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 第57章 相谈融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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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正融着雪，瓦檐下连绵不绝地落着水珠，滴滴答答。江南独自站在苏家别墅的院子门前，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按下了门铃。
苏禾披着件毛茸茸的袍子，踏着拖鞋，飞快地穿过院子，跑来给他开门。
门一打开，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江南喉咙干涩，哽咽了一下，把她推开了，“干嘛呀，又不是八百年没见了！”
苏禾满心欢喜地拉着他的手，说：“就是八百年没见了，人家想你嘛！”
江南笑了笑，然后被她牵着，往她家里走去。
苏禾很兴奋，像导游一样，拉着他在家里楼上楼下、到处乱转，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家有很多工艺摆设，古香古色，与设计独特的家具、电器，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
江南在她家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拿下了架子上一只挺重的青铜貔貅看了看，好奇地问：“这是不是古董啊？”苏禾笑了：“什么古董啊！我爸才不敢把他的宝贝古董摆出了给别人看呢，家里摆的这些都是现代的工艺品，也挺值钱的，不过只是拿来装饰用的，附庸风雅而已！”
江南很惊讶，不过想了想，古玩店老板家里不摆古董也很正常，太过张扬财富了，容易招来灾祸。开古董店的商人与做其他生意的商人一样，都是精明的。他爸爸也是如此，虽然挣了很多钱，有很多房子，但是自己住的家隐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也就是东西一应俱全、住得舒服而已，算不上什么豪宅。
到了三楼，苏禾把他领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她打开门来，一片紫色袭入江南的眼帘，美得令他窒息。苏禾房间的壁纸是浪漫的淡紫色，上面印着银色线条勾勒出来的玫瑰图案，让人仿佛能从中闻出香来。她大大的落地窗上挂着米白色的窗帘，窗帘上画着“小桥流水人家”，写着印着一个个飘逸的“江南忆”。
苏禾走过去扬着窗帘说：“这可是我在遇见你之后，特意挑选的窗帘！每天醒来抬头一看上面的字，就会想到你。”
江南没有理由不相信她的话，说：“很美，很漂亮！”
苏禾喜滋滋的，又拉着他在她落地窗前的一个镶嵌着云母片的茶几前坐下，说：“今天你是贵客，我要好好招待你！”
随后，她走来走去地忙活着，问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江南说不用了，但苏禾还是把一大堆水果、零食拿来放在茶几上，又用爸爸的紫砂壶，小心翼翼地给他沏了一壶好看的金骏眉茶。金骏眉的茶汤倒入她最喜欢的白玉瓷盖盅里，金黄的颜色端庄典雅，在她看来，跟江南的气质很配。
江南望了望她书架上鳞次栉比的书，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撒满茉莉花的被子，天花板下水晶般的琉璃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上次进她在左岸家的房间他就够心神荡漾了，而现在置身于这个完全属于她的闺房里，她美好的气息令他窒息，他更加坐立不安。
“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在你的卧室里，怪不好意思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苏禾想起了那天在兰姨家她的房间里发生的事，不由得面红耳赤。少女的闺房，哪里是能让人随随便便进的？可是她偏就想让他进来，他越是紧张，她越是觉得好玩！
“不嘛，这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吃了我不成？”
江南笑了，她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反倒让他放松了下来。
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她所说的金骏眉，苏禾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喝吗？”
江南摇摇头，说：“我品不出来。”
苏禾不禁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儿啊，木北那个大老粗都会跟我谈六安瓜片，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啊！”
江南很不屑，说：“我才不像他那样猪鼻子插葱装蒜呢！我对茶叶又没有研究，只觉得好喝而已。”
苏禾对他的回答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高兴，想想也是，江南出生在商人的家庭里，又跟着他妈妈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他懂村子里空留画梁雕栋的老房子，懂山林里形形色色的鸟兽虫鱼，却未必懂茶艺这种风雅的玩意儿。她就喜欢他的实诚！苏禾不求他跟爸爸一样，做个多才多艺的雅士，她只要他会欣赏就行！
苏禾开始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起了茶艺，什么样的茶叶最好喝，茶叶的种类怎么分，还有泡一壶上好的茶需要哪些步骤。江南兴致勃勃地听着，他虽然不懂琴棋书画、古董茶艺这些风雅玩意儿，但喜欢欣赏、喜欢看书了解。苏禾与她爸爸，在他看来真是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人，他们对什么风雅的艺术都略懂一二，并且在这些艺术的熏染下，自由自在地生活。
言谈之中，江南问她：“你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苏禾觉得好笑，他今天怎么突然问起她爸爸来了，弄得跟相亲的男女打探家底似的。她说：“我爸爸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最爱我的人，最聪明、最有趣的人，像陶渊明，更像金庸笔下的黄老邪！”
江南听了一知半解，“他怎么像陶渊明、黄老邪了？”
苏禾嘴角一笑，然后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起了爸爸的人生经历。她所知道的，有的是爸爸亲自给她讲的，然而更多的是妈妈讲给她听的。她知道爸爸十八岁那年家里突遭变故，她的爷爷奶奶，还有太奶奶，都相继去世了。然后爸爸就来到北京打工，在古玩店里卖他祖传镯子的时候，遇上她妈妈，然后妈妈看上了他，招他来店里做伙计，两人谈起了恋爱……苏禾对她爸爸别的事情不清楚，但是对爸爸的婚恋史，她了如指掌，最津津乐道的是爸爸与妈妈的爱情。
江南感叹，说：“出身卑微的人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爸爸可真是个传奇！”
苏禾得意洋洋地说：“那还不是我妈妈慧眼识珠，她爱他，教他鉴定古董，教他适应大城市的生活，给他看很多很多书，增长见识，要不然我爸哪里有现在的神仙日子过！想当年我妈妈为了追到我爸爸，还费了很大的心思呢！”苏禾讲到后面，嘻嘻地笑了。
江南听到这里，颇有兴趣，“哦，怎么费心思的？”
苏禾兴高采烈地说：“我爸这人挺怀旧的，虽然心里是喜欢她的，但也一直惦记着他在家乡的初恋。我妈妈为此千方百计地对他好，后来我爸得知他的初恋嫁给了别人，这才心安理得地跟我妈妈在一起了。”
江南很惊讶，“你爸爸还有个初恋啊？”
“那当然！听我妈妈说，我爸跟他那初恋也是十五六岁就开始谈的，那女生对他也挺痴情，知道他家有了变故退学了，还陪着他一起退学呢！不过后来，我爸带着我妈回到了这里，那女生却已经结婚了，跟一个很有钱的富商……”
苏禾讲到这里，还对爸爸的那个初恋评价了一番。在她看来，爸爸的初恋女友多半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为了荣华富贵，所以等不了爸爸了，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江南听完后，心里怪怪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禾她爸爸的故事，跟他妈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转眼快到中午十二点了，刘妈要回来给苏禾做饭了。江南看了看表，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是被刘妈撞见我在你的房间里，咱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苏禾无奈地看着他，说：“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男生怕什么呀？”
江南不好意思地笑了，上次发生那件事之后，他既一遍遍地谴责自己的龌龊，又忍不住在盖着棉被的深夜里，偷偷地回想。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只是在她面前，他总觉得是一种罪孽。
江南离开了她的房间，苏禾一直把他送到了院子门口。她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说：“真不想你走，等开了学，我们虽然能够天天见面，但是很难有这样相处的机会了！”
江南也觉得伤感，但是安慰她：“等高考完之后，就再也没人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苏禾开心地点点头，这是他对他们未来的承诺。
树林上的雪渐渐消散了，只剩下零星的白点。瓦檐下的水落下来，“叮咚”地打在檐下凹凹的小水洼里。苏禾一直站在檐下望着他离去，像古代望穿秋水的美人。
江南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快进屋吧，外面冷。”
苏禾冲他阳光灿烂地笑了，“等你消失了我再回屋去。”
空中刮着寒风，融雪天格外地冷。江南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为何，他们这次挥手再见，充满了离情别绪。
苏禾披着件毛茸茸的袍子，踏着拖鞋，飞快地穿过院子，跑来给他开门。
门一打开，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江南喉咙干涩，哽咽了一下，把她推开了，“干嘛呀，又不是八百年没见了！”
苏禾满心欢喜地拉着他的手，说：“就是八百年没见了，人家想你嘛！”
江南笑了笑，然后被她牵着，往她家里走去。
苏禾很兴奋，像导游一样，拉着他在家里楼上楼下、到处乱转，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家有很多工艺摆设，古香古色，与设计独特的家具、电器，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
江南在她家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拿下了架子上一只挺重的青铜貔貅看了看，好奇地问：“这是不是古董啊？”苏禾笑了：“什么古董啊！我爸才不敢把他的宝贝古董摆出了给别人看呢，家里摆的这些都是现代的工艺品，也挺值钱的，不过只是拿来装饰用的，附庸风雅而已！”
江南很惊讶，不过想了想，古玩店老板家里不摆古董也很正常，太过张扬财富了，容易招来灾祸。开古董店的商人与做其他生意的商人一样，都是精明的。他爸爸也是如此，虽然挣了很多钱，有很多房子，但是自己住的家隐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也就是东西一应俱全、住得舒服而已，算不上什么豪宅。
到了三楼，苏禾把他领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她打开门来，一片紫色袭入江南的眼帘，美得令他窒息。苏禾房间的壁纸是浪漫的淡紫色，上面印着银色线条勾勒出来的玫瑰图案，让人仿佛能从中闻出香来。她大大的落地窗上挂着米白色的窗帘，窗帘上画着“小桥流水人家”，写着印着一个个飘逸的“江南忆”。
苏禾走过去扬着窗帘说：“这可是我在遇见你之后，特意挑选的窗帘！每天醒来抬头一看上面的字，就会想到你。”
江南没有理由不相信她的话，说：“很美，很漂亮！”
苏禾喜滋滋的，又拉着他在她落地窗前的一个镶嵌着云母片的茶几前坐下，说：“今天你是贵客，我要好好招待你！”
随后，她走来走去地忙活着，问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江南说不用了，但苏禾还是把一大堆水果、零食拿来放在茶几上，又用爸爸的紫砂壶，小心翼翼地给他沏了一壶好看的金骏眉茶。金骏眉的茶汤倒入她最喜欢的白玉瓷盖盅里，金黄的颜色端庄典雅，在她看来，跟江南的气质很配。
江南望了望她书架上鳞次栉比的书，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撒满茉莉花的被子，天花板下水晶般的琉璃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上次进她在左岸家的房间他就够心神荡漾了，而现在置身于这个完全属于她的闺房里，她美好的气息令他窒息，他更加坐立不安。
“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在你的卧室里，怪不好意思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苏禾想起了那天在兰姨家她的房间里发生的事，不由得面红耳赤。少女的闺房，哪里是能让人随随便便进的？可是她偏就想让他进来，他越是紧张，她越是觉得好玩！
“不嘛，这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吃了我不成？”
江南笑了，她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反倒让他放松了下来。
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她所说的金骏眉，苏禾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喝吗？”
江南摇摇头，说：“我品不出来。”
苏禾不禁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儿啊，木北那个大老粗都会跟我谈六安瓜片，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啊！”
江南很不屑，说：“我才不像他那样猪鼻子插葱装蒜呢！我对茶叶又没有研究，只觉得好喝而已。”
苏禾对他的回答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高兴，想想也是，江南出生在商人的家庭里，又跟着他妈妈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他懂村子里空留画梁雕栋的老房子，懂山林里形形色色的鸟兽虫鱼，却未必懂茶艺这种风雅的玩意儿。她就喜欢他的实诚！苏禾不求他跟爸爸一样，做个多才多艺的雅士，她只要他会欣赏就行！
苏禾开始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起了茶艺，什么样的茶叶最好喝，茶叶的种类怎么分，还有泡一壶上好的茶需要哪些步骤。江南兴致勃勃地听着，他虽然不懂琴棋书画、古董茶艺这些风雅玩意儿，但喜欢欣赏、喜欢看书了解。苏禾与她爸爸，在他看来真是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人，他们对什么风雅的艺术都略懂一二，并且在这些艺术的熏染下，自由自在地生活。
言谈之中，江南问她：“你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苏禾觉得好笑，他今天怎么突然问起她爸爸来了，弄得跟相亲的男女打探家底似的。她说：“我爸爸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最爱我的人，最聪明、最有趣的人，像陶渊明，更像金庸笔下的黄老邪！”
江南听了一知半解，“他怎么像陶渊明、黄老邪了？”
苏禾嘴角一笑，然后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起了爸爸的人生经历。她所知道的，有的是爸爸亲自给她讲的，然而更多的是妈妈讲给她听的。她知道爸爸十八岁那年家里突遭变故，她的爷爷奶奶，还有太奶奶，都相继去世了。然后爸爸就来到北京打工，在古玩店里卖他祖传镯子的时候，遇上她妈妈，然后妈妈看上了他，招他来店里做伙计，两人谈起了恋爱……苏禾对她爸爸别的事情不清楚，但是对爸爸的婚恋史，她了如指掌，最津津乐道的是爸爸与妈妈的爱情。
江南感叹，说：“出身卑微的人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爸爸可真是个传奇！”
苏禾得意洋洋地说：“那还不是我妈妈慧眼识珠，她爱他，教他鉴定古董，教他适应大城市的生活，给他看很多很多书，增长见识，要不然我爸哪里有现在的神仙日子过！想当年我妈妈为了追到我爸爸，还费了很大的心思呢！”苏禾讲到后面，嘻嘻地笑了。
江南听到这里，颇有兴趣，“哦，怎么费心思的？”
苏禾兴高采烈地说：“我爸这人挺怀旧的，虽然心里是喜欢她的，但也一直惦记着他在家乡的初恋。我妈妈为此千方百计地对他好，后来我爸得知他的初恋嫁给了别人，这才心安理得地跟我妈妈在一起了。”
江南很惊讶，“你爸爸还有个初恋啊？”
“那当然！听我妈妈说，我爸跟他那初恋也是十五六岁就开始谈的，那女生对他也挺痴情，知道他家有了变故退学了，还陪着他一起退学呢！不过后来，我爸带着我妈回到了这里，那女生却已经结婚了，跟一个很有钱的富商……”
苏禾讲到这里，还对爸爸的那个初恋评价了一番。在她看来，爸爸的初恋女友多半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为了荣华富贵，所以等不了爸爸了，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江南听完后，心里怪怪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禾她爸爸的故事，跟他妈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转眼快到中午十二点了，刘妈要回来给苏禾做饭了。江南看了看表，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是被刘妈撞见我在你的房间里，咱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苏禾无奈地看着他，说：“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男生怕什么呀？”
江南不好意思地笑了，上次发生那件事之后，他既一遍遍地谴责自己的龌龊，又忍不住在盖着棉被的深夜里，偷偷地回想。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只是在她面前，他总觉得是一种罪孽。
江南离开了她的房间，苏禾一直把他送到了院子门口。她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说：“真不想你走，等开了学，我们虽然能够天天见面，但是很难有这样相处的机会了！”
江南也觉得伤感，但是安慰她：“等高考完之后，就再也没人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苏禾开心地点点头，这是他对他们未来的承诺。
树林上的雪渐渐消散了，只剩下零星的白点。瓦檐下的水落下来，“叮咚”地打在檐下凹凹的小水洼里。苏禾一直站在檐下望着他离去，像古代望穿秋水的美人。
江南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快进屋吧，外面冷。”
苏禾冲他阳光灿烂地笑了，“等你消失了我再回屋去。”
空中刮着寒风，融雪天格外地冷。江南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为何，他们这次挥手再见，充满了离情别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