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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浮生后世情 第311章 阳谋

    听风楼二楼雅间的雕花窗棂滤进初升的晨光,玲儿摘下帷帽时,发间桃木簪的影子恰好落在桌上洇湿的御宴帖上。她朝贴身宫女轻挥广袖,珍珠璎珞在晨风中晃出细碎银光,直到楼梯口传来护卫们靴底碾过木阶的吱呀声,才转身扣紧了雕花窗闩。

    “白夫人,此处已无他人,但说无妨。”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素绸宫装拂过桌面时,将半片带露的栀子花瓣碾进木纹。窗外传来莲儿娇笑的尾音,混着糖画摊子“叮叮当当”的铜勺声,像根细针在她耳膜上反复穿刺。

    “公主……”小白垂眸轻叹,指尖划过钗头桃花刻痕,望着窗外仕林消失的巷口,“事情并非如你所见,你可看见他腕间的赤绳?”

    “赤绳?”玲儿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晨雾中残留的糖霜甜香突然化作铁锈味涌进鼻腔。她闭眼回溯方才街角的画面——仕林替莲儿别碎发时,腕间确实缠着一抹异样的猩红,那红并非寻常丝线的色泽,倒像晨曦中刚剖开的血珠,在袖管下泛着熔金般的妖异光泽。

    “是乌古论……他利用莲儿,将他炼化的‘同心赤绳’系在仕林腕上。”小白的声音陡然沉下来,晨风吹动她鬓边的素白流苏,“这赤绳锁的不仅是姻缘,更是他的往生魂……”她抬眸望向窗外,此时莲儿正拽着仕林走进香烛铺,发间那支簪子在晨光里凝着霜花,“如今的仕林……形同傀儡,日日沉沦,直至……精血尽失……不入轮回……”

    玲儿猛地扑到窗边,只见仕林走进香烛铺时,脚步竟有些虚浮,腕间赤绳的金芒似隔着袖管透出。而莲儿回头时,鬓边碎发上竟结着细小的冰棱,每道棱线都映着仕林逐渐黯淡的眼神。

    “他可是文曲星……”玲儿的声音发颤,桃木簪攥在掌心隐隐发烫,“多少次我们一同出生入死,逢凶化吉!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听风楼二楼雅间的晨光突然一凝,小白摊开的掌心腾起三寸金光。那法印呈八卦流转之形,每道纹路都凝着玄灵子闭关七日的真火,在她素白的掌心里如轮盘般缓缓转动,竟与窗外仕林腕间赤绳的熔金光芒隐隐对冲。

    “这是当朝道录司提点玄灵道长,炼化的金光法印。”小白的指尖拂过法印边缘,金光随之一颤,映得玲儿掌心也微微发烫,“只需掌心相触,便能暂时熔断赤绳的锁魂咒,再取他一丝精血,玄灵道长便可炼制出解药。”

    玲儿的目光胶着在那团跳动的金光上,桃木簪的凉意顺着指骨爬至心口。窗外莲儿拖拽仕林的声响透过窗纸渗进来,混着香烛铺伙计的吆喝,像根针在法印的金光上反复穿刺。

    “但莲儿寸步不离。”小白收回掌心的金光,窗台上的露珠突然沸腾成白雾,“自赤绳系上那日起,她便像护崽的母兽,不许任何生人靠近仕林三尺之内。”她指着街面莲儿裙角拖拽的泥痕,那些湿印子边缘泛着晨露的水光,“方才在街角,她定是发现了你,这才拽着仕林离开。”

    “白夫人还是心太软。”玲儿望着窗外莲儿拖拽仕林的背影,忽然转身,素绸广袖扫过桌面,将半片栀子花瓣碾成汁液,“当局者迷——那赤绳锁的是魂,可这肉身还在人间行走。”

    小白指尖一顿,心头猛地一颤,掌心金光法印隐隐发烫:“公主的意思是.…..”

    “大理寺的缉捕令最是好用。”玲儿扬手叩响窗沿,檐角铜铃的碎响里,早有暗卫从梁柱阴影里落下。

    “来人!”玲儿忽而起身,随着一声“来人”,听风楼二楼的晨光被雕花窗棂割成碎金。梁上垂下的暗卫玄铁腰牌在晨雾里晃出冷芒,羽林卫副统领单膝跪地时,肩甲上的獬豸纹擦过木阶缝隙里的栀子残瓣。

    “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头盔红缨扫过地面泥痕——那是方才玲儿碾开的栀子汁液,此刻在木纹里洇成暗红的线。

    玲儿将桃木簪拍在桌上,簪身震得御宴帖簌簌作响,明黄绢帛上“许仕林”三字的烫金被压出折痕。“传本宫口谕:着大理寺即刻拿人,”她的素绸广袖拂过暗卫肩甲,珍珠璎珞在晨光里晃出细碎银光,“罪名:冒名状元,欺君罔上!”

    “若有阻拦.…..”玲儿顿了顿,发间桃木簪的银饰划过窗棂,惊落一串凝在木缝里的露珠,“连同那名唤莲儿的女子一并带回,就说.…..”她望着楼下莲儿死死拽住仕林袖口的手,指尖掐进桌沿,“就说她是同党。”

    副统领忽然叩首在地,头盔撞得木阶发出闷响:“公主殿下,大理寺隶属刑部……”他肩甲上的獬豸纹在晨光中泛起微光,“许状元的告身文书并无篡改痕迹,此番拿人.…..没有圣上旨意……”

    晨雾突然漫进窗缝,将玲儿素绸宫装的广袖染得半透明。她望着楼下仕林被莲儿护在身后的身影,那赤绳的熔金光芒竟透过两人交叠的身体,在青石板上投下扭曲的锁链影。

    “本宫的懿旨就是旨意!”她将龙纹玉佩塞进副统领掌心,玉佩的冰凉与他铁手套的温热相撞,“你带十名羽林卫协同大理寺办案,若莲儿反抗.…..不必留情。”

    “不可!”小白惊得后退半步,拦下玲儿悬在半空的手掌,“莲儿到底没做恶事……况且仕林若是入狱……赤绳脱离掌控……”

    “就是要他入狱!”玲儿将桃木簪拍在桌上,簪身震得御宴帖簌簌作响,“莲儿姐姐不是寸步不离吗?大理寺的牢门,总容不得她一个民女随意出入。”晨雾中传来铜锣开道的声响,她望着窗外骤然慌乱的人群,“等他们把仕林押进大理寺狱,赤绳便在咫尺!”

    街面突然爆发出惊呼,玲儿扑到窗边,只见数骑羽林卫策马冲开人群,绣着獬豸的捕快腰牌在晨光里晃成冷芒。而莲儿正死死拽着仕林的袖口,发间茉莉簪抖落着惊风吹散的珠翠——她从未想过,这顶状元帽下的头颅,竟会因“冒名”的罪名被锁链锁住。

    “白夫人,”玲儿攥紧的桃木簪突然沁出凉意,“准备好金光法印。待大理寺将他押入大理寺狱,便唤回我的仕林哥哥!”

    话未说完,仕林腕间的赤绳猛地绷紧,将莲儿和他同时拽得一个趔趄。玲儿在楼上看得真切——莲儿指尖掐着仕林腕脉,而她发间茉莉簪的银饰正对着仕林瞳孔,晃出妖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