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黄泉守夜人 > 第192章 你不配

黄泉守夜人 第192章 你不配

    雪丐刚扯开染血的嘴角,喉间的嘲讽尚未出口,脚下的青砖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远古巨兽在地下苏醒。只见幽冥佛周身鬼火骤然暴涨三丈,青紫色的火焰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它们或狰狞嘶吼,或凄厉哀嚎,声音交织在一起,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妖物佝偻的身躯猛地膨胀,皮肤下凸起虬结的血管,宛如盘绕的毒蛇。

    它的利爪暴涨至丈许,指甲漆黑如墨且布满裂痕,指尖滴落的黑血如同沸腾的铁水,砸在地面上溅起火星,将血阵边缘的符文烧得扭曲变形。每一道抓痕划过,血阵便迸发出刺目的红光,裂纹如同蛛网般在阵眼处蔓延,符文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彻底撕碎。

    \"卑鄙小人!\"幽冥佛的嘶吼震碎了梁柱上残存的彩绘,剥落的墙皮如黑雪纷扬。它佝偻的脊背猛地弓成满月,背后骤然浮现出巨大的鬼面虚影,足有三层楼之高,青灰色的面容布满腐烂的脓疮,獠牙间垂落的墨绿色毒液如瀑布倾泻。毒液触及地面的瞬间,青砖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腾起的白烟里混着刺鼻的硫磺味,腐蚀出的深坑中不断涌出黑色气泡,仿佛大地正在溃烂。

    妖物周身鬼火暴涨,青紫色的焰舌舔舐着梁柱,将它的轮廓勾勒得愈发狰狞。它猩红的竖瞳里燃烧着熔岩般的怒火,利爪疯狂抓挠空气,带起的黑色残影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所过之处的空间竟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被巨石砸中。然而随着金色啼鸣持续震荡,那些原本浓稠如墨的鬼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它干瘪如枯枝的四肢——皮肤下根根骨头凸起,裹着层半透明的腐肉,每一次颤动都仿佛要穿透皮肤。

    幽冥佛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腐烂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它踉跄着向前半步,却因脚下鬼雾消散险些跌倒,眼底慌乱与不甘如同沸腾的毒水翻涌。即便如此,它仍强撑着发出最后咆哮:\"有本事解开血阵,与我光明正大决一死战!\"声浪震得房梁上的铜铃疯狂摇晃,却难掩话音末尾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宛如即将熄灭的残烛在风中摇曳。

    幽冥佛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攥着一串造型诡异的念珠,每颗珠子都呈暗红色,表面坑洼不平,仿佛凝结的血块。这串念珠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珠子内部隐隐有黑色纹路流转,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正是他修炼邪功的法器。据说这些珠子是用百余名孩童的魂魄炼制而成,每念动一次咒语,便能吸收方圆十里的阴气,增强自身修为。

    此刻,沾着鲜血的念珠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随着幽冥佛的喘息微微颤动,似乎在渴求新的祭品。

    雪丐见状,嗤笑着跨前半步。这位白发如雪的老丐歪着脑袋,眼角笑出深深的褶皱,缺了颗门牙的嘴里漏出嘲讽:“瞧瞧你这副腌臜模样,‘英雄好汉’的金字招牌,也配往你脸上贴?”他故意拉长语调,眼中满是鄙夷。

    幽冥佛如同被钉在原地的朽木,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脖颈处的青筋如毒蛇般蜿蜒凸起,随着急促的呼吸不住跳动,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猩红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择人而噬。他佝偻的脊背微微弓起,枯瘦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刚要踏出那充满杀意的一步,却被一道刺骨的寒意抵住后心——不知何时,一柄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已然贴上他的脊背,刀锋划破袈裟,在皮肉上压出一道血痕。

    喉结如卡着碎石般艰难滚动,他猛地仰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干笑。笑声尖锐而嘶哑,像是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夜枭。月光掠过他扭曲变形的面容,将凹陷的眼窝、歪斜的嘴角照得青白如纸,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在阴影中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成王败寇,不过是俗世铁律。\"他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癫狂,突然松开紧攥的拳头。那串染血的念珠如受惊的蛇群,噼里啪啦散落在青石板上,暗红色的珠子骨碌碌滚远,表面流转的黑雾渐渐消散。他张开双臂,做出任人宰割的姿态,残破的袈裟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的暗光,藏着未熄的不甘与算计。

    他踉跄着跌坐在石阶上,破碎的袈裟下渗出暗红血渍,却仍倔强地昂着下颌。夜风卷起他蓬乱的灰白长发,那双翻涌着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众人,干裂的嘴唇不断颤抖,仿佛要将满腔不甘化作利刃,剜进每个注视他的目光里。

    此时的幽冥佛如同一只被折断羽翼的困兽,瘫坐在冰冷的青砖上。破碎的袈裟凌乱地挂在身上,暗红的血渍在布料间蜿蜒,脖颈断裂的佛珠散落一地,浑圆的珠子还在微微颤动。他垂着头,发丝如蛛网般遮住半张脸,嘴角却挂着一抹扭曲的冷笑,从喉咙深处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喘。

    净空老和尚垂眸立于石阶之下,枯瘦如柴的双手缓缓合十。他捻动的并非寻常佛珠,而是一串由百年雷击枣木制成的念珠,每颗珠子表面都布满蜿蜒交错的焦黑纹路,宛如盘踞其上的古老雷蛇。这些纹路中隐隐透出金芒,随着捻动流转,仿若将天地间的雷霆之力都禁锢在其中。佛珠每隔七颗便缀着一枚青铜法铃,铃身刻满梵文,随着动作轻响,清越之声中竟带着几分震慑人心的威严。

    苍老的面容古井无波,浑浊的眼眸深处却倏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似是对眼前污秽的本能排斥。他宽大的灰袍随风猎猎拂动,衣摆间绣着的金线莲纹若隐若现,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佛门的慈悲与庄严。木屐踏在台阶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响,每一步都沉稳如钟,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从容。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未曾偏移分毫,仿佛幽冥佛不过是脚下尘埃。随着他一步步登上六合彩二楼,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唯有那串佛珠的铃音,还在空气中悠悠回荡,似是在为这场纷争画上句点,又仿佛在警示着世间的一切罪孽与因果。

    苍恒与苍梧并肩而立,浑浊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苍恒眼睑微垂,眼角堆叠的褶皱如老树年轮,将眼底情绪尽数遮掩,唯有喉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枯瘦如柴的手指搭上颈间深褐色的沉香木念珠,指腹摩挲着每颗珠子上凹凸不平的纹理,那串佛珠已被盘得发亮,隐隐透出温润的光泽。

    苍梧则深深垂下头,雪白的长眉几乎要遮住双眼,宛如两抹凝结的霜。他苍老的面容上,沟壑般的皱纹里似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这叹息声中,既有对世事纷扰的无奈,也含着对众生苦厄的悲悯。

    二人缓缓盘坐于地,暗青色的袈裟如平静的湖水般铺展开来,布料上金线绣制的莲花图案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苍恒左手轻捻佛珠,右手结出无畏印;苍梧则双手合十,置于膝上。木鱼声自袖中悠悠响起,节奏舒缓而坚定,仿佛穿越千年时光的晨钟暮鼓。随着经文从他们口中流淌而出,空气中渐渐泛起一层柔和的金光,将周遭的喧嚣与戾气尽数隔绝在外,营造出一方静谧的修行净土。

    雪丐歪斜着靠向斑驳的廊柱,柱身爬满的青苔蹭脏了他肩头的破布。他那一头雪白长发如蓬乱的棉絮,几缕发丝黏在汗津津的额角,随着喘息轻轻颤动。忽然,他扯着嗓子爆发出一阵粗犷的笑声,缺了门牙的嘴张得老大,漏风的话音里满是戏谑。

    他一把扯开前襟,露出布满青紫瘀伤的胸膛,每道伤痕都像扭曲的蚯蚓,诉说着方才恶战的惨烈。紧接着,他摸出腰间那只形状古怪的葫芦——这葫芦表皮坑洼不平,布满深浅不一的灼痕与刀刻的纹路,显然经历过无数风霜。葫芦口处缺了一大块,像是被利齿生生咬掉,断口处还沾着暗红的酒渍,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雪丐仰头猛灌,酒水顺着他的下巴、脖颈肆意流淌,在染血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喉结剧烈滚动,发出满足的咕嘟声,溅出的酒滴落在青砖上,引来几只蚂蚁匆匆聚集。“小娃娃,该你显本事了!”他醉眼朦胧地斜睨路人,眼神却透着几分狡黠。随手将葫芦一抛,葫芦骨碌碌滚到角落,撞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身子一软,顺势滑坐在地,背靠着廊柱缓缓闭上双眼。然而,雪白的眉毛却依旧拧成麻花状,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断刃,刃口残留的血迹早已干涸,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那把断刃与葫芦一样,都见证过太多江湖恩怨,此刻随着雪丐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仍在回味方才战斗的惊心动魄。

    路人的右手死死攥着那柄家传桃木剑,深褐色的剑身上刻满了古朴的符咒,朱砂绘制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液。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绸,经过常年摩挲,布料早已磨得发亮,边缘处还结着几个粗糙的疙瘩,那是他幼时初学引魂术时,因紧张而反复缠绕留下的痕迹。剑身微微发烫,符咒随着他剧烈的心跳隐隐发亮,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的不安。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如同蜿蜒的小蛇在皮肤下凸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一滴汗珠正巧落在剑身上,顺着符咒的纹路缓缓流淌,宛如一道泪痕。他的眼神慌乱无措,时而瞥向瘫在地上阴笑的幽冥佛——对方歪斜的嘴角挂着血丝,眼中翻滚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时而望向闭目养神的众人,试图从他们身上寻得一丝帮助,却只看到苍恒老僧缓缓捻动的佛珠,雪丐微微颤动的白眉。

    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把桃木剑曾无数次帮他击退难缠的亡魂,剑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灵体消散时的微光,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他颤抖的手臂上。平日里与亡魂打交道时从容不迫的少年,此刻只觉双腿发软,膝盖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弯曲。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巨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喉咙。

    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远处传来零星的更鼓声,沉闷的声响穿透夜色,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桃木剑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符咒光芒大盛,似乎在警示着某种未知的危险,这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路人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望着众人纷纷别过的侧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颤抖的符咒,血阵上翻涌的暗红雾气如同被无形大手攥住,渐渐凝成细流缩回指尖。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沾血的衣襟上。

    幽冥佛歪斜着倚在断裂的石柱上,破碎的袈裟如残破的战旗般挂在嶙峋的身躯上。嘴角的血泡随着剧烈喘息接连破裂,暗红的血沫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上绽开妖冶的花。他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警惕与疑惑,却强撑着扬起下巴,露出脖颈上狰狞的伤口,那眼神仿佛在说: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当路人缓步走近时,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笑声中带着浓重的金属腥味。尽管伤口处不断渗出鲜血,将青砖染成深褐色,他仍倔强地挣扎着撑起上身,破碎的袈裟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他挺直脊背,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姿态迎上路人的目光,那表情仿佛在宣告,即便身死魂灭,也绝不会向命运低头半分。夜风卷起他凌乱的发丝,更衬得这张沾满血污的脸庞充满视死如归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