮廓，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楼上传来的喧嚣和奔跑声更加清晰，如同闷雷滚过头顶。
秦毅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如同壁虎般无声地向上移动。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金属台阶的边缘或结构支撑处，最大限度地避免发出任何声响。左肩的疼痛随着攀登的动作一次次尖锐地提醒着他的存在，每一次肌肉的牵拉都像是钝刀割肉。冷汗沿着他“维克多”面具的边缘缓缓滑落，渗入衣领。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痛楚的呻吟死死压在喉咙深处，眼神却如同在黑暗中狩猎的豹，锐利地扫视着上方楼梯的拐角。
根据宁远提供的、来自景逸辰失踪前最后传递的碎片化信息，以及后续艰难的情报拼图，“暗鸦”组织在赫尔辛基的核心人物“渡鸦”有一个极其隐秘的个人储藏室，就在这栋建筑的顶层阁楼。那里，很可能存放着与景逸辰失踪直接相关的关键线索，甚至……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
楼梯尽头是一扇虚掩的厚重防火门，门缝里透出更加明亮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秦毅停在阴影里，侧耳倾听。门后是一条相对宽敞的走廊，脚步声凌乱，有人在用芬兰语急促地通话，内容正是关于正门的“骚扰袭击”和加强戒备。
机会稍纵即逝！
趁着走廊里的人声因一个命令而短暂转向另一端的刹那，秦毅如同蓄势待发的箭，猛地推开防火门，闪身而入！动作迅捷如电，却又巧妙地利用了一个堆放在墙角的废弃木箱作为掩体，瞬间将自己融入走廊的阴影中。
走廊里光线明亮许多，白炽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墙壁刷着惨白的油漆，地面是冰冷的水泥。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紧凑型冲锋枪的守卫正背对着他，快步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楼梯口，显然是被调动去支援正门方向。
秦毅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频率甚至比平时更慢。他贴着冰冷的墙壁，如同最擅长隐匿的壁虎，无声无息地快速移动，目标直指走廊尽头那扇不起眼、却标着一个生锈乌鸦符号的小铁门——情报中指向的阁楼入口。
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冰冷铁门的门把手时——
“站住！”一个冰冷、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从他侧后方响起！
秦毅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他没有立刻回头，全身的肌肉却已绷紧到极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插在口袋里的手，无声地调整了握枪的角度。
脚步声自身后靠近，沉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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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伊万诺夫？”光头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铁锈，“这个时间，走这条‘后门’？你的‘货’，不是应该从正门进来吗？”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嘲弄。他显然认出了这张“脸”，但眼前的状况却充满了疑点。秦毅肩部那细微的不自然，在他这种经验丰富的屠夫眼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般醒目。
秦毅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高速运转。他模仿着记忆中关于维克多行为模式的资料，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瞬间堆起被冒犯的、属于亡命徒特有的暴躁和阴鸷，声音也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东欧腔调：“该死的！外面那群疯狗差点咬掉老子的耳朵！正门？哈！那鬼地方现在比圣诞节的红场还热闹！老子只走能活命的路！”他啐了一口，动作粗鲁，眼神凶狠地回瞪着光头男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枪相向。“‘渡鸦’呢？老子冒着被条子打成筛子的风险送来的‘玩具’，可不是为了站在这里被你这个看门狗盘问的！耽误了交易，你他妈用命赔？！”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被意外惊扰、急于交货又怒火中烧的军火贩子，将肩上那点不自然巧妙地归咎于“外面疯狗”的袭击。同时，他毫不客气地点出了对方老大“渡鸦”的名号，并暗示交易的紧迫性，试图用利益和上位者的名头压过对方的疑虑。
光头男人——显然就是“渡鸦”手下最凶悍的爪牙之一——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如同毒蛇锁定猎物。秦毅的表演堪称完美，那属于维克多的暴躁和阴狠几乎无可挑剔。然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依旧死死盯在秦毅的左肩，以及他额角那在灯光下显得过于“新鲜”的汗迹。那点汗，在寒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吗？”光头男人向前逼近一步，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壁压向秦毅。他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外面风大，‘维克多先生’似乎……出了不少汗？”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秦毅的额头，最后牢牢锁定在他不自然的左肩上。“肩膀怎么了？被疯狗……撞了一下？”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走廊远处传来的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开来。秦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稳却有力的心跳声，以及对方那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光头男人看似随意的问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试探。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信任，只有越来越浓的杀意和一种即将动手前的、冰冷的兴奋。
秦毅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无声地扣上了扳机的预压点。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他知道，语言上的周旋已经到了极限。对方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和锁定他肩上的眼神，已经宣告了试探的结束。下一秒，很可能就是雷霆一击！他全身的肌肉纤维如同最精密的发条，瞬间调整到最佳的爆发状态，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对方肌肉最细微的牵动、重心最微小的偏移。
是战？还是……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四溢的瞬间——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无比清晰的摩擦声，自身后那扇标着乌鸦符号的铁门内传来！
秦毅和光头男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同时转向那扇门！
门，竟然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却异常苍白的手，搭在了锈迹斑斑的门框上。那手指的指甲修剪得极其整齐，透着一股与这暴力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近乎病态的洁净感。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门缝的阴影里缓缓踱出。
来人身材高挑，甚至显得有些清瘦。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衣料质地精良，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低调的光泽，与周围粗粝的环境形成刺目的反差。大衣里面是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温莎结。他的面容极其英俊，五官深邃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瞳仁是极深的墨黑，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站在那里，姿态闲适，仿佛不是置身于黑帮巢穴的险恶走廊，而是在某个私人画廊欣赏艺术品。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却让光头男人那凶悍的气势都为之一滞。那不是暴力带来的压迫，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更令人心悸的……掌控感。如同深海之下无声涌动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的目光，越过剑拔弩张的两人，最终落在了秦毅那张属于“维克多·伊万诺夫”的脸上。那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缓缓扫过秦毅的眉眼、鼻梁、下颌线，最后，定格在他因剧痛和紧张而微微沁出汗珠的额角，以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左肩僵硬。
英俊男人薄薄的、色泽极淡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冰原上绽开的一朵霜花，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寒意。他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优雅腔调，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走廊里：
“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秦毅，“或者，我该称呼你为……秦先生？”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秦毅耳边！
格莱恩！十年前他没有死？
秦毅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倒流！眼前这张苍白英俊的脸，这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这优雅却冰冷蚀骨的声音……与情报档案中那张模糊的照片、与宁远描述的每一个细节瞬间重叠！当时拿到宁远情报时秦毅还不相信，因为当初是Apple亲手杀了他......
他竟然就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而且……他认出了自己！在AI换脸、深入虎穴的重重伪装之下，被一语道破身份！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冲破秦毅用钢铁意志筑起的堤坝。左肩的剧痛、光头男人那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四周潜伏的致命危机……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冻结了。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从阁楼阴影中踱出的、如同幽灵般的男人——格莱恩！
格莱恩那冰霜般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角，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吞噬灵魂的古井，牢牢锁定着秦毅，不，是锁定了“维克多”面具下那双因巨大震惊而瞬间收缩的瞳孔。那一声“秦先生”，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刺穿了所有精心构筑的伪装，将最致命的真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无限拉长、凝滞。
光头男人——代号“屠夫”的“渡鸦”头号打手——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混杂着惊愕与暴怒的狰狞所取代！灰蓝色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杀意而骤然放大！他猛地转头，凶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剜向秦毅！那眼神在说：你竟敢！竟敢用一张假脸混进来！
“秦毅？！”屠夫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即将喷发的毁灭欲，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他全身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庞大的身躯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压迫感，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枪套！
与此同时，格莱恩那戴着洁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极其优雅地抬了起来。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
“咻——！”
“咻咻——！”
数道微不可闻、却又带着致命尖啸的破空声，骤然从走廊两侧的阴影和上方通风管道中响起！那是安装了高效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子弹！目标精准无比——并非直取秦毅性命，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打掉了他手中刚刚从口袋中拔出的手枪！金属撞击的火星在昏暗光线下迸射！另一颗子弹则擦着他受伤的左肩飞过，撕裂防寒服，带起一溜血线！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秦毅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了一瞬！
高手！埋伏在暗处的枪手绝对是顶尖高手！他们封死了秦毅所有可能的反击角度，却又不立刻取其性命，仿佛只是为了彻底剥夺他的反抗能力，如同玩弄落入陷阱的困兽！
而格莱恩，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姿态闲适，深灰色大衣的衣角纹丝不动。他镜片后的黑眸平静无波，如同在欣赏一场早已编排好的戏剧。那冰霜般的微笑甚至加深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看着秦毅在剧痛和突袭下瞬间的狼狈。
屠夫拔枪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也惊得一顿，但他反应极快，意识到这是“主人”的意志，立刻将枪口稳稳对准了秦毅的心脏，手指扣在扳机上，只需轻轻一压！他狞笑着，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毅，如同盯着砧板上的鱼肉。
前后夹击，暗处致命枪口锁定，身份暴露，肩伤加剧！绝境！
秦毅的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震得左肩伤处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眼前甚至黑了一瞬。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但他那双眼睛，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一般，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冷静火焰！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被逼到悬崖边、即将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死死盯着几步之外，那个在优雅外表下散发着深渊般气息的男人——格莱恩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谜团，二哥景逸辰失踪的真相……都系于此人一身！
“格莱恩！”秦毅的声音因剧痛和紧绷而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斩钉截铁的质问，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你把我二哥弄到哪里去了？！”
只是他的问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格莱恩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激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涟漪。那冰封般的平静，似乎被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怎么？你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