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游记，但是霹雳道门 第188章 诈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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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魏娘子只是洛阳城里某个大户人家养在后院的牡丹，除了自身品种名贵些，与周围的花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在洛阳这里，碰巧有些资质、又有机会自己开灵智的生物数不胜数，上千年的发展历史、数次作为一国首都，精怪之流也换了几茬，作为“幸运儿”之一，魏娘子如果按部就班的来，最后走的路子应该会跟曹国夫人那一脉差不多。
富贵人家极讲究风水，院宅之中汇聚的灵气也对开智初期的精怪有益，老实待着好好修炼的话不会出问题，可这大院之中并不像深山那样安静，这家的公子风流成性，后院里美貌的女人一直在增加，大门口来讨情债的人也一直在变，无休无止的争吵和怨念汇聚于此，这种环境可不是一句灵气浓、风水好就能解决的。
因此自她生出灵智开始，魏娘子被动的观察后院的各种纷扰，听到的、看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一只尚且懵懂的精怪在最需要打基础的时候没有前辈引导，这个时候若想学会变人，就只能从后院这些苦命女子身上寻找参考，因此魏娘子自身也不免受到她们日常行为的影响。
而自从那位“多情”的公子正式开始把持家业，这家伙的“多情”直接发展成了“滥情”，基本没有长辈能管他了，这人的喜新厌旧也发挥的淋漓尽致，喜欢的时候对别人花言巧语，真金白银大把的花出去，等把人哄到手后很快又腻了，最后连句敷衍都懒得讲，马上去物色下一个，有时甚至都不会特意带回家，在外面将人随手一丢了事。
像这种负心汉见色起意去招惹姑娘，然后又将之随意抛弃的事，曾经南三服与窦氏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男的有权有势，玩腻了就走，被害了的姑娘可不行，性子软的什么都不敢说，胆子大些的就会找上门，甚至也会有抱着孩子来的。
在自身还不能离开扎根的这片土时，魏娘子见了太多这样的苦命女子，她们的怨念影响着懵懂精怪的思想，并且根深蒂固了一些执念，一直到这座宅院荒废，魏娘子修行小有所成有了人形，她首先做的不是去寻一处能安心修炼的洞府，反而是去找“被抛弃的人”，带回来当做自己的同伴。
“于是捡了你这株姚黄？”
柳清缘看向阿姚，所以是魏娘子给自己捡了一株姚黄成精的花妖当弟……不对，之前是妹妹。
“大概吧，那时我灵智尚不完全，只有很模糊的记忆，但我的确一直跟着魏姐姐修行，未曾变过。”
据当事人所说，阿姚原本是已经要被卖出去的鲜切花，结果那一堆花里冒出这么一个开智的，花农摘的时候发现怎么摘不动，但当时姚黄的价格非常高，甚至有“千金一朵卖姚黄”的说法，谁都不愿意在钱上出问题。
姚黄能卖如此高价源于这个品种极高的观赏性，估计当时有点自我意识的阿姚也知道原因，但这孩子避免自己卖出去的举动有那么点傻，他直接把自己开的花全合上了，主打一个谁都别想看。
反常成这样，花农们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但当时正是姚黄大卖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被谁说卖的花有毛病，往后的生意也不用做了，只能忍痛把这株反常的挑出来处理掉。
关于植物类的精怪，之前就说过他们的一大弱势，初期不能动不能反击，照着地下的根掘一铲子就半死不活了。那时的阿姚便是如此，花枝剪不断，花农便直接刨了底下的土，他们将这株不寻常的姚黄刨出来，打算当做不吉利的东西烧了。
要不是魏娘子出手，阿姚早就变成了一捧灰，虽然魏娘子成精时只能自己摸索还需要不知名的外力辅助，但后来的阿姚是她一点点带起来的，说是义姐，其实更像养母。
“那彭道友……”
“我是因为那块古怪玉。”
彭海秋是个散仙，在天上没有正经职位，日常就是游山玩水，偶尔会遇上几个有趣的人与之结识，但同时他也个是能对天地之事测算一二的高人，从某个时间开始，这方天地多了一群不怎么友善的外来者，彭海秋最开始只是对这些家伙感兴趣，又发现寻常的掐算会被阻碍，于是开始着重关注。
起初他靠着一堆断断续续的信息找到洛阳，不曾想那原本还有点用的掐算之法到了附近一下子全断没了，洛阳这地方可不小，漫无目的的找根本不切实际，而且彭海秋没跟那些家伙正经交手过，不能卜算的话，他宁愿去海里捞针。
那些奇怪的来客就是非法穿越者，彭海秋不清楚这些人具体会带来什么，只听说天上的大神们也注意到这群“恶人”，既然有更厉害的神仙处理，那就不用他这个散仙操心了。
抱着这种想法，彭海秋离开了洛阳。但这条断开的线索不是因为对手有多么厉害，将时间串联一下，柳清缘猜测是当时那个非法穿越者直接死了，还又正好剩下了点东西，兜兜转转到了魏娘子手里。
柳清缘让系统检测了一下，这块像玉料一样的东西应该是某个系统被损毁后掉落的碎片，会留下这玩意儿，说明那个系统和其签约的穿越者都死透了，剩下的这点东西相当于没烧干净的骨灰，当时出手的大神估计没在意，这点小玩意儿便留了下来。
可即便是微不足道的“骨灰”，里面残余的能量对当时连个人形都没有的魏娘子来说也是大补，而且这玩意外表看着跟夜光玉似的，单论观赏性就能卖一笔钱。
也因为这个原因，在已经死无对证的前提下，他们无法判断当时那个暴毙的歌女是不是原持有者，其死因跟这块东西有没有关系。反正在歌女暴毙之后，东西到了魏娘子手里，她通过此物助长自身修为，多年以后，彭海秋再一次来洛阳时，就见到了魏娘子和她捡回来的小花妖阿姚，发现了这个花妖身上的修炼法门有那么点不对劲。
至于马介甫，他跟彭海秋本来就认识，当时去洛阳其实是为了寻些药材，结果就这么碰巧又凑巧的遇上彭海秋，又稀里糊涂的在自己名下挂了两个花妖徒弟。
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顺利的仿佛安排好了一样，不过这是个有怪力乱神和天意难违的世界，冥冥之中的那些安排不需要细想，跟着走就是了，反正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心里都明白，如果自身真有劫数要历，他们怎么也躲不掉，只能扛。
“啊～”
得知马介甫这个狐仙是两个花妖的师傅后，刑天师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花瓣版毒气弹是你教对不对？”
“毒气弹？”
“就是会拿呛人的气味轰人鼻子那招。”
“……我的确教过他们类似的法术，另外还有变化之法和部分药理。”
虽说是挂名，马介甫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魏娘子和阿姚的资质的确可以，这收徒就当结个善缘，但许多妖怪的法术侧重都以自身跟脚为基础，他本体是狐狸，对面是两朵花，双方差距太大，向来办法多的马介甫一时也有点无处下手，只能先挑些自己擅长的教。
狐狸嘛，最出名的就是变化和气味刺激，再加上狐仙拿手的一些药理医术，让两个花妖学会了些有别于其他植物精怪的本领，但那个用花香味呛人有些太意料之外了，刑天师当时都猜测是不是这两牡丹花妖变异了，都没想到是因为他们两个师从狐狸。
得亏教他们这招的不是黄鼠狼，不然好好的牡丹花香得变异成什么样。
“都说精怪想成人，就要先学人，但魏娘子这学的……实在有些过了，还有那块怪玉在干扰，我实在放心不下。”
古往今来，妖怪模仿人类就是个通用模板，可人家模仿是模仿生活方式以及人的情义，魏娘子因为之前待的环境特殊，把那些女子被负的哀怨吸收了，大有往妖魔路上走的意思，彭海秋才到处找能解决的人。
“本来有这块玉，再找方法不难，可从很多年前开始，这老天爷就跟中风了一样，我左算不着东西，右找不着门路，怪得很！”
“这也没办法，天外之事，只用这天下的法门很难解决。”
作为“天外来客”的一员，柳清缘也不好多解释，不仅是因为还有不该知情的凡人在场，面对天道本质层面的事，彭海秋这种散仙的地位其实还挺尴尬的。
他既不能算凡间人，也不是天上的高层，算是另一种情况的边缘化，没机会接触真相，不然他称呼非法穿越者就不会是“古怪的家伙”“外来的恶人”这种。
甚至柳清缘都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这位才找到他，还不是直接上门，得借助东海龙女成亲这种大事来作为搭线的桥掐算。
“那魏娘子又为何执着这两个孩子？”
与被挖出来差点烧掉的阿姚不同，常家这两株小牡丹的亲生父母健在，虽然母亲下落不明，父亲利益至上，但好歹不是被抛弃的。
“砰！”
一说起常家，魏娘子一改刚才被长辈压着的畏缩，一拍桌子，浑身气势再起。
“那两个臭丫头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不回，由着这两个畜生拿孩子赚钱！我不带走他们，何人能救他们脱离苦海？”
“……”
被指着的常氏兄弟不敢说话，这里有妖怪、有道士，还有神仙，他们两个凡夫俗子早就没了发言权。
而且魏娘子的说的都对，他们无力反驳，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曹国夫人教女无方，对落在这里的孩子不闻不问，那就由我来当他们的娘，怎么也好过这两个凡人。”
“关于这个，那两个当母亲的可能也不知情。”
刑天师不知从哪掏出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件，往面前的地上一摊，又说了这句话，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新生的花妖需要落地生根重新生长，把孩子留在这里应该是她们事先想好的，但是吧……”
从到常家后就一直在观察地下的剑非道开口，接上刑天师的话。
“但是按照她们的计算，孩子由人变花后，再从花变回人的时间会非常漫长，应该会像普通妖怪一样，需要十几、几十年，甚至更加漫长。”
到那时，常大器常大用年事已高，甚至可能都不在人世了，葛巾和玉版回来接孩子就不用再面对他们，可以直接抱着重新变回人形的孩子回家，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去父留子。
可现在的问题就出在两个小花妖的生长上，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变回牡丹后也只会依照本能生长，像普通妖怪那样主动修炼是不可能的。
“如果只局限于这间宅院，他们变回人形的确需要几十年，但是现在，满城都是他们的''分身''。”
真正的本体只有两株，不管是常家院子里的花丛，还是开遍洛阳城的各种“常氏牡丹花”，都只是两个小花妖的妖力外显，看似互相不联通，实际上这些牡丹吸收的养分和灵气最后都会回馈给最初的本体。
洛阳地区灵气浓郁，一户人家的后院就能供养两株小花妖，葛巾她们应该是算好了的，所以才放心离开。
只是她们没想到，常大用会想到拿这种特性增殖卖钱，被移栽出来的花株哪里知道原因，只一味的吸收养分。这下好了，量变引起质变，两个孩子跟打了激素似的，三年就要变回人形。
到头来，还是常大用他们搞出的问题，葛巾和玉版不来洛阳，怕是根本不知道她们的孩子已经要变回人了。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小娃娃今晚就会变回人。”
这是众人检查完两株牡丹情况后得出的结论，届时洛阳城里由他们而来的牡丹花都会枯萎 ，两个孩子也不适合再待在常家，今天要么去曹州找孩子生母，要么就让魏娘子把孩子带走。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只是想收养他们，又不是要吃了他们。”
哪怕刑天师、彭海秋他们猜测孩子生母不出现并非故意，魏娘子也不是很关心，她只想把两个孩子带走，找个地方好好安顿。
“那两个妮子娇生惯养，选男人都选不到好的，根本办不成事。洛阳最有名的牡丹是什么种、能称霸这里的妖精是谁、凡人的荣华富贵，这些东西我没兴趣，恩公、师父还有几位仙长，我会好好对这两个孩子的……”
“……就是你现在的状态才让我不放心。”
彭海秋的终点从来不是魏娘子和常家的纠葛，他找到柳清缘，是希望解决魏娘子心理上的一些问题，作为已经得道成仙的真神仙，他能看出魏娘子的执着源头，是曾经那些被伤害的女子，曾经那座宅院里的执念和怨气。
救下差点被烧死的阿姚，执着于收养两个年幼的小花妖，这些举动正好对标从前那些被欺骗感情的女子，上门讨说法的会被殴打轰走，生父不认的孩子有很多都被女子的家人丢掉，魏娘子现在的执着，归根究底还是心性不稳。
“修行最关键的是修心，你本来就走了一次捷径，根基不稳，往后要是再出事怎么办？再说，这两个孩子是花妖和人生了，今晚过后会与寻常婴儿一样，他们不是当年已有灵智的阿姚，你不能光靠心中的执念抚养他们。”
往严重了说，如果哪天魏娘子的心境突然有了另一番变化，她对待孩子的态度也极有可能一起改变，结果是好是坏，这个彭海秋是真算不到。
“仙长觉得如何？”
“吾的建议是找个心理医生，不过这里可能没有。”
柳清缘一边看着手里的系统碎片，一边回答彭海秋的问题，魏娘子的心境如何他不好评价，她对某些人和事的确有执念，而这块系统残留的碎片在助力她修炼的同时，也在放大吸收者的负面情绪，被刺激时还会产生类似入魔的迹象。
“为何不去曹州问问曹国夫人？若担心路程遥远，先让魏娘子暂时照顾孩子，不管如何，总得问问他们亲娘的意见吧？”
葛巾和玉版目前只是下落不明，又不是死了，按常家这两个孩子的情况，柳清缘更倾向于她们两个就是回了曹州，以后会再回来找孩子，就像剑非道推测的那样。
不过看魏娘子的态度，她对玉版葛巾的印象貌似挺差的，双方对上有打起来的可能，以目前看到的攻击性来看，魏娘子好像更占上风。
“两个小娃娃有什么好纠结的？”
角落里，螭龙变作的少年已经和也呆打成一片，燕赤霞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但鉴于对方表现出的好斗，他没正面回答之前的驭雷问题，感觉会被这条小龙缠上。
“海里很多龙种都没爹娘管，一样活的挺好，要是全养在眼前，估计还嫌烦。”
“……”
天忌看了他一眼，见也呆在少年怀里待的挺舒服，便什么也没说，了解到这家伙是敢上天骚扰雷公的刺头，柳清缘把他和也呆放一起，天忌更担心也呆会受伤。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条住在井里的蛇？”
“这个你该问去剑子仙迹。”
“欸，你这耳朵……”
听见这个，天忌立马抬手把兜帽带回去，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冷酷姿态，这个话题他真的已经听累了。
最终，魏娘子得到两个小花妖的暂时抚养权，彭海秋派人去曹州拜访曹国夫人，跟她聊聊洛阳这里的事情，曹国夫人如今是曹州牡丹花妖共同的长辈，但从常氏兄弟的回忆看，他们和玉版葛巾的婚事应该是瞒着曹国夫人办的，往后也没坦白。
魏娘子的心境有问题，但阿姚还算正常，他既没有受特殊的生长环境干扰，也没碰过那块碎片，要是魏娘子真失控了，阿姚能帮忙牵制，马介甫还留了些稀奇古怪的药给他们。
主要这时间的确不多，夜晚降临时，刑天师燕赤霞等人纷纷施法辅助，众人看着一株株牡丹枯萎，最终只剩下后院那两株本体。然后这两株牡丹的花卉也开始萎缩，只留下各自最上方的一朵。
那唯一的一朵花是合起来的花苞，花苞越来越大，等花苞大到快跟也呆差不多，整株花被重量压得伏在地面上时，花朵盛开，里面爬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这正是当年被摔到地上消失的孩子，跟常大用常大器记忆里的相比，两个孩子稍微长大了一些，这三年对他们来说，好像只过了几个月。
“洛阳城隍那边已经说清楚了，他们会托梦给各级官员，说明今夜变化不是妖魔作乱。”
彭海秋身边的侍从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让别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也会“任意门”一类的神通，不过他这一句话，让柳清缘一下子反应过来。
城隍啊！本地的妖怪就算了，魏娘子在城里这么搞，洛阳的城隍土地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
刑天师他们还在“初来乍到”的阶段，处理事情依然是先天人那套“总之先打一架”的方式，柳清缘作为剑子仙迹前前后后跟阴间打了不知多少交道，知道阴间城隍对自己管辖的范围还是痕上心的，因为需要城隍生前就是人间的官。
魏娘子这么闹，虽然没有多少实质性伤害，但乱肯定乱过，白莲教残党都扯上了，洛阳又是千年古都，城隍的存在感怎会这么弱？
关于这个，柳清缘向彭海秋和马介甫询问，谁知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奇怪，有一种“果然不是本地人啊”的感慨。
柳清缘：……怎么，这里面难道还有潜规则？
“我不知在仙长生活的地方，阴阳两界的关系如何，反正在这儿，您只要知道一句话，一座城越大、历史越久，这地下的官就越不愿意管事。”
“为何？”
“您想啊，这洛阳繁荣了这么多年，地底下埋的可全是大富大贵的人，得罪一个当朝的……下面说不定能再挖出往前三个朝代的祖宗。”
有实力的大家族传承几百年不是问题，这种家族里诞生几个生前就是大官，死后继续在地府任职的人才也不是问题，更甚者直接在阴间修炼当鬼仙，以洛阳的底蕴，各家关系一拉扯，得罪到阎王头上也很有可能。
所以在小城镇里，能看到判官替凡人朋友钻空子走捷径，看到城隍庙里的鬼差去给人托梦，甚至直接向活人索要供奉的，但是在历史悠久的繁荣大城，阴间的官主动一个阴阳互不干涉，没人找他们，他们就真的一声不吭。
没办法，遍地都是得罪不起的，管什么管？一个不好就可能管到自己头上的大人物面前了，还不如当缩头乌龟，起码不会犯错。
“像洛阳这样的大城，大家都默认不过多干预，全权交给凡人的朝廷，顶多托梦说几句，真出手是不愿意的。而且魏娘子他们虽然挂了我的名，但洛阳这边还是彭兄更出名一些。”
彭海秋这个散仙再散，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仙人，洛阳其他妖怪不敢和魏娘子对着干，马介甫觉得他们在顾忌彭海秋。
“这么一说，吾与剑非道去京城的时候，确实没见到城隍庙的鬼差。”
不管是给皇帝和王御史托梦，还是之后的佛寺壁画，阴间的人的确都是默不作声的，而且好像人鬼之间的纠缠也少，要么是妖怪，要么是穿越者，不像其他地方，有事最先是城隍出面。
“不过吾真没想到还能遇见正一天道的几位。”
“嗐，被某个说话说一半的乞丐骗来的。”
了解完魏娘子与常家的事，在回想当时陈九的话，这是哪门子的赏牡丹，差点被牡丹呛死。
“老陈他绝对是知道洛阳这里的破事，把我们几个忽悠过来，他继续留在滕县当他的潇洒乞丐去了。”
刑天师现在怀疑，是不是当初他们打牌的时候自己赢了太多把，被陈九记上了，忽悠他们来这里掺和这桩牡丹花妖的爱恨情仇。
“老陈……陈九？”
“你认识啊？”
听见彭海秋叫出了陈九的名字，刑天师意识到那个古怪乞丐的不一般程度要再上一个阶层。
“你一说乞丐我就想起来了，陈九跟我们差不多，我彭海秋是散仙，他可以算个丐仙，就喜欢一身奇怪打扮混在市井，若有哪个有缘人看出他的不凡，他就会帮对方渡过一次劫难。”
“行，你们这群家伙的脾气也挺怪的。也呆、天忌，走了。”
散仙、狐仙、丐仙，这仙人圈子竟然意外的小，哪里都是熟人。
“几位如果有兴趣，可以跟吾去看看那条大蛇……”
“免了，你剑子仙迹的邀请就免了，我这把老骨头是来度假的。”
“先别拒绝，人多热闹啊。而且那洞里全是毒蛇，到时候蛇往外跑，大家人多也好控制。”
这次带着龙过去，就是打算强闯蛇窟，届时洞里的封印很可能作废，大蛇控制住了，小蛇却难抓，柳清缘想再多拉几个“帮手”过去，但刑天师可不上当。
就在这时，天边飞来一道流光落入柳清缘手中，打开一看，竟然是舒龙琴心的信。
信上说，月无缺他们在金陵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跟梦丹青救下的那个画师有关，跟从前那个壁画里的和尚也有关。
柳清缘：……壁画那事都过去多久了，真是好长的回旋镖，堪比某个儒门传人的诗号。
不过在洛阳这里，碰巧有些资质、又有机会自己开灵智的生物数不胜数，上千年的发展历史、数次作为一国首都，精怪之流也换了几茬，作为“幸运儿”之一，魏娘子如果按部就班的来，最后走的路子应该会跟曹国夫人那一脉差不多。
富贵人家极讲究风水，院宅之中汇聚的灵气也对开智初期的精怪有益，老实待着好好修炼的话不会出问题，可这大院之中并不像深山那样安静，这家的公子风流成性，后院里美貌的女人一直在增加，大门口来讨情债的人也一直在变，无休无止的争吵和怨念汇聚于此，这种环境可不是一句灵气浓、风水好就能解决的。
因此自她生出灵智开始，魏娘子被动的观察后院的各种纷扰，听到的、看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一只尚且懵懂的精怪在最需要打基础的时候没有前辈引导，这个时候若想学会变人，就只能从后院这些苦命女子身上寻找参考，因此魏娘子自身也不免受到她们日常行为的影响。
而自从那位“多情”的公子正式开始把持家业，这家伙的“多情”直接发展成了“滥情”，基本没有长辈能管他了，这人的喜新厌旧也发挥的淋漓尽致，喜欢的时候对别人花言巧语，真金白银大把的花出去，等把人哄到手后很快又腻了，最后连句敷衍都懒得讲，马上去物色下一个，有时甚至都不会特意带回家，在外面将人随手一丢了事。
像这种负心汉见色起意去招惹姑娘，然后又将之随意抛弃的事，曾经南三服与窦氏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男的有权有势，玩腻了就走，被害了的姑娘可不行，性子软的什么都不敢说，胆子大些的就会找上门，甚至也会有抱着孩子来的。
在自身还不能离开扎根的这片土时，魏娘子见了太多这样的苦命女子，她们的怨念影响着懵懂精怪的思想，并且根深蒂固了一些执念，一直到这座宅院荒废，魏娘子修行小有所成有了人形，她首先做的不是去寻一处能安心修炼的洞府，反而是去找“被抛弃的人”，带回来当做自己的同伴。
“于是捡了你这株姚黄？”
柳清缘看向阿姚，所以是魏娘子给自己捡了一株姚黄成精的花妖当弟……不对，之前是妹妹。
“大概吧，那时我灵智尚不完全，只有很模糊的记忆，但我的确一直跟着魏姐姐修行，未曾变过。”
据当事人所说，阿姚原本是已经要被卖出去的鲜切花，结果那一堆花里冒出这么一个开智的，花农摘的时候发现怎么摘不动，但当时姚黄的价格非常高，甚至有“千金一朵卖姚黄”的说法，谁都不愿意在钱上出问题。
姚黄能卖如此高价源于这个品种极高的观赏性，估计当时有点自我意识的阿姚也知道原因，但这孩子避免自己卖出去的举动有那么点傻，他直接把自己开的花全合上了，主打一个谁都别想看。
反常成这样，花农们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但当时正是姚黄大卖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被谁说卖的花有毛病，往后的生意也不用做了，只能忍痛把这株反常的挑出来处理掉。
关于植物类的精怪，之前就说过他们的一大弱势，初期不能动不能反击，照着地下的根掘一铲子就半死不活了。那时的阿姚便是如此，花枝剪不断，花农便直接刨了底下的土，他们将这株不寻常的姚黄刨出来，打算当做不吉利的东西烧了。
要不是魏娘子出手，阿姚早就变成了一捧灰，虽然魏娘子成精时只能自己摸索还需要不知名的外力辅助，但后来的阿姚是她一点点带起来的，说是义姐，其实更像养母。
“那彭道友……”
“我是因为那块古怪玉。”
彭海秋是个散仙，在天上没有正经职位，日常就是游山玩水，偶尔会遇上几个有趣的人与之结识，但同时他也个是能对天地之事测算一二的高人，从某个时间开始，这方天地多了一群不怎么友善的外来者，彭海秋最开始只是对这些家伙感兴趣，又发现寻常的掐算会被阻碍，于是开始着重关注。
起初他靠着一堆断断续续的信息找到洛阳，不曾想那原本还有点用的掐算之法到了附近一下子全断没了，洛阳这地方可不小，漫无目的的找根本不切实际，而且彭海秋没跟那些家伙正经交手过，不能卜算的话，他宁愿去海里捞针。
那些奇怪的来客就是非法穿越者，彭海秋不清楚这些人具体会带来什么，只听说天上的大神们也注意到这群“恶人”，既然有更厉害的神仙处理，那就不用他这个散仙操心了。
抱着这种想法，彭海秋离开了洛阳。但这条断开的线索不是因为对手有多么厉害，将时间串联一下，柳清缘猜测是当时那个非法穿越者直接死了，还又正好剩下了点东西，兜兜转转到了魏娘子手里。
柳清缘让系统检测了一下，这块像玉料一样的东西应该是某个系统被损毁后掉落的碎片，会留下这玩意儿，说明那个系统和其签约的穿越者都死透了，剩下的这点东西相当于没烧干净的骨灰，当时出手的大神估计没在意，这点小玩意儿便留了下来。
可即便是微不足道的“骨灰”，里面残余的能量对当时连个人形都没有的魏娘子来说也是大补，而且这玩意外表看着跟夜光玉似的，单论观赏性就能卖一笔钱。
也因为这个原因，在已经死无对证的前提下，他们无法判断当时那个暴毙的歌女是不是原持有者，其死因跟这块东西有没有关系。反正在歌女暴毙之后，东西到了魏娘子手里，她通过此物助长自身修为，多年以后，彭海秋再一次来洛阳时，就见到了魏娘子和她捡回来的小花妖阿姚，发现了这个花妖身上的修炼法门有那么点不对劲。
至于马介甫，他跟彭海秋本来就认识，当时去洛阳其实是为了寻些药材，结果就这么碰巧又凑巧的遇上彭海秋，又稀里糊涂的在自己名下挂了两个花妖徒弟。
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顺利的仿佛安排好了一样，不过这是个有怪力乱神和天意难违的世界，冥冥之中的那些安排不需要细想，跟着走就是了，反正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心里都明白，如果自身真有劫数要历，他们怎么也躲不掉，只能扛。
“啊～”
得知马介甫这个狐仙是两个花妖的师傅后，刑天师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花瓣版毒气弹是你教对不对？”
“毒气弹？”
“就是会拿呛人的气味轰人鼻子那招。”
“……我的确教过他们类似的法术，另外还有变化之法和部分药理。”
虽说是挂名，马介甫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魏娘子和阿姚的资质的确可以，这收徒就当结个善缘，但许多妖怪的法术侧重都以自身跟脚为基础，他本体是狐狸，对面是两朵花，双方差距太大，向来办法多的马介甫一时也有点无处下手，只能先挑些自己擅长的教。
狐狸嘛，最出名的就是变化和气味刺激，再加上狐仙拿手的一些药理医术，让两个花妖学会了些有别于其他植物精怪的本领，但那个用花香味呛人有些太意料之外了，刑天师当时都猜测是不是这两牡丹花妖变异了，都没想到是因为他们两个师从狐狸。
得亏教他们这招的不是黄鼠狼，不然好好的牡丹花香得变异成什么样。
“都说精怪想成人，就要先学人，但魏娘子这学的……实在有些过了，还有那块怪玉在干扰，我实在放心不下。”
古往今来，妖怪模仿人类就是个通用模板，可人家模仿是模仿生活方式以及人的情义，魏娘子因为之前待的环境特殊，把那些女子被负的哀怨吸收了，大有往妖魔路上走的意思，彭海秋才到处找能解决的人。
“本来有这块玉，再找方法不难，可从很多年前开始，这老天爷就跟中风了一样，我左算不着东西，右找不着门路，怪得很！”
“这也没办法，天外之事，只用这天下的法门很难解决。”
作为“天外来客”的一员，柳清缘也不好多解释，不仅是因为还有不该知情的凡人在场，面对天道本质层面的事，彭海秋这种散仙的地位其实还挺尴尬的。
他既不能算凡间人，也不是天上的高层，算是另一种情况的边缘化，没机会接触真相，不然他称呼非法穿越者就不会是“古怪的家伙”“外来的恶人”这种。
甚至柳清缘都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这位才找到他，还不是直接上门，得借助东海龙女成亲这种大事来作为搭线的桥掐算。
“那魏娘子又为何执着这两个孩子？”
与被挖出来差点烧掉的阿姚不同，常家这两株小牡丹的亲生父母健在，虽然母亲下落不明，父亲利益至上，但好歹不是被抛弃的。
“砰！”
一说起常家，魏娘子一改刚才被长辈压着的畏缩，一拍桌子，浑身气势再起。
“那两个臭丫头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不回，由着这两个畜生拿孩子赚钱！我不带走他们，何人能救他们脱离苦海？”
“……”
被指着的常氏兄弟不敢说话，这里有妖怪、有道士，还有神仙，他们两个凡夫俗子早就没了发言权。
而且魏娘子的说的都对，他们无力反驳，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曹国夫人教女无方，对落在这里的孩子不闻不问，那就由我来当他们的娘，怎么也好过这两个凡人。”
“关于这个，那两个当母亲的可能也不知情。”
刑天师不知从哪掏出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件，往面前的地上一摊，又说了这句话，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新生的花妖需要落地生根重新生长，把孩子留在这里应该是她们事先想好的，但是吧……”
从到常家后就一直在观察地下的剑非道开口，接上刑天师的话。
“但是按照她们的计算，孩子由人变花后，再从花变回人的时间会非常漫长，应该会像普通妖怪一样，需要十几、几十年，甚至更加漫长。”
到那时，常大器常大用年事已高，甚至可能都不在人世了，葛巾和玉版回来接孩子就不用再面对他们，可以直接抱着重新变回人形的孩子回家，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去父留子。
可现在的问题就出在两个小花妖的生长上，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变回牡丹后也只会依照本能生长，像普通妖怪那样主动修炼是不可能的。
“如果只局限于这间宅院，他们变回人形的确需要几十年，但是现在，满城都是他们的''分身''。”
真正的本体只有两株，不管是常家院子里的花丛，还是开遍洛阳城的各种“常氏牡丹花”，都只是两个小花妖的妖力外显，看似互相不联通，实际上这些牡丹吸收的养分和灵气最后都会回馈给最初的本体。
洛阳地区灵气浓郁，一户人家的后院就能供养两株小花妖，葛巾她们应该是算好了的，所以才放心离开。
只是她们没想到，常大用会想到拿这种特性增殖卖钱，被移栽出来的花株哪里知道原因，只一味的吸收养分。这下好了，量变引起质变，两个孩子跟打了激素似的，三年就要变回人形。
到头来，还是常大用他们搞出的问题，葛巾和玉版不来洛阳，怕是根本不知道她们的孩子已经要变回人了。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小娃娃今晚就会变回人。”
这是众人检查完两株牡丹情况后得出的结论，届时洛阳城里由他们而来的牡丹花都会枯萎 ，两个孩子也不适合再待在常家，今天要么去曹州找孩子生母，要么就让魏娘子把孩子带走。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只是想收养他们，又不是要吃了他们。”
哪怕刑天师、彭海秋他们猜测孩子生母不出现并非故意，魏娘子也不是很关心，她只想把两个孩子带走，找个地方好好安顿。
“那两个妮子娇生惯养，选男人都选不到好的，根本办不成事。洛阳最有名的牡丹是什么种、能称霸这里的妖精是谁、凡人的荣华富贵，这些东西我没兴趣，恩公、师父还有几位仙长，我会好好对这两个孩子的……”
“……就是你现在的状态才让我不放心。”
彭海秋的终点从来不是魏娘子和常家的纠葛，他找到柳清缘，是希望解决魏娘子心理上的一些问题，作为已经得道成仙的真神仙，他能看出魏娘子的执着源头，是曾经那些被伤害的女子，曾经那座宅院里的执念和怨气。
救下差点被烧死的阿姚，执着于收养两个年幼的小花妖，这些举动正好对标从前那些被欺骗感情的女子，上门讨说法的会被殴打轰走，生父不认的孩子有很多都被女子的家人丢掉，魏娘子现在的执着，归根究底还是心性不稳。
“修行最关键的是修心，你本来就走了一次捷径，根基不稳，往后要是再出事怎么办？再说，这两个孩子是花妖和人生了，今晚过后会与寻常婴儿一样，他们不是当年已有灵智的阿姚，你不能光靠心中的执念抚养他们。”
往严重了说，如果哪天魏娘子的心境突然有了另一番变化，她对待孩子的态度也极有可能一起改变，结果是好是坏，这个彭海秋是真算不到。
“仙长觉得如何？”
“吾的建议是找个心理医生，不过这里可能没有。”
柳清缘一边看着手里的系统碎片，一边回答彭海秋的问题，魏娘子的心境如何他不好评价，她对某些人和事的确有执念，而这块系统残留的碎片在助力她修炼的同时，也在放大吸收者的负面情绪，被刺激时还会产生类似入魔的迹象。
“为何不去曹州问问曹国夫人？若担心路程遥远，先让魏娘子暂时照顾孩子，不管如何，总得问问他们亲娘的意见吧？”
葛巾和玉版目前只是下落不明，又不是死了，按常家这两个孩子的情况，柳清缘更倾向于她们两个就是回了曹州，以后会再回来找孩子，就像剑非道推测的那样。
不过看魏娘子的态度，她对玉版葛巾的印象貌似挺差的，双方对上有打起来的可能，以目前看到的攻击性来看，魏娘子好像更占上风。
“两个小娃娃有什么好纠结的？”
角落里，螭龙变作的少年已经和也呆打成一片，燕赤霞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但鉴于对方表现出的好斗，他没正面回答之前的驭雷问题，感觉会被这条小龙缠上。
“海里很多龙种都没爹娘管，一样活的挺好，要是全养在眼前，估计还嫌烦。”
“……”
天忌看了他一眼，见也呆在少年怀里待的挺舒服，便什么也没说，了解到这家伙是敢上天骚扰雷公的刺头，柳清缘把他和也呆放一起，天忌更担心也呆会受伤。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条住在井里的蛇？”
“这个你该问去剑子仙迹。”
“欸，你这耳朵……”
听见这个，天忌立马抬手把兜帽带回去，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冷酷姿态，这个话题他真的已经听累了。
最终，魏娘子得到两个小花妖的暂时抚养权，彭海秋派人去曹州拜访曹国夫人，跟她聊聊洛阳这里的事情，曹国夫人如今是曹州牡丹花妖共同的长辈，但从常氏兄弟的回忆看，他们和玉版葛巾的婚事应该是瞒着曹国夫人办的，往后也没坦白。
魏娘子的心境有问题，但阿姚还算正常，他既没有受特殊的生长环境干扰，也没碰过那块碎片，要是魏娘子真失控了，阿姚能帮忙牵制，马介甫还留了些稀奇古怪的药给他们。
主要这时间的确不多，夜晚降临时，刑天师燕赤霞等人纷纷施法辅助，众人看着一株株牡丹枯萎，最终只剩下后院那两株本体。然后这两株牡丹的花卉也开始萎缩，只留下各自最上方的一朵。
那唯一的一朵花是合起来的花苞，花苞越来越大，等花苞大到快跟也呆差不多，整株花被重量压得伏在地面上时，花朵盛开，里面爬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这正是当年被摔到地上消失的孩子，跟常大用常大器记忆里的相比，两个孩子稍微长大了一些，这三年对他们来说，好像只过了几个月。
“洛阳城隍那边已经说清楚了，他们会托梦给各级官员，说明今夜变化不是妖魔作乱。”
彭海秋身边的侍从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让别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也会“任意门”一类的神通，不过他这一句话，让柳清缘一下子反应过来。
城隍啊！本地的妖怪就算了，魏娘子在城里这么搞，洛阳的城隍土地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
刑天师他们还在“初来乍到”的阶段，处理事情依然是先天人那套“总之先打一架”的方式，柳清缘作为剑子仙迹前前后后跟阴间打了不知多少交道，知道阴间城隍对自己管辖的范围还是痕上心的，因为需要城隍生前就是人间的官。
魏娘子这么闹，虽然没有多少实质性伤害，但乱肯定乱过，白莲教残党都扯上了，洛阳又是千年古都，城隍的存在感怎会这么弱？
关于这个，柳清缘向彭海秋和马介甫询问，谁知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奇怪，有一种“果然不是本地人啊”的感慨。
柳清缘：……怎么，这里面难道还有潜规则？
“我不知在仙长生活的地方，阴阳两界的关系如何，反正在这儿，您只要知道一句话，一座城越大、历史越久，这地下的官就越不愿意管事。”
“为何？”
“您想啊，这洛阳繁荣了这么多年，地底下埋的可全是大富大贵的人，得罪一个当朝的……下面说不定能再挖出往前三个朝代的祖宗。”
有实力的大家族传承几百年不是问题，这种家族里诞生几个生前就是大官，死后继续在地府任职的人才也不是问题，更甚者直接在阴间修炼当鬼仙，以洛阳的底蕴，各家关系一拉扯，得罪到阎王头上也很有可能。
所以在小城镇里，能看到判官替凡人朋友钻空子走捷径，看到城隍庙里的鬼差去给人托梦，甚至直接向活人索要供奉的，但是在历史悠久的繁荣大城，阴间的官主动一个阴阳互不干涉，没人找他们，他们就真的一声不吭。
没办法，遍地都是得罪不起的，管什么管？一个不好就可能管到自己头上的大人物面前了，还不如当缩头乌龟，起码不会犯错。
“像洛阳这样的大城，大家都默认不过多干预，全权交给凡人的朝廷，顶多托梦说几句，真出手是不愿意的。而且魏娘子他们虽然挂了我的名，但洛阳这边还是彭兄更出名一些。”
彭海秋这个散仙再散，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仙人，洛阳其他妖怪不敢和魏娘子对着干，马介甫觉得他们在顾忌彭海秋。
“这么一说，吾与剑非道去京城的时候，确实没见到城隍庙的鬼差。”
不管是给皇帝和王御史托梦，还是之后的佛寺壁画，阴间的人的确都是默不作声的，而且好像人鬼之间的纠缠也少，要么是妖怪，要么是穿越者，不像其他地方，有事最先是城隍出面。
“不过吾真没想到还能遇见正一天道的几位。”
“嗐，被某个说话说一半的乞丐骗来的。”
了解完魏娘子与常家的事，在回想当时陈九的话，这是哪门子的赏牡丹，差点被牡丹呛死。
“老陈他绝对是知道洛阳这里的破事，把我们几个忽悠过来，他继续留在滕县当他的潇洒乞丐去了。”
刑天师现在怀疑，是不是当初他们打牌的时候自己赢了太多把，被陈九记上了，忽悠他们来这里掺和这桩牡丹花妖的爱恨情仇。
“老陈……陈九？”
“你认识啊？”
听见彭海秋叫出了陈九的名字，刑天师意识到那个古怪乞丐的不一般程度要再上一个阶层。
“你一说乞丐我就想起来了，陈九跟我们差不多，我彭海秋是散仙，他可以算个丐仙，就喜欢一身奇怪打扮混在市井，若有哪个有缘人看出他的不凡，他就会帮对方渡过一次劫难。”
“行，你们这群家伙的脾气也挺怪的。也呆、天忌，走了。”
散仙、狐仙、丐仙，这仙人圈子竟然意外的小，哪里都是熟人。
“几位如果有兴趣，可以跟吾去看看那条大蛇……”
“免了，你剑子仙迹的邀请就免了，我这把老骨头是来度假的。”
“先别拒绝，人多热闹啊。而且那洞里全是毒蛇，到时候蛇往外跑，大家人多也好控制。”
这次带着龙过去，就是打算强闯蛇窟，届时洞里的封印很可能作废，大蛇控制住了，小蛇却难抓，柳清缘想再多拉几个“帮手”过去，但刑天师可不上当。
就在这时，天边飞来一道流光落入柳清缘手中，打开一看，竟然是舒龙琴心的信。
信上说，月无缺他们在金陵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跟梦丹青救下的那个画师有关，跟从前那个壁画里的和尚也有关。
柳清缘：……壁画那事都过去多久了，真是好长的回旋镖，堪比某个儒门传人的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