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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破苍穹 第569章 珊瑚古域,案台破潮

    潮路像一条被月光描出的丝带,船队在流光的引导下静悄悄地滑入夜色。海风里带着咸涩的味道,还有一种类似远古低语的回声,像是在提醒这些人:珊瑚古域不是一个只属于生者的地方。陈浩站在船头,胸口那处针魂的余震在夜色中微微跳动。他看着前方朦胧浮现的珊瑚群岛轮廓,心里没有惊奇,只有更深的警觉——影面者和血海执典的网,远比他想象的更广。

    “潮印给我们留了余线,但只能保十息之遥的通道。”流光侧身来报,声音像潮水拍岸,“一旬之内若回路被触发,潮印会碎。我们能到达,但回程不可拖延。”

    白霜雪在一旁拢起披风,剑鞘下传出淡淡寒气:“那就趁夜速战,不给他们整合回路的时间。”

    南宫青月咧嘴笑了笑,鞭影在月光下掠出银弧:“我要看他们把名册挂到哪儿去,再把那挂名者的头发编成我的奖章。”

    船队靠近珊瑚群,第一道礁石就像张开的大口,吐出诡异的荧光。那些荧光并非单纯生物之光,而像是被刻了纹理的符缕:在暗影里隐现着细小的铭文,像是把某些记号写在了活物之上。流光的脸色一沉:“这是被污染的珊瑚,它们承载着古时被写下的名字。若让那种铭网扩散,会连带把海灵拉入‘神名’的枷锁中。”

    陈浩点头,体内轮回之针冷静游走。他安排小队分两路:一队由白霜雪、南宫青月和两位精锐潜入近礁的水下洞口,借潜行破坏那些铭纹;另一队由他与几位阵师沿着潮道向珊瑚群的中心古遗航进,寻找传说中的“案台”——登记主机。流光留在潮印近侧,随时准备破道并护送撤退。

    海面下的世界并不宁静。灯笼般的珊瑚在水波中律动,像是一双双眼睛窥视着远来的过客。白霜雪与南宫青月潜入水下时,发现珊瑚表面确实刻有名字的影纹:有的像人名,有的像符号,还有些像年号和地名。她们以冰剑与幻鞭削抹那些纹刻,刹那间,珊瑚碎片化作光屑,亡灵的低鸣逐渐收敛。白霜雪借着归元针意把破碎的符索收拢,形成一股无害的灰烟送走,可她们同时发现:每破一处铭纹,便会有几处更深处的纹路同时亮起,像是被主机所触发在守护。

    陈浩在古遗外围探查时,发现了先人布下的几处返照阵眼正被外来符文反串。他微沉一口气,交代阵师临时改写阵眼,用裁决之针在阵脚刻下一段能暂封“呼名回路”的纹语。阵眼光华一启,附近的珊瑚铭纹像被看管的孩子,安静下来几息,却也在那安静里,露出一条更深的通道口——一处被珊瑚自然包裹的洞穴,洞口处镶嵌着一块黑晶板,晶板表面长着类似铜牌的腐蚀镌刻。

    “那就是案台外壳。”方拙在侧随声,他的手指在阵图上频频点动,“它用活珊瑚把外壳伪装成生态的一部分,极难被常人发现。主机似乎与海底的潮纹共振,这就是它能远距呼号的根本。”

    陈浩深吸一口海腥味的空气,带上潜具,与几名会水术的阵师一同潜入洞口。洞中光线幽暗,但黑晶板在他眼前反射出死亡般的冷光。晶板之上,隐约有被血染过的手印与名字,像是被反复篆刻的烙印。陈浩调动归元,试图温柔触摸那些铭刻:

    “不是要摧毁,一开始要先读清它们的语序。若不知顺序便粗暴破坏,可能会把被登记之人一次性唤出。”

    他边说边把半封的骨匣与铜牌放在一起,以针意试图做“回放”——用针铭之法将记录的频率以虚像呈现。晶板忽然震颤,像是被触动了一根敏感的弦,深处传来一声低哼。那哼声不像是机械,更像是被圈养多年的灵魂在被叫名。陈浩心下一紧,快要抽回手时,黑暗中一道冷光闪出——有人在洞的侧壁安置了暗符,显然他们的人早已把这处当作机关的守护点。

    “埋伏!”白霜雪怒喝,她与南宫青月早已潜伏四周,几道寒光与幻影同时亮起,封死了洞口的几条出路。但更麻烦的是,洞内的水流开始逆转,像是巨大的生物在深处翻身,漫天的珊瑚碎光一时间化作刺针乱射。陈浩眼神一变,裁决之针斩开数束险刺,刹那间,他看清了出现在洞深处的身影:数个穿着黑衣的术者,面罩下露出的是熟悉的影面者的派系符纹,他们手中拿着的并非普通兵刃,而是类似颅匣的器具,正向案台的外壳贴去,试图把匣片嵌入主机。

    “影面者!”陈浩低喝,冲刺而上。洞中爆发出近身搏杀。白霜雪的冰剑如雪瀑般斩落,南宫青月的幻鞭将对方的笼络符一根根抽断,阵师们在水中以法相护。但影面者的术者并非等闲,他们以血纹结咒,召动从远方来的亡灵碎片,化作一道又一道牵引波,试图把被封的名录在被嵌入主机的瞬间扩大传播。

    陈浩眼看事态危急,猛然以轮回之针点出一条返照涟漪:以针之意把主机与匣片之间那股将要形成的通讯频率扭曲,使得嵌接过程产生错位。错位造成的后果,是匣片的编码回放会被局部倒转,从而只释放出碎片声响与模糊影像,而非完整的名字。术者们惊呼,他们的仪式因此受阻,一时间匣片被冰冷的光圈困住,无法完全融入。就在这瞬间,夜烬的身影如幽影般出现在洞口外,他并未与影面者和解,而是抢在他们和案台之间出现,疾手把匣子从一名术者怀中扯出。

    “夜烬!”陈浩猛地一惊。夜烬这次出现得比预想更及时,也更危险。他显得狼狈但带着笑,匣子被他护于怀中,速度像流水般滑出水面,朝着潜出的方向掠去。影面者的术者怒目追赶,一声令下,更多水下符阵合拢,像要把整个洞穴的水流变为引线,把夜烬所在之处连成一个巨网。

    局势一瞬间紧绷,陈浩没有犹豫:他以裁决之针劈出一道屏障,硬生生为夜烬划出一条撤退通道。但同时,他也看清楚一个更糟糕的事实:影面者并没有把主机独自守护,他们在此布下了可远传的回路,即便今天被破坏,主机的一部分信息已经向外扩散,远处仍有接受点在回应。若不彻底找到并捣毁“案台”的根核,那些被散播的碎片仍会在别处生根。

    夜烬在水面上一掠而过,他把匣子塞给陈浩,见陈浩收下,竟然显出一丝复杂的释然:“我拿了一个部分,你先把它稳住。我的理由很多,但其中有一条是真——不愿见某些名字再次被用作祭果。你若能保它不被滥用,我或许还有我的退路。”

    陈浩眉头一跳,他看着匣中似有微弱脉动的铭纹,又看了看夜烬那张在月色下带着风尘的侧脸,沉默了半刻,点了点头:“暂时封存。等我们回到安全地带,方拙与流光合力解构。你若真心相助,今夜便留下来与我们一战。”

    夜烬却摇头,他的眼里有着江湖人特有的冷静与残酷:“我不能久留。黑海有我的旧怨,要去收尾。今夜我帮你,是因为我的线路里也有一块没被交易掉的旧账。别多问,若你们需要第二次帮忙,到时我会在不该出现之地出现。”

    话未多说,夜烬已化影离去,只留下一串水花和一抹被夜色吞噬的笑。陈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对他的突然帮忙感激,亦对他那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价值观保持戒备。

    洞中余影未平。陈浩把匣片夹在九针与阵卷之间,方拙与阵师们迅速以流光所赐的潮印暂行封锁了案台的外壳,阻止它继续向外发声。但在封锁的瞬间,晶板深处猛地亮起一条更深的纹路——那纹路像一道根须,直插海底更深处,延伸向海心的暗域。方拙神色骤变:“这不是一台孤立的案台,它有‘纵向收音’的设计,能把海下多处碎片的讯号汇成主控!若那边还有残核——我们难保今日彻底断绝。”

    陈浩的手在匣子上微微发抖,胸口那处空洞像被风卷起涟漪:“无论如何,先带这半片回去。我们得把分布点一个个寻出并销毁,尤其是那些向深海连线的尾端。若不把根拔净,他们只会在别处重新编网。”

    流光在潮印的护持下稳住洞门,海灵在近处低鸣。夜色里,珊瑚群像沉睡的巨兽,偶有荧光闪动仿佛在痛苦中翻身。陈浩在心头暗自算计接下来要走的路线:先回赤焰,修补三生阵,再集合更多能对深海节点进行斩断的力量;其次派出分队,北上与南下并进,封死所有已知的登记节点;最后,找出那传言中的“执典余主”血脉所在——那才是这张铭网的真正后方。

    船队收束好案台的残片与封锁阵,悄无声息地撤回。夜烬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如同一条无人可捉的风。陈浩站在船首,眼神深远:今晚虽有得手,但海下更深的暗潮与更隐秘的网,才是他们真正的对手。海面在月光下平静,然而在那平静下,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苏醒,等待着下一次呼号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