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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浮生后世情 第312章 大理寺狱

    大理寺狱底层的霉味裹着铁锈气扑面而来时,仕林腕间的赤绳正隐隐散着暗红。他被玄铁链锁在湿冷的石墙上,镣铐摩擦石壁的声响混着滴水声,在蛛网密布的穹顶下荡出幽森的回音。

    “放我出去!让我见莲儿!”他猛地撞向石墙,额角磕出的血珠滴在赤绳上,竟被那暗红的丝线瞬间吸收,化作更炽热的光。赤绳在他腕间疯狂收缩,勒得骨节发出“咔咔”轻响,可他却浑然不知,瞳孔里的神智正被这光芒绞碎,只剩野兽般的猩红。

    狱卒们缩在铁栏外,手里的水火棍抖得像风中芦苇。他们从未见过新科状元这般模样——墨袍被撕扯得褴褛,露出的手腕上满是赤绳勒出的血痕,那些伤口里竟渗出与赤绳同色的熔金,顺着铁链滴在青石板上,烫出嗤嗤作响的白烟。

    甬道深处浮着团氤氲白气,玲儿立在狱门前的鎏金提灯旁,月白蹙金绣披帛随呼吸微微起伏。她今日未着宫装,一身雨过天青色的云锦常服衬得身形纤薄,领口袖边用银线密绣着缠枝莲纹,走动时裙摆上的珍珠璎珞悄无声息——那是太子特意备下的素服,连腰间羊脂玉镯都换了成色偏暗的墨玉,只腕间系着的素白罗帕边角,还坠着枚未及摘下的珊瑚珠。

    “白夫人,我就不进去了。”她弯腰捡起簪子,簪头桃花纹路上凝着的不再是血,而是大理寺狱特有的、带着铁锈味的潮气,“若我此刻现身,他只会让她恨我入骨……”

    玄铁钥匙和御宴帖塞进小白掌心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手腕,“请白夫人代为转交,三日后举家赴宴,只……只请你们三人”话音未落,囚室传来铁链崩裂的巨响,仕林癫狂的咆哮中夹杂着赤绳灼烧皮肉的滋滋声,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的血珠却比泪先落下。

    小白接过钥匙的指尖剧烈颤抖,明黄御宴帖的边角被攥得发皱,烫金的“许仕林”三字在提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回眸望向甬道深处,铁栏后那团疯狂撞墙的黑影正将玄铁链扯得哗哗作响,赤绳在他腕间收缩时爆出金红火花,溅在青苔石墙上烫出缕缕白烟。

    “他腕间赤绳已缠入心脉......”小白的声音碎成齑粉,从袖中摸出个赭石色酒壶,壶身刻着模糊的云纹,“玄灵道长有言,法印只解燃眉之急,当辅以这‘忘忧’同饮,方可克制七日,但需仕林精血为引……”

    玲儿望着酒壶口溢出的异香,那气味混着大理寺狱的霉味,竟诡异地勾出一丝甜腥。她看见小白指尖划过壶身时,壶面凝着的水珠顺着刻纹蜿蜒,像极了仕林腕间渗出的熔金。

    “可如今情形,他的精血已被赤绳污染......”小白突然攥住玲儿的手腕,指甲掐进对方袖中珊瑚珠,“唯有……唯有……”

    “白夫人放心,我与仕林哥哥精血相融。”她接过酒壶时,指腹碾过壶口残留的酒液,甜腥气息顺着舌尖漫开,“三日后献捷宴上......”天青色的裙摆扫过墙角蛛网,珍珠璎珞在暗中轻颤,“我会亲手将精血滴入酒中。”

    玲儿攥着赭石酒壶转身时,雨过天青的衣摆如江帆般扬起,银线绣的缠枝莲纹在提灯下闪过冷光。月白蹙金披帛扫过灯柱,珍珠璎珞撞出细碎声响,却被牢内赤绳收缩的“咔咔”声绞碎。

    墨玉镯顺着腕骨滑下寸许,她指尖攥着壶身刻的云纹,珊瑚珠蹭过陶土发出沙沙轻响。提灯将她的影子钉在石壁上,那抹天青色迅速没入甬道阴影,只余下清冷声线荡在霉雾里:“有劳白夫人,让仕林哥哥在狱中安稳待满三日。”

    甬道深处铁链崩裂的巨响震得穹顶蛛网簌簌掉落,她攥紧酒壶的指节泛出青白,眸光掠过铁栏后癫狂撞墙的黑影:“三日后献捷宴只许你们三人赴宴,三日后自会有人放莲儿姐姐出去。”墨玉镯在腕间轻颤的节律,恰与远处赤绳灼烧皮肉的滋滋声同频,提灯晃过她鬓边未拭的金粉时,眸底翻涌的血色在暗影里格外刺目。

    酒壶在她袖中泛着微光,与腕间珊瑚珠的血色反光交叠。远处仕林的咆哮撞在石壁上,她行走时裙摆的珍珠璎珞已不再轻颤,唯有大理寺狱的潮气裹着衣摆,将那道天青色的背影,溶进蛛网密布的幽森里。

    玲儿踏出大理寺狱厚重的铜门时,夜露已在青石板上凝出薄霜。身后铁门“轰隆”闭合的巨响尚未散尽,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突然从街角破夜而来,铁蹄踏碎月光的声响像鼓点般砸在人心上。她倏地回首,月白披帛被夜风吹得扬起,只见巷口那团墨色影子正踉跄着奔来——是仕林的小红马,鞍鞯散乱,鬃毛上还沾着半片枯叶,缰绳断口处的流苏在夜风里狂抖。

    马鼻喷出的白气裹着腥甜汗味扑到她面门,小红马前蹄猛地顿在她脚边,铁蹄擦着石板迸出火星。它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玲儿天青色的衣摆,突然屈腿跪伏在地,毛茸茸的马头一下蹭上她的脸颊,湿热的马泪顺着她下颌滑落,混着大理寺狱带出的潮气。

    玲儿指尖触到马鬃上的冰凉露珠,忽然想起那夜在历阳江畔,曾许下彼此的诺言——小红马只载他二人。她曲指抵在唇边,清越的响指哨划破夜空时,小红马不安的刨蹄声渐渐止息,只把脑袋埋进她怀里轻轻蹭着,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

    “倒还是你记得我……”她蹲下身,用帕子拭去马眼的泪痕,指尖划过马背枣红鬃毛时,掌心触到的不再是往日油光水滑的锦缎,而是嶙峋凸起的肋骨。那层枣红皮毛下的骨架硌得她指尖发疼,“才几日不见,竟瘦成这样……”

    “走,跟我回宫。”她站起身时,天青色裙摆扫过马腿上的泥污,珍珠璎珞撞在马鞍上发出细碎声响。

    玲儿抚摸着马鬃的手一顿,夜风吹起她鬓边碎发,天青色裙摆上的缠枝莲纹被夜露浸得发暗,腕间珊瑚珠在月光下泛着血样的红光。忽然间,她凑到马耳边轻语:“你放心,我不会让仕林哥哥就此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