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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封疆 第481章 商队出发

    魏渊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我去京都,找天皇陛下帮个小忙。”

    “找…找天皇帮忙?!”

    有马义次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变了调。郑森和田川七左卫门也目瞪口呆。

    天皇?那个深居京都御所,连年号都需幕府批准,如同金丝雀般被供养的傀儡?

    他能帮上什么忙?在众人心中,天皇是遥不可及、神圣却又虚无缥缈的存在,与眼前的刀光剑影、生死存亡格格不入。

    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魏渊却轻松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是啊,找天皇陛下。你们觉得他很遥远?很神圣?高不可攀?”

    他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淡然。

    “其实不然。他现在的处境,我很清楚。一个被德川家圈养在京都御所的金丝雀,徒有‘万世一系’的虚名,却连修缮宫殿、维持宫廷体面都捉襟见肘。幕府给他的那点‘禁里御料’,根本不够花。他缺钱,非常缺钱。”

    众人更加困惑了。天皇缺钱?这和九州战局有什么关系?

    魏渊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也带着穿越者俯瞰历史的绝对自信:

    “只要他缺钱,那就一切都好办了。因为,我们现在最不缺的,恰恰就是钱!”

    他指了指田川七左卫门。

    “田川的海上网络,范·戴克的‘赊账’,还有尚贤王子许诺的琉球府库。虽然被封锁,但我们的贸易底子和未来的预期收益,远超那困在京都的穷酸天子!”

    “大人,您、您到底想怎么做?”

    郑森忍不住追问。

    “很简单。”

    魏渊目光炯炯。

    “我要用黄金,敲开京都御所的大门!我要让那位‘现人神’天皇陛下,亲自下旨,承认平户藩松浦英介大人对幕府暴政的‘义举’!谴责幕府对切支丹信徒的迫害!我要打出‘尊皇攘夷’的旗号,让天皇站出来与幕府分庭抗礼!”

    “这…这怎么可能?!”

    松浦英介惊得几乎跳起来。

    “天皇虽无实权,但其‘大义名分’仍在!若真能得此敕命,无异于、无异于宣告幕府失道!我平户起兵,便不再是‘叛乱’,而是‘尊皇攘夷’!九州豪族、天下志士,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响应!萨摩藩若再助纣为虐,便是违逆天皇!岛津忠恒再狂妄,也不敢背负此等罪名!此乃釜底抽薪,夺其大义!”

    众人被这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彻底震撼了!利用天皇的“大义名分”和财政窘迫,以金钱为武器,去撬动整个日本的权力格局!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奇谋!

    “可是,天皇会答应吗?幕府在京都的眼线。”

    有马义次担忧道。

    “他会答应的。”

    魏渊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因为他需要钱来维持他仅存的尊严和体面。更因为,他对德川幕府将他视为傀儡的现状,绝非毫无怨言!这是他与幕府之间一道看不见的裂痕。而我,要做的就是将这道裂痕,变成足以让幕府根基动摇的鸿沟!只要钱给得够多,给得够巧妙,再辅以一些必要的‘说服’,这并非不可能的任务。”

    畅玩《信长野望》、《太阁立志传》等游戏的魏渊当然清楚,后水尾天皇以“身体不适”为由突然退位,将皇位传给年仅5岁的女儿,以此来表达幕府对自己婚事粗暴干涉的不满,要说天皇对幕府没有意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计划既定,立刻执行。一支伪装精良的商队很快组建起来。

    魏渊化装成来自堺港的大豪商“津田屋”的少东家,气质儒雅,谈吐不凡。

    那位倒霉的少主被精心“打扮”了一番,剃去了显眼的武士发髻,换上了朴素的商人服饰,脸上甚至还被涂了些许改变肤色的药剂,化名“忠助”,身份是“津田屋”少东家的贴身随从。

    有马义次,这位经验丰富、沉稳老练的武士,化装成商队总管,负责交涉联系。

    牛金则剃光了头发,穿上朴素的僧衣,摇身一变成了云游四方的“了空”和尚。他的任务是武力“护驾”。

    松浦善卫门,由于其本身就是商人出身,对京都商路熟悉,此次本色出演商队重要管事,负责账目和货物交割。

    除此之外,还精挑细选了十三名精锐武士,伪装成商队的伙计、车夫,他们个个身手不凡,眼神锐利。

    商队装载着来自平户的“特产”。主要是价值高昂的硫磺、珍珠和一些海外舶来的精巧工艺品,打着前往京都、大坂行商的旗号,准备绕道北九州,经陆路前往京都。

    临行前,众人对魏渊坚持带上细川尚兴这一举动,依旧充满不解。带着一个随时可能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的敌方少主,岂不是巨大的累赘和风险?

    魏渊看着被“装扮”得有些滑稽、眼神中带着恐惧和茫然的细川尚兴,微微一笑,解释道:

    “带上他,有三重用意。”

    “其一,护身符。”

    魏渊眼神锐利。

    “细川家是谱代重臣,少主身份贵重。有他在我们手上,沿途若真遇到盘查过于严苛,甚至遭遇幕府爪牙的刁难,必要时亮出他的身份,足以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他的命,就是我们安全的保障。”

    “其二,通行证。”

    他继续道。

    “细川家在京都亦有府邸和人脉。若遇关卡,我们甚至可以谎称是受细川家委托,护送这位‘染病’的少主前往京都寻访名医或静养。细川家的名号,在公卿和某些京都势力眼中,还是管用的。”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未来的棋子。”

    魏渊的声音压低,带着深意。

    “京都之行若成,我们与幕府的对立将公开化、神圣化。届时,细川尚兴这个活生生的‘幕府暴政受害者’,将成为我们揭露幕府无能、争取同情甚至分化幕府内部的一枚绝佳棋子!他的证词,远比我们的宣传更有力。”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细川尚兴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此刻竟成了商队中最具战略价值的“货物”。

    “好了,出发!”

    魏渊一声令下。伪装精良的商队,在暮色的掩护下,悄悄驶离了被封锁的平户城下町,如同一条不起眼的溪流,汇入了通往京都的茫茫路途。

    他们的马车轮碾过尘土,承载着一个足以颠覆德川幕府根基的惊世计划,向着那千年古都,悄然进发。

    而在他们身后,萨摩水军的战船依旧在海面上游弋,浑然不知一条致命的毒蛇,已悄然溜出了牢笼,正向着幕府统治最核心、也最脆弱的神权象征——京都御所——蜿蜒而去。

    离开了平户紧张的战争氛围,伪装成商队的众人行走在九州北部的山野驿道上,竟有几分难得的闲适。

    时值初夏,山峦叠翠,溪水淙淙,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驱散了海风的咸腥。

    连日的奔波劳顿,似乎也被这宜人的景色和相对安全的伪装冲淡了不少。

    这日午后,商队在一处靠近溪流的驿站打尖。

    驿站不大,但老板娘手脚麻利,熬了一锅热腾腾的野菜汤,还提供炭火让客人自烤溪鱼。

    众人围坐在溪边树荫下,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来来来,尝尝这个!”

    牛金笑嘻嘻地拎着几串用树枝串好的、处理干净的溪鱼过来,分发给众人。

    他虽是和尚打扮,烤鱼的手法却异常娴熟,显然是个“酒肉穿肠过”的主儿。细川尚兴被分到一串,看着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烤鱼,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些日子他作为“随从”,跟着商队啃干粮喝冷水,嘴里早已淡出鸟来。

    “忠助,愣着干嘛?趁热吃!”

    魏渊自己拿了一串,很自然地坐到细川旁边,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削下一块雪白鲜嫩的鱼肉,吹了吹气,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

    “嗯,山野之味,别有风味。比那些精致料理,多了几分真性情。”

    细川尚兴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腹中馋虫和眼前美食的诱惑,学着魏渊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滚烫的鱼肉混合着油脂的焦香在口中化开,鲜美的滋味瞬间俘虏了他的味蕾。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狼狈又满足的样子,引得旁边的牛金嘿嘿直笑。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魏渊递给他一个竹筒水杯,语气平和,没有丝毫嘲弄。

    “做商人也好,做武士也罢,能享受眼前这一餐热食,便是福气。”

    细川尚兴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缓过劲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擒获自己、却又在旅途中并未苛待自己的“明国凶神”,心情复杂。

    对方身上没有胜利者的骄横,也没有阶下囚的羞辱,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和真诚?

    “你。。。”

    细川犹豫着开口,又换成了敬语。

    “您…似乎并不恨我?也不恨幕府?”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在他看来,双方是死敌。

    魏渊笑了笑,目光投向潺潺溪水:

    “恨?当然有。恨幕府苛政害民,恨其禁教屠戮无辜。但恨你?”

    他摇摇头。

    “你不过是生在细川家,被推上战场的一个年轻人罢了。你我本无个人恩怨。就像这溪中的鱼,被人钓起烤食,是它的命运,却非它天生有罪。”

    他顿了顿,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炭火,火星噼啪作响:

    “其实,你和我,和这商队里的每个人,甚至和那些被幕府征召去打仗的士兵一样,都只是这乱世洪流中的一叶浮萍。所求的,无非是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有尊严地活着。”

    他看向细川尚兴,眼神深邃。

    “细川家的尊严,是建立在幕府的权威之上。但你想过没有,这种需要靠不断征伐、压榨他人来维持的‘尊严’,真的稳固吗?当幕府需要牺牲你的时候,它会犹豫吗?”

    细川尚兴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被魏渊生擒时,幕府至今未有实质性的营救行动,反而派大军讨伐平户,似乎,自己的生死并非首要。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就在这时,驿道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打破了溪边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