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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灰夜 第717章 《土匪洞》

    话说有这么个事儿,还挺邪乎的。迟浩田这人呐,进了个盗洞,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地儿,可他第三次踩到白骨的时候,就觉着不对劲儿了。他拿手电筒一照那溶洞石壁,嚯,上面那些被岁月弄成褐色的划痕,竟然是一排排刀劈斧砍的印子。

    他蹲下身子,从泥泞里抠出半截生锈的铜铃,一看铃铛内壁,刻着“民国三十七年腊月”。旁边那护林员突然一拍脑袋,想起守山人老赵说的话,“龙牙山剿匪纪念碑就在后山”,这后背啊,立马就冒冷汗了。为啥呢?原来这被叫做“鹰喙洞”的地儿,正是当年解放军剿灭“黑云寨”的战场。这护林员还捏着爷爷留下的牛皮笔记本,里面夹着张泛红的地图,标着溶洞深处的一个坐标。

    正想着呢,洞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迟浩田猛地一抬头,手电光里闪过一抹红,是条褪色的红绸带,系在倒悬的钟乳石上,跟条干涸的血河似的,一直蜿蜒到黑暗深处。他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跟着红绸走,那腐臭味越来越浓。突然,他靴底“咔嚓”一声,好像踩碎了啥东西。

    走近一瞧,五具尸体呈放射状倒在石台上,最中间那具骸骨还端坐着,天灵盖嵌着颗生锈的子弹头。迟浩田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场景跟爷爷临终前画的炭笔画一模一样。原来啊,是土匪头子龙三爷被手下反水,在庆功宴上遭乱枪打死。

    这事儿还得回到1948年的腊月廿三,黑云寨飘着鹅毛大雪。龙三爷坐在虎皮交椅上,铜锅里的狍子肉咕嘟咕嘟响。八仙桌上摆着五只青花海碗,倒满了从山下抢来的汾酒。龙三爷举着酒碗说:“弟兄们跟了我七年,该过个肥年了。”他那络腮胡上还结着冰碴呢。他脚边蜷着个穿红袄的姑娘,是二当家周麻子从花轿里劫来的新娘,吓得跟片风中的枯叶似的。

    酒过三巡,洞外忽然传来三声鹧鸪叫。周麻子抹了把油嘴,突然掀翻酒桌,大喊:“动手!”四支驳壳枪同时对准龙三爷,子弹把挂在洞顶的红绸都给穿透了。那新娘趁机扑向火堆,燃烧的红盖头点燃了堆在角落的火药桶。

    迟浩田的爷爷迟铁柱当时是寨里的伙夫,缩在灶台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龙三爷在爆炸中掉进暗河,五名叛徒被坍塌的钟乳石砸成肉泥。可怪就怪在,第二天解放军清剿的时候,在废墟里只找到四具焦尸。

    时间回到现在,迟浩田正琢磨着这些事儿呢,手电筒突然灭了。这时候,他听见了铜铃声,可不是他手里残铃的闷响,而是成百上千个铃铛在溶洞深处共振。他摸黑往后退,后颈突然碰到冰凉的绸布,那条红绸不知啥时候缠上了他脖子。

    “害我阳寿......”一个沙哑的呜咽声贴着他耳根响起。迟浩田一转身,撞上一具青灰色的躯体。龙三爷的棉袍都烂了,胸口碗口大的弹孔露在外面,腐肉里还钻出几株血红的菌菇。更吓人的是他的右手,五根指骨末端嵌着周麻子等人的头盖骨,跟串狰狞的念珠似的。

    迟浩田一屁股跌坐在白骨堆里,摸到块刻着“周”字的怀表。1949年的日历页上,用血写着“初七子时索命”。他这下明白了,为啥爷爷一辈子都不敢进这鹰喙洞。原来当年迟铁柱偷走了叛徒们的生辰八字,还把镇压邪祟的朱砂符一起埋在了溶洞深处。

    龙三爷的尸身一步一步逼近,腐烂的喉管里发出咯咯怪笑:“五十年阳寿......刚好凑齐。”迟浩田这才发现,洞顶垂落的根本不是红绸,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的红菌丝,正顺着铜铃爬满洞壁,跟张铺天盖地的血网似的。

    迟浩田赶紧抓起朱砂符扔向尸骸,可红菌丝裹着符纸燃起幽蓝鬼火。爷爷的笔记本在打斗中散开,最后一页用炭笔潦草写着:“血菇噬魂,借命还阳”。原来啊,当年叛徒们喝的庆功酒里,早就被龙三爷掺了产自苗疆的噬魂菌孢子。

    溶洞开始剧烈摇晃,迟浩田在菌丝缠绕中摸到怀表机关。表盖“啪”的一声弹开,五枚生锈的子弹头叮当落地,正是当年打进龙三爷体内的弹头。尸身突然发出凄厉哀嚎,嵌在指骨间的叛徒颅骨一个接一个爆裂,喷出腥臭的黑血。

    迟浩田被气浪掀到暗河边,迷迷糊糊中,他看见龙三爷的尸身化作漫天红雪。菌丝碰到地下河的刹那枯萎,五具白骨从石缝中跌落,和中央的土匪头子残骸拼成个诡异的卍字符。

    三天后,搜救队找到了迟浩田,这时候鹰喙洞已经彻底坍塌。老赵说雪停那晚,有人看见个穿红袄的姑娘对着废墟磕了三个头。迟浩田摸着空荡荡的怀表壳,里面躺着朵风干的血菇,菌褶上隐约显出五个小字:怨消债偿,莫问因果。这事儿啊,也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