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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蒙尘,小中医道心未泯 《灾年里的“苦命粮”》下卷

    第五章:根稀起纷争,二柱立新规

    光绪三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也比往年冷。黄土高原上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王家坳的麻黄根,经过大半年的挖掘,已经越来越少了。野狼沟的山坳里,能挖到的根茎越来越细,越来越短,有时候挖半天,才能凑够一家人一天的口粮。

    矛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先是东头的李家和西头的赵家,为了一丛麻黄草的归属打了起来。李家说那丛草长在自家祖坟旁边,该归自己;赵家说他们先看见的,凭啥归李家?两家人拿着锄头铁锹,在山坳里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动了手。

    接着,有人开始偷挖别人藏起来的麻黄根。村西的王寡妇,把挖来的根晒在窑顶上,夜里被人偷了大半,她坐在窑门口哭了整整一夜,说那是给卧病在床的公公留的救命粮。

    王二柱看着这些,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他找到张先生,叹着气说:“张先生,这可咋整?再这样闹下去,没等饿死,就得先打起来了。”

    张先生捋着白胡子,沉吟半晌说:“乱世需立规矩,灾年更得有章法。麻黄根是老天爷给咱的救命粮,不是谁家的私产,得大伙一起守着,才能熬到开春。”

    他让二柱召集村里的老人和管事的,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开了个会。张先生先说了话:“眼下麻黄根越来越少,再争抢下去,谁也活不了。我看这样,把野狼沟的山坳分成几块,按户头分,每户一块,只能在自己的地界里挖,不许越界;挖的时候,要留三分之一的根,让它明年能再长;挖回来的根,除了自己吃,多余的交上来,统一分给孤寡老人和孩子多的人家。”

    大伙都觉得这法子公道,没人反对。王二柱主动提出:“我年轻,力气大,我来给大伙分地界,再每天去看看,谁要是不守规矩,我第一个不答应。”

    分了地界,又有了规矩,王家坳的争吵果然少了。王二柱每天天不亮就去野狼沟,看看谁家越界了,谁家没留根,发现了就劝说几句,大伙也都听他的。有次,李大叔家的儿子贪多,挖了别人家地界里的麻黄根,李大叔知道了,硬是把儿子打了一顿,还把挖来的根送了回去,给人家赔了不是。

    王二柱看着这一切,心里踏实了些。他对张先生说:“还是您有办法,这下大伙能安生点了。”张先生叹了口气:“安生是暂时的,就怕这根,撑不到开春啊。”

    话虽这么说,可看着家家户户的窑洞里,都藏着点麻黄根,看着孩子们虽然面黄肌瘦,却总算有口东西吃,王二柱觉得,日子总有盼头。他自己的窑洞里,也藏着一小袋麻黄根,是他特意留着的,准备开春下种——他听张先生说,麻黄的种子落在土里,明年能长出新的麻黄,到时候,就不用再挖根了。

    第六章:寒冬添新病,根药两相依

    冬至过后,庆阳的天气冷到了极致。土窑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晚上睡觉,得盖着所有能找到的破布、烂棉絮,缩成一团才能勉强睡着。

    长期吃麻黄根,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村里开始有人觉得浑身没劲,手脚发麻,脸也肿了起来。张先生来看了,说这是“缺盐”加上“麻黄根性温,吃多了上火”。灾年里,盐比金子还金贵,谁家还有多余的盐?

    张先生想了个法子,让大家去几里外的盐碱地,刮点碱土回来,用清水泡了,过滤出的水烧开,能得到一点点盐。虽然又苦又涩,却总比没有强。他还教大家,在煮麻黄根的时候,放上点挖来的“败酱草”——一种苦味的野菜,能“清热败火”,中和麻黄根的火气。

    有个叫“傻柱”的年轻人,因为长期吃麻黄根,又缺盐,突然瘫倒在地,浑身抽搐。张先生一看,说这是“虚风内动”,赶紧用自己藏着的一点“甘草”,煮了水给傻柱灌下去。甘草能“补中益气”,傻柱喝了两天,居然能站起来了。

    “这麻黄根,是救命的,也是伤人的。”张先生对大伙说,“它就像个苦命人,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却要撑着给咱一口吃的。咱得懂它的性子,疼它,也防它。”

    王家坳的人,就这样和麻黄根相依为命。有人把麻黄根晒成干,磨成粉,掺在少量的粗粮里,做成窝头;有人把麻黄根和挖来的冻梨一起煮,用梨的甜味冲淡苦味;还有人用麻黄根的水,泡发仅有的一点干菜,虽然味道古怪,却能让菜稍微有点滋味。

    王二柱的老娘,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居然能帮着二柱做点针线活。她常对二柱说:“柱儿,等开春下了雨,咱得给这麻黄烧点纸钱,谢谢它救了咱娘俩的命。”二柱点点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往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蒸点年糕,祭灶王爷。可今年,能有口麻黄根吃就不错了。王二柱把剩下的一点麻黄根粉,掺了点玉米面,做了两个小小的窝头,给老娘一个,自己一个。老娘舍不得吃,掰了一半给二柱:“你年轻,得多吃点,开春还得种地呢。”

    二柱鼻子一酸,把窝头推回去:“娘,你吃,我不饿。”娘俩推来推去,最后分着吃了。窝头又苦又涩,还有点硌牙,可娘俩吃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窗外,寒风呼啸,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唱。窑洞里,一点微弱的油灯下,王二柱看着老娘脸上满足的神情,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熬到开春,一定要让老娘吃上一顿真正的白面馒头。

    第七章:残根盼春信,人心向新生

    开春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可庆阳的天,依旧没半点下雨的意思。太阳还是那么毒,风还是那么干,地里的土,裂得能塞进拳头。

    野狼沟的麻黄根,已经挖得差不多了。能找到的,都是些细得像筷子的根,挖一天,也煮不出一碗。王家坳的人,又开始恐慌起来,有人说:“怕是熬不过去了。”有人又开始收拾破包袱,准备逃荒。

    王二柱把自己藏着的那袋麻黄根种子,拿了出来。他找到张先生,问:“张先生,这种子,现在种下去,能长出来吗?”张先生看着那袋种子,又看了看天,说:“试试看吧,说不定老天爷开眼,能下点雨呢。”

    王二柱带着几个年轻人,在野狼沟的山坳里,开垦出一小块地。没有水,他们就从几里外的山涧,一桶一桶地挑水;没有肥料,他们就把仅有的一点牛羊粪,小心地撒在地里。王二柱把麻黄种子,一粒一粒地播下去,盖上土,又浇了点水。

    “能不能活,就看你的了。”二柱对着土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麻黄说。

    播下种子的第三天,夜里,庆阳下了一场小雨。雨不大,淅淅沥沥的,下了半夜,却让王家坳的人,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跑到地里,看着雨水滋润过的土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王二柱也跑到野狼沟,看他种的麻黄种子。土地湿漉漉的,虽然还没发芽,却透着一股生机。“下雨了,真的下雨了!”二柱跪在地上,捧起一把泥土,眼泪掉了下来。

    那场雨后,庆阳又下了几场雨,虽然不大,却让地里有了潮气。王二柱种的麻黄种子,真的发芽了!细小的绿芽,从土里钻出来,像一个个小生命,在风中摇曳。

    更让人高兴的是,地里的麦子,居然也抽出了新绿。虽然稀疏,却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大家开始忙着春耕,虽然累,却有了劲头。

    麻黄根,渐渐退出了人们的餐桌。但王家坳的人,谁也没忘了它。有人把剩下的麻黄根干,小心地收起来,说要留着做种子;有人在自家的地头,也种上了几株麻黄;还有人把麻黄根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老郎中张先生,在雨后不久,就去世了。临终前,他拉着王二柱的手,说:“柱儿,记住,麻黄是个好东西,平时能治病,灾年能救命。但咱不能忘了,它是草,也是命,得好好待它,别滥采,别糟践。”二柱点点头,把张先生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麦收的时候,王家坳有了一点收成。虽然不多,却足够大家糊口了。王二柱的老娘,用新收的麦子,蒸了两个白面馒头,一个供在了张先生的坟前,一个给了二柱。二柱咬了一口馒头,又香又甜,眼泪却掉了下来——他想起了麻黄根的苦味,想起了灾年里的日子。

    第八章:苦根成老话,人心记恩情

    光绪四年的秋天,庆阳迎来了大丰收。地里的麦子、玉米、糜子,堆成了小山。王家坳的土窑里,第一次有了粮食的香气。

    王二柱娶了邻村的一个姑娘,姑娘不嫌他家穷,说他是个好人。结婚那天,二柱特意去野狼沟,挖了一小把麻黄根,煮了水,给新娘喝了一口。“这是咱王家坳的救命根,你得尝尝。”二柱说。新娘喝了一口,虽然苦,却笑着说:“我知道,你跟我说过。”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王家坳的人,再也不用吃麻黄根了。但关于麻黄根的故事,却一代代传了下来。老人们会对孩子们说:“光绪三年大旱,是麻黄根救了咱一村人的命。那根苦啊,涩啊,可吃下去,能活命。”

    有人说:“麻黄是个苦命人,平时长在山坳里,没人理,灾年里,却把自己的根献出来,救了人。”还有人说:“麻黄根性烈,却有良心,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要是糟践它,它就不待见你。”

    王二柱后来成了王家坳的村长。他在野狼沟的山坳里,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光绪三年,大旱,民饥,赖麻黄根活。后人当记:草木有情,当惜;患难与共,当记。”

    石碑旁边,王二柱亲手种了一片麻黄。每年麻黄成熟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告诉他们:“这就是麻黄,它的根,在灾年里,是咱的‘苦命粮’。”

    当地渐渐流传下来一句老话:“旱年识麻黄,难时见人心。”意思是,大旱的年头,才知道麻黄根能救命;艰难的时候,才能看出谁的心是好的,谁是坏的。

    很多年后,王二柱老了,他的孙子问他:“爷爷,麻黄根真的那么苦吗?”二柱笑了,说:“苦,比黄连还苦。可那苦里,有活命的滋味,有咱王家坳人的骨气。”

    夕阳下,野狼沟的山坳里,麻黄草在风中摇曳,青劲如初。它的根,埋在土里,默默生长,像是在守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灾年、关于生存、关于人心的秘密。而王家坳的人,谁也没忘,在那个光绪三年的大旱里,是这“苦命”的麻黄根,陪着他们,熬了过来,活到了春天。

    结语:草木有本心,患难见真情

    光绪三年的大旱,像一场噩梦,却也让庆阳人,认识了麻黄这株“苦命草”。它的根,苦涩难咽,却在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人们活下去的希望。

    王家坳的故事,不是个例。在那个灾荒连年的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靠着野菜、树皮、草根,艰难地活着。而麻黄根,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种,却因为它的“苦”与“救命”,被人们牢牢记住。

    “旱年识麻黄,难时见人心。”这句老话,道尽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也道尽了人与人的关系。草木无言,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它的慈悲;人心复杂,却在患难之中,显露出它的善良。

    如今,生活好了,再也没人会去吃麻黄根了。但麻黄,依然生长在庆阳的山坳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岁月的变迁,也提醒着人们:别忘了那些苦日子,别忘了那些在苦难中,帮助过自己的人,哪怕,那只是一株草。

    赞诗

    光绪三年旱魃狂,赤地千里断炊粮。

    山坳幸有麻黄根,苦涩能充辘辘肠。

    郎中授法解其毒,乡邻守规共分藏。

    苦尽甘来丰收日,犹记当年救命方。

    尾章

    庆阳的黄土高原上,麻黄草一年又一年地生长、枯荣。它的根,依然埋在土里,默默汲取着养分。

    王家坳的石碑,历经风雨,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麻黄根”三个字,依然清晰可辨。偶尔有外乡人路过,看到石碑,问起缘由,王家坳的老人,就会把那个关于“苦命粮”的故事,慢慢讲给他们听。

    故事讲完,老人会指着山坳里的麻黄,说:“你看,那就是麻黄。它是个苦命人,也是个好心人。咱庆阳人,都记着它的情。”

    风掠过山坳,麻黄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诉说。那声音里,有光绪三年的苦涩,有王家坳人的感激,更有一份跨越时空的约定——人与自然,当相互珍惜;人与人,当患难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