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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是枯木又逢春 第271章 说明他在乎

    姜笙静静地听着,伸手给她重新倒了茶,瓷杯上的水汽沾了点在她手背上。

    “啧。”

    “真好,也有在乎我们小知知的人了。”

    她声音温温的,像泡在茶里的糖,慢慢化开。

    “我年轻时候跟年年闹别扭,不小心把他最喜欢的小提琴摔了,那是他拿生命喜欢的东西。”

    “就像,我喜欢钢琴一样。”

    “他当时眼眶一下子红了,但是我不知道,后来心疼得偷偷哭了半宿。”

    陆知宁捏着茶杯的手指猛地一顿。

    “你还敢摔他的宝贝小提琴?”

    “是不小心,他那么喜欢、那么珍惜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说摔就摔。”

    姜笙指尖在茶杯沿上轻轻划了圈,水汽沾在指腹,凉丝丝的。

    她抬眼时,眼底带着点回忆的软,像浸在温水里的棉絮:

    “那天他攥着琴盒说想和我一起去参加音乐会的排练。”

    “是我的问题, 我当时对我的琴艺很不自信,我真的就是在逃避……”

    她顿了顿,嘴角撇了撇,带点自嘲的笑意:

    “真的就是有点压抑到崩溃的感觉,我很喜欢,但我觉得我不够优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就是攒了好久的情绪,就……”

    “就一下子全部发泄到他身上了……”

    “结果走的时候脚下一滑,把他的琴盒碰到了地上,锁扣崩开了,琴身磕在桌角,裂开好大一道口子。”

    姜笙的声音轻了些,似乎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感到难过。

    “那把琴是他恩师留给他的,对他来说,比命还金贵。”

    “他蹲下去捡琴时,指尖都在抖,忽然我就慌了,想说‘对不起’,嘴却像被黏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陆知宁捏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指腹硌在杯沿的花纹上,有点疼。

    她想起那天雨里,男人被她踹得踉跄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

    她也像那样无措。

    “后来呢?”

    她问,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

    “后来他没怪我。”

    姜笙笑了,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暖意。

    “连夜抱着琴去找老师傅修,第二天一早敲我家门,琴盒擦得锃亮,他红着眼圈用很蹩脚的中文跟我说‘想听你弹琴’。”

    她看向陆知宁,目光软得像初春的风:

    “那个时候我嘴上骂他神经病。”

    “但是很久之后他想起这件事,他跟我讲,他觉得我当时很难过。”

    “他记挂的,好像从来都是……”

    “我是不是在难过、在生气,我所有的情绪,他都好像感同身受一样……”

    陆知宁低头盯着杯底的茶叶,那些蜷曲的叶片泡得发胀,像她心里翻涌的乱糟糟的情绪。

    刚才还硬邦邦的肩膀,不知何时悄悄塌了些,发梢垂下来遮住眉眼,只能看见她抿紧的唇瓣,泛着点白。

    她当时哭了。

    他看到了。

    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

    但是他好像知道。

    他好像真的都知道。

    即便她让他滚,让他不要可怜她。

    他还是会说,只是因为是她。

    “我踹他的时候,他还是把我护在怀里。”

    她忽然低声说,声音闷在喉咙里。

    “他怕我淋雨。”

    “说明他在乎。”

    姜笙笑了笑,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暖意。

    “我们知知什么时候这么拧巴过?”

    “喜欢就喜欢,后悔就后悔,坦坦荡荡的才像你。”

    坦坦荡荡……

    陆知宁攥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杯沿的温热烫得她指尖发麻。

    是啊,她陆知宁什么时候这么拧巴过?

    在酒吧跟人拼酒,输了就仰头再干三杯,从不耍赖;

    赛车场被人挤兑,踩油门追上去把对方甩在身后,从不憋着;

    就算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抢了馒头也会攥着拳头抢回来。

    开枪从不眨眼的人,哪像现在这样,揣着点心思藏藏掖掖,还把在乎的人推得老远。

    妈的。

    她是不是有病?

    陆知宁忽然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的狼狈,

    “行吧,我承认,我是挺没种的。”

    “对嘛。”

    姜笙忍不住笑了。

    “这才像我们知知。”

    陆知宁抬眼,对上姜笙含笑的目光,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堵得慌的东西,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地瘪了下去。

    她往姜笙身边挪了挪,肩膀往姜笙胳膊上一靠,发顶蹭着对方的旗袍袖口,尾音带着点没察觉的委屈:

    “怎么办姜姜女士,越来越喜欢你了……”

    姜笙被她软乎乎的语气逗笑,抬手捏了捏陆知宁的脸颊,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带着点故意的戏谑:

    “那可不行,我家年年该吃醋了。”

    她说着,眼尾弯起的弧度里盛着藏不住的甜蜜,像揣着颗糖,轻轻一抿就化出甜来。

    小家伙见了,把小脸蛋往黎初落怀里里埋,露在外面的小耳朵红扑扑的,乳牙尖尖蹭着黎初落的衣领,奶声奶气地嘟囔:

    “知知妈咪…羞羞……”

    陆知宁拧眉,捏了捏他腰上的的软肉。

    “哪羞了?”

    小家伙被捏得痒痒的,往黎初落怀里躲,大眼睛亮晶晶的,忽然伸出小胳膊抱住妈咪,脸颊在她衣襟上蹭来蹭去,像只求抱抱的小奶猫:

    “嗯…我也撒娇……”

    黎初落被他蹭得笑出声,清冷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抬手托住他的小屁股往上颠了颠,声音轻得像羽毛:

    “你也撒娇?”

    “对的……”

    小家伙把脸埋得更深,小奶音闷闷的。

    “妈咪抱…舒服……”

    “切,臭小子,还不是跟我学?”

    陆知宁被他逗的轻笑,她手上把玩着茶杯,无聊的紧:

    “姜姜女士,说好今天逛一逛的,不能只喝茶啊。”

    “那还不快把你那些好玩的地方分享出来?”

    陆知宁下意识拧了拧眉,指尖蹭过发梢带起点碎毛,脸上难得露出点不好意思:

    “我那些…小孩儿去不了……”

    “要不…购物?”

    姜笙抿了口茶,点点头。

    “可以啊,正好给我们年年买礼物。”

    小家伙一听,立马抬头,小奶音软乎乎的:

    “带我嘛?”

    姜笙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笑着看他:

    “你想去啊?”

    “对的……”

    小家伙使劲点头,小肉手拽着黎初落的衣襟晃了晃。

    “想跟漂亮外婆、妈咪、知知妈咪一起……”

    “妈咪呢,会不会累?”

    姜笙的目光转向自家女儿,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黎初落眼皮微微发沉,长睫像疲倦的蝶,搭在眼下投出浅影。

    她正迷迷糊糊靠着椅背,被这声问唤回神,下意识按了按腰侧,扯出个浅淡的笑:

    “还好,就是有点困。”

    黎初落低头,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眼底的倦意怎么也藏不住:

    “妈咪明天带宝贝去好不好?爹地还在外面等。”

    “嗯…爹地在……”

    “可以哒……”

    巷口。

    黎初落牵着小家伙的手慢慢走。

    小家伙另一只手紧紧抱着杯橙黄色的果茶,吸管咬得扁扁的,走两步就晃一下,杯壁的水珠顺着他的小肉手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念叨:

    “爹地…喝……”

    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巷口。

    走近才发现里面的人正低头看着文件,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黎初落抬手,指节轻轻敲了敲车窗,声音被风卷得很轻。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眉头微蹙,显然还没从工作里抽离,直到视线落在黎初落脸上,那点紧绷才慢慢松了,眼底浮起浅淡的笑意:

    “这么快?”

    “嗯,怕你等的无聊。”

    “不过霍总倒是很会给自己安排时间。”

    “喏。”

    黎初落把手里的果茶递过去,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点杯子的暖意。

    男人喉结轻轻滚了滚,眸底的冷意像被这杯果茶捂化了,淌出些柔软的光,连带着声音都低了几分:

    “给我的?”

    “嗯。”

    他下意识抬手去接,手腕微转,袖口往下滑了寸许,露出小臂上道浅浅的红痕。

    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下,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渍。

    黎初落目光倏地顿住,递果茶的手也停在半空,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眉眼瞬间蹙起,声音里漫上点不易察觉的紧:

    “手怎么了?”

    霍御宸这才低头瞥见,像是刚发现似的,指尖随意拢了拢袖口想遮住,语气轻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

    “没事,不小心蹭到了。”

    黎初落没信,将小家伙抱上了车,自己绕到副驾驶坐了进去。

    她把他的平板随手放在中控台上,声音温温的,尾音却带着点没说透的坚持:

    “伸手。”

    男人看着她眼底那点执拗,喉结轻轻滚了滚,终究没再犟,乖乖伸直了手臂。

    黎初落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几道划痕交错着,最深的那道边缘泛着青黑,明显是被刀刃蹭过的痕迹。

    她抬眼时,眼底没什么波澜,只有一片沉沉的黑,像蒙着层薄冰:

    “打架了?”

    “嗯。”

    男人应得低,声音压在喉咙里,带着点含糊的认罚意味,没敢抬头。

    “几个人?”

    “五个。”

    他垂着眼,视线落在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指尖上。

    她指尖微凉,轻轻将他的袖口往上翻。

    “他们拿刀,你敢肉搏?”

    “算不上。”

    黎初落没移开目光,那片沉沉的黑依旧覆着薄冰,语气平得像结了霜的湖面:

    “很骄傲?”

    男人喉结猛地滚了滚,像是被这句话烫到,慌忙抬眼时,撞进她眼底那点藏在冰下的疼,瞬间慌了神。

    她生气了。

    “没有。”

    他终于又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下次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