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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虎 第802章 渡江秘行

    802 章:渡江秘行(淮河至临安的潜行路线)

    至元四十二年秋的淮河月夜,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银霜。互市队的三艘 “鱼鹰船” 泊在盱眙北岸的芦苇荡里,船体被桐油混炭黑反复涂刷,在月色下几乎与暗影融为一体。船工们正用麻布仔细包裹桨叶,每片桨叶接缝处都塞了羊毛 —— 这是萧虎命工匠特制的 “消声术”,据说连岸边的蛙鸣都能盖过船行声。

    张诚蹲在船头检查 “商路通行证”,那是块巴掌大的檀木牌,正面刻着 “淮盐互市” 四字,背面隐刻着赵葵的私印(一枚简化的葵花纹)。“记住,过哨卡时我说‘给官家上供’,你们就低头搬瓷器。” 他用江淮方言叮嘱阿古拉,指尖划过虎纹瓷瓶的瓶口,“这瓷瓶的虎眼是蓝釉,宋兵若问,就说是‘北地窑新创的青花’。” 阿古拉摸着腰间的蒙文布帛(用羊脂浸透,防水),低声道:“扬州的城楼,我定要看清楚。”

    三更时分,船队驶近宋军巡逻哨卡。岸边的火把忽明忽暗,隐约可见哨卡的木栅栏后立着十余名宋兵,长矛上的红缨在夜风中轻晃。“停船!检查!” 哨官的喝声带着浓重的楚地口音,他举着火把走上跳板,目光在黑黢黢的船身上扫来扫去。

    张诚连忙递上檀木牌,火把的光恰好照亮背面的葵花印。哨官的眼神变了 —— 这私印是赵葵亲授给几个 “信得过” 的边商的,寻常商贩绝不可能有。他的目光落在船头的虎纹瓷瓶上,眉头皱起:“这瓷上的老虎太凶,不似官用样式。” 张诚赔笑:“北地人就好这口,说‘虎能镇邪’,特意请匠人仿官窑烧的,给临安的大人们添个新鲜。” 哨官掂了掂檀木牌,忽然用靴尖踢了踢船板:“下不为例,快过吧。” 他没看见,阿古拉正借着弯腰搬瓷的动作,用指甲在船帮上刻下 “哨卡兵十,长矛六”。

    船队在高邮码头泊了半日,按计划 “卸货补给”。张诚带着两个伙计去茶馆采买,阿古拉则借口 “活动筋骨”,跟着货郎登上了高邮城的西瓮城。城楼的石阶被历代兵卒踩得发亮,他扶着城垛 “赏景”,实则用眼角余光数着瓮城里的帐篷:“南北各五顶,每顶约十人,该是换防的禁军。” 城根下有老兵在晒甲胄,甲片上的铜钉锈迹斑斑,阿古拉在袖口布帛上速记:“甲胄陈旧,似缺修缮。”

    茶馆里,张诚正与掌柜闲聊:“听说高邮最近来了新通判?” 掌柜往茶里续水,压低声音:“是史相的远房侄子,专管盐税。前几日还查抄了几个私盐贩子,手段硬得很。” 张诚心头一动 —— 史弥远的人插手淮盐,怕是对互市有影响。他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小块碎银:“我们贩运的瓷器,还望通判大人多照看。” 掌柜掂着银子笑:“好说,好说。” 这些对话,都被邻桌乔装的 “账房” 记在心里。

    抵扬州时正值清晨,城门口的早市刚开张,卖茶的、挑担的、赶车的挤作一团。阿古拉借口 “找客栈放货”,跟着一个送菜的农夫混进了西门。他站在瓮城的月楼下,装作看墙上的 “缉盗榜文”,实则数着城砖的层数:“月楼高三丈,砖缝用糯米灰浆,坚硬得很。” 瓮城内侧有暗门,两个宋兵正扛着弓箭进出,他注意到暗门的门轴是新换的,铜轴上还没生绿锈:“应是最近加固过,可通内城。”

    张诚在码头与 “线人” 接头 —— 那是个瘸腿的船工,曾在萧虎的商队里做过事。“赵制置使昨晚调了五百兵去瓜洲渡,说是防‘北地异动’。” 船工往水里扔着碎饼喂鱼,“扬州城里的禁军换了新弩,射程比旧的远半丈。” 张诚摸出个虎纹瓷哨(互市队的信号器),低声道:“若有异动,就吹三声长哨。” 船工接过哨子,指尖在冰凉的瓷面上摩挲:“放心,我这条命,还是萧将军当年救的。”

    船队过镇江时,阿古拉执意要去金山寺 “烧香”。寺僧见他们捧着个描金檀木盒(里面装着小巧的虎纹瓷佛),以为是虔诚的香客,便引着登上了寺顶的慈寿塔。塔上的风很大,吹得阿古拉的袍角猎猎作响,他扶着塔檐远眺,镇江城的防务尽收眼底:“江面有三艘巡逻船,船头架着投石机(似是新造的)”“江南岸有土台,插着五色旗(应是信号台)”“金山寺的钟楼比别处高,顶层有兵卒走动(必是了望哨)”。

    他从怀里摸出块蜜饯(用甘草腌的,防口干),边吃边用蒙文在帕子上画简图,忽然瞥见塔下有个穿青衫的人正盯着自己 —— 那人腰间虽挂着佛珠,却有茧子(常年握刀的痕迹)。阿古拉连忙转身,对着江面合掌 “祈福”,帕子顺势塞进袖中。下山时,张诚低声道:“刚才那人是镇江府的缉捕官,被我用‘给寺里捐香油钱’支开了。” 阿古拉摸了摸袖中的帕子,指尖已被冷汗浸湿。

    行至丹阳时,忽然下起了秋雨。互市队在路边的土地庙避雨,庙檐下已挤满了避雨的行商。一个来自临安的绸缎商抱怨:“城里的禁军查得严,说是‘防北谍’,连包袱都要翻三遍。” 另一个卖茶的补充:“听说西湖边的水军营加了铁丝网,连鱼虾都钻不过去。” 阿古拉假装听不懂汉话,用蒙语跟张诚 “争执” 着什么,实则将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雨停后赶路,张诚发现有个穿蓑衣的人一直跟在船队后面。他让船工故意放慢速度,待那人靠近,突然用船篙挑起一捆芦苇朝他泼去 —— 蓑衣下露出的竟是宋军的甲片。“是盯梢的。” 张诚低声道,命人将船拐进一条岔河,“前面有片藕塘,进去绕几圈甩掉他。” 阿古拉摸着腰间的短刀(萧虎特批的防身武器),冷声道:“若甩不掉,就按第二套方案行事。” 所谓第二套方案,是假称 “遇匪”,趁乱跳船脱身。

    进入江南运河后,船队改走夜航。运河两岸的水闸处都有兵卒值守,盘查比淮河沿线更严。过崇德闸时,闸官拿着名册逐人核对:“你们的‘行商路引’上,怎么没有临安府的钤印?” 张诚早有准备,取出史弥远府中幕僚写的便条:“这是史相府的帖子,说‘北地贡品可免检’。” 闸官将信将疑地看着便条上的朱印,忽然发现为首的阿古拉耳后有块月牙形的疤(蒙古人常有的 “战疤”),刚要发问,张诚突然指着闸口:“快看,船要撞上了!” 趁闸官回头的瞬间,他悄悄塞过去一小块碎银。闸官掂了掂银子,挥挥手:“过吧过吧,下次记得补钤印。”

    离临安只剩十里时,互市队在东郊的破窑停了下来。阿古拉将沿途记下的情报汇总:布帛上的蒙文记录、帕子上的简图、零碎的口述信息,都被誊抄在一张油纸(防水)上。张诚用蜂蜡将油纸封进瓷碗底部的夹层,再用瓷泥补好缝隙,看起来与普通瓷碗无异。“进了临安,一切听我号令。” 张诚将虎纹腰牌系在阿古拉腰间,“记住,我们是‘北地来的瓷商’,不是别的。”

    窑外传来几声犬吠,阿古拉忽然拔出短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在蒙文布帛上 —— 这是蒙古人的 “誓约礼”,意为 “若负使命,甘受血罚”。张诚也割破手指,与他的血滴在一处:“我张诚是汉人,但知‘南北太平’比什么都重要。” 秋雨又下了起来,破窑里的烛火在风雨中摇曳,映着三十张紧绷却坚定的脸。离临安越近,空气中的火药味就越浓,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