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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小桃乱世逃荒记 第315章 祖父

    寒夜星舒,越州城头士兵们警惕的举着火把巡视。当守城士兵确认了李指挥使的身份令牌,并看到城下那张在辽东就熟悉却难掩疲惫的老将面孔时,立刻飞奔去禀报给李云峰指挥使。

    指挥使府内,云峰和炤炤正准备安歇,听到祖父星夜抵达越州的消息,俱是一愣。云峰下意识地皱眉:“祖父刚经历沂州大战,怎的不在沂州歇息几日,又连夜赶来?他一把年纪怎么吃得消?”

    “我去城门口迎祖父。”云峰立刻翻身穿衣,如今刚打了仗,他下令不许夜晚放人进城,他得亲自去城门,即便确认了令牌,也必须亲眼见到祖父,不能大意。

    炤炤也迅速整理好衣衫,温声道:“我同你一起去。”

    云峰本想让她休息,毕竟祖父是来看他,炤炤才和他上了战场也累,祖父定会谅解,不会计较这些虚礼。劝道:“我去就行了,祖父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挑你的错。你留在府里准备些热水也好。”

    炤炤却轻轻摇头,温声道:“夫君,祖父才在沂州经历了生死大战,一把年纪了,还挂念着我们小夫妻,不顾辛劳连夜赶来。这份心意,我们做晚辈的,岂能怠慢?就去城门口迎一迎,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是我们做晚辈应该守的孝道”她心中明镜似的,去与不去,在老人心里自然会不同。

    云峰看着炤炤已经快速穿好衣衫了,点头道:“好,一同去。”

    夫妻二人匆匆披上外袍,在亲兵护卫下赶至城门。厚重的城门缓缓推开,火光照亮了门外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李指挥使端坐马上,满面尘土,一脸疲惫,但看到策马迎出的孙子和孙媳,尤其是看到炤炤也随行在侧,严肃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

    “祖父!”云峰下马行礼,声音带着关切,“您怎么连夜赶来了?”

    炤炤也盈盈下拜:“孙媳炤炤见过祖父。祖父一路辛苦了。”

    李指挥使翻身下马,动作虽不如年轻时利落,却依旧沉稳。他扶起孙子,又虚扶了一下炤炤,沉声道:“起来吧。我还撑得住。不亲眼来看看你们,放心不下。”他的目光在云峰身上仔细扫过,确认孙子无甚大碍,才微微颔首,“进城说话。”

    一行人回到指挥使府。云峰祖父简单梳洗,换了身常服,炤炤亲手给祖父端上了碗热汤面,恭敬道:“祖父,天寒,喝碗热汤面暖暖身子,外面带的随行士兵我也安排好了饭食和住宿,马匹也安排好了人喂养。”

    云峰祖父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孙媳不用交代就能事事安排得妥当。吃完饭食,他询问了越州守卫战的细节,云峰一一作答,云峰祖父听得认真,听完后道:“临危不乱,调度还算得当,但火候和经验尚缺。以后记得撤退也好,守卫也好,我教过的,不要往带夹角的地方去,容易让人围了你,你也不好找缺口突围出来,这次若非援军及时赶到……”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饭后,李指挥使对炤炤温和道:“炤炤,你也累了一天,先去歇息吧。让云峰陪着我说说话就行。”

    炤炤知趣地应下,行礼告退,还细心嘱咐丫鬟准备好热茶和火盆送到书房。

    书房内,只有祖孙二人。没有了旁人,气氛显得更为沉凝。李指挥使靠在椅子上,端起热茶呷了一口,目光担忧地落在孙子脸上。

    “云峰,你可知道,此番越州能守住,你这条命能保住,靠的是什么?”

    云峰一怔,不假思索道:“孙儿与守城将士浴血奋战,拼死抵抗!还有岳父和裴崇安的援军来得及时!”

    “浴血奋战?拼死抵抗?”李指挥使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赞许,但更多的是警示,“不错,勇气是有了。但这只是其一,甚至……不是最关键的。”

    云峰抬头看着祖父:“祖父的意思是?”

    云峰祖父放下茶杯:“最关键的,是你娶了炤炤!”

    云峰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云峰祖父叹了口气,决定掰开了揉碎了给长孙讲清楚。这场仗,让他看清了太多东西,也让他庆幸当初坚定让长孙定这门亲事。“你细想,”李指挥使声音低沉,开始一条条分析给云峰听:

    此次越州之战,若非炤炤是张千户的爱女,若非谢大人家和你岳父家交好,你道你岳父和裴崇安,凭什么在沂州城外激战方歇、人困马乏之际,还能不顾一切、星夜兼程奔袭数百里来救你越州?”

    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他们是为了王爷?不全是!更直接的原因是是为了炤炤!他们怕你守不住,炤炤遭难!若无这份情谊在,张千户和裴统领再忠勇,也需请示王爷,权衡全局,待休整后再发兵!更别提谢大人没有请示王爷在朝廷大军驻扎在沂州城外,他就敢突袭之后令裴崇安和你岳父赶紧先来越州支援,若是按照军中规定,报备王爷再下令支援越州,你能坚持等到援军?等援军到越州你还有没有兵都不一定了,这份救命之恩,你以为是冲着你李云峰?不!是冲着炤炤背后的那几门得力亲戚!你好好想想,你娶了辽东别家姑娘,谁家有有这能力能在这种情况下救你?”

    云峰一脸凝重。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他只道援军是奉上峰之命,是职责所在。祖父的话,点醒了他,岳父他们来得太快了!快得……只能用“拼命”来形容!他回想起岳父入城时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几乎虚脱的战马……那是为了快点来抢炤炤的命。

    李指挥使看着孙子想明白了,继续点拨道:“云峰,你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是靠本事坐上这指挥使的位置。不错,你有能力,但你以为仅凭我们李家在辽东的根基,仅凭我这张老脸,就能让你在越州这么容易站稳脚跟?尤其还是经历大灾、人心不稳的越州?越州的知州对你客气,那是因为头上有谢大人和辽东的周大人。”

    “谢大人为何支持你?当然是大局为重,其他的就是因为你是炤炤的夫君!你办事,他才会放心,才会给你便利,才会在关键时刻为你说话、替你周旋!若无这层关系,你试试看?就是你这指挥使也有王爷看在谢大人份上的缘故。”

    云峰细细揣摩祖父的话,李指挥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加语重心长:“就是裴崇安,因为她娘子是谢大人先生孙女,这次来越州支援,谢大人一下令,半句怨言都没有就连夜赶来。你在越州也好,在辽东也好,没有人会不长眼得罪你,因为他们不想得罪谢大人和周大人。”

    云峰祖父越说越觉得当初自己有眼光,“炤炤这丫头,秉性纯良,知进退,懂礼数,她今日能不顾夜深体乏,随你去城门口迎接我这老头子,这份心意,这份懂事,就难得!她贤惠明理,家里就无后顾之忧!她能替你维系好与谢家、岳父家的关系,她替你维系得越好,你的根基就越稳,你的前程就越顺!”

    “反之,若你娶了个只是貌美骄纵任性、目光短浅、只会天天讲究穿衣打扮的,她不仅帮不了你,还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甚至给你树敌你都不知!炤炤,就是你的贤内助,只是你也要惜福,你看谢大人就知道了,主政一方,年轻俊朗,都没有纳小妾,谢夫人一心为他仕途通达铺路。你想要炤炤全心全意为你打算,你切不可因她娘家出身而轻慢于她!反而要加倍对她好。待炤炤好,你自己的前程才能好,她的分量,远比你想象的重得多!你是李家长孙,以后家族要靠你,祖父老了,我的话你要时刻铭记于心!明白了吗?”

    “祖父教诲,孙儿铭记在心!”云峰郑重应道。

    看着孙子明白了他的话,他这趟连夜奔波,也值了。

    云峰看夜已经深了,担忧祖父身体,“祖父,夜已深,您奔波劳累,早些歇息吧。”李指挥使点点头,起身拍了拍云峰的肩膀,“你明白祖父话就好,走吧,我去安歇了,祖父老了,跑一趟也确实累。”

    云峰回到房内,炤炤还未入睡,见他回来,忙柔声问道:“云峰,祖父安歇了?”

    云峰看着炤炤温柔贤惠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走上前握住炤炤手,“祖父来和我说了很多,祖父夸你贤惠、明事理,说我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当然娶炤炤能得几门好姻亲他自然不能提。

    炤炤红了脸小声道:“是祖父疼爱我们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