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诡异的公交车 > 第236章 ∶真相的碎片

诡异的公交车 第236章 ∶真相的碎片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紧贴着车厢锈蚀的铁皮,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脑袋像被撕裂过一般,嗡嗡作响,记忆的碎片在意识深处翻腾,像是沉入深海的残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打捞上来。

    三天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得刺眼——那家藏在街角的便利店,灯光昏黄,货架歪斜,空气里弥漫着过期泡面和潮湿水泥混合的气味。我推门进去时,风铃发出一声钝响,仿佛惊醒了什么不该醒的东西。店员站在柜台后,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空洞得不像活人,却在我接过矿泉水时,忽然低语了一句:“你会梦见红色的雨。”

    我当时笑了,以为是某种恶趣味的玩笑,或是他随口念的广告词。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音,直接刻进了我的脑海。而自那夜起,我确实开始做同一个梦——天空下着血一般的雨,街道泛红,水洼倒映出无数张扭曲的脸,其中一张,是我自己的。

    我颤抖着手翻开那个藏在座椅夹层里的文件夹,纸张泛黄,边缘焦黑,像是从火中抢出来的遗物。夹层最深处,藏着一张照片。黑白影像里,七名身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辆老旧公交车前合影,神情肃穆,眼神却透着诡异的狂热。背景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标着“地下b3”,墙上斑驳的涂鸦写着“x-13项目终止”。而最让我血液凝固的是——站在最右侧的那个男人,分明就是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司机!

    他穿着同样的制服,面容苍老了几分,但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实验编号:x-13,负责人:陈默。”

    字迹干涸如血。

    我猛地抬头,喉咙发紧:“你叫陈默?”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摘下帽子,露出额角一道狰狞的缝合疤痕,像蜈蚣般横贯太阳穴。良久,他才点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铁锈:“我曾是主研人员,负责‘记忆重构’项目。我们试图通过潜意识植入,唤醒人类被压抑的集体恐惧,从而控制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可实验失控了。他们把我关在这辆车上,让我成为‘引导者’——一个活着的导航仪,专门引诱那些能看见异常的人上车。”

    “为什么?”我攥紧文件夹,指节发白,“为什么要选我?”

    他转过头,目光穿透车厢幽暗的光线,直直落在我脸上:“因为你不怕鬼。”

    我一怔。

    “你怕的是……遗忘。”他低声说,语气沉重得像压着千斤石,“普通人害怕死亡、害怕怪物、害怕黑暗。而你不同。你真正恐惧的,是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这种恐惧,让你成了x-13唯一的适配体。”

    我的心跳骤然停滞。

    他说对了。

    我一直记得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晚晚,答应我,别忘了我。”

    可就在她去世后的第三年,我竟然想不起她的声音了。我拼命翻找旧录音,却发现所有磁带都变成了空白。那一刻,我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东西,正在从我生命里悄然剥离。

    而“红色的雨”,或许根本不是梦。那是记忆溶解的象征。每一滴雨,都是我遗失的一段过往。

    就在这时,车厢剧烈震动,仿佛整辆车正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拖拽着沉入深渊。头顶的日光灯疯狂闪烁,忽明忽暗之间,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是一块,而是所有!四壁的镜子,那些映照出无数个“我”的镜面,同时炸裂!碎片如刀片般飞溅,在空中划出猩红轨迹。

    然后,她出现了。

    红裙女人,这一次没有飘浮,而是稳稳站在我面前。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裙摆滴着水,每一滴落地,都化作一小滩血泊。最恐怖的是她的脸——原本模糊不清的五官开始融化、重组,皮肤像蜡一样流动,最终,竟浮现出一张年轻、鲜活、属于我的脸!

    那张脸还带着少女时期的稚气,眼角含笑,唇边有颗小小的痣——那是十年前的我,在母亲还在世时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充满绝望,像是被困在时间裂缝中的灵魂,无声呐喊。

    “她是你的记忆投影。”陈默冲上前,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声音急促,“x-13的核心机制,是将受试者的深层记忆具象化为‘执念体’。她是你不愿面对的那一部分——那个亲眼看着母亲死去,却无能为力的你。她要吞噬你,取代你,成为你唯一留存的‘真实’。”

    “不……”我摇头,冷汗浸透衣衫,“我不是她!我已经走出来了!”

    “可你骗不了潜意识。”陈默死死盯着那红裙身影,“你一直在逃避。你不敢看老照片,不敢听旧歌,甚至搬家时烧掉了母亲的所有遗物……你以为这是放下,其实是封印。而现在,封印破了。”

    红裙女人缓缓抬手,指尖指向我,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但我“听”到了——那是我自己的心声,在脑海中响起:“你忘了她多久了?三年?五年?你还记得她最后一次抱你时的温度吗?你说过永远不忘,可你现在连她的葬礼都记不清了……你不配活着。”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心脏。

    我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记忆真的在溃散。母亲的笑容、她的香水味、她唱摇篮曲时走调的声音……全都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张年轻的、绝望的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林晚!”陈默猛然拍打我的脸颊,“记住你是谁!名字、生日、住址!别让她把你同化!”

    我喘息着,强迫自己回忆:“我叫林晚,1995年4月17日出生,家住城南枫林街18号……妈妈叫周云,她最爱茉莉花香……她走那天穿的是蓝色睡衣,床头放着一杯没喝完的蜂蜜水……”

    每说出一句,红裙女人的身影就晃动一分。她的脸开始龟裂,血从裂缝中渗出。

    “对!继续!”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记忆是锚点!只要你还记得,她就无法完全占据你!”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我还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晚晚,别哭,妈妈只是太累了。’我说我会好好吃饭,会按时睡觉,会考上大学……我说我会替她活下去……”

    泪水终于滚落。

    红裙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形剧烈扭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一张泛黄的全家福、一只褪色的布偶熊、一段断续的录音带……它们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如灰烬般洒落。

    车厢恢复寂静。

    镜子的残片映出我苍白的脸,但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陈默缓缓松开手,靠在驾驶座旁,疲惫地闭上眼:“你赢了……暂时。”

    “什么意思?”我喘息未定。

    他睁开眼,目光复杂:“x-13不止一次测试。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执念体’诞生。你战胜了过去的自己,但下一次,可能是你对父亲的愧疚,是你错过的初恋,是你未曾说出口的道歉……只要还有未愈合的伤口,它就会回来。”

    我低头看着手中那张照片,陈默年轻时的脸在昏光下显得格外陌生。突然,我注意到照片角落有个细节——其他研究员胸前都别着工牌,唯独他没有。而在他脚边,隐约可见一个被踩碎的眼镜框,镜片上反射出微弱的蓝光。

    那不是普通玻璃。

    那是记忆提取器的专用镜片。

    我猛然抬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实验品?”

    陈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我也忘了一个人。而当我终于想起来时……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