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难待 第19章 石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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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后来的人众，在自己跟前站稳，江别看着那，大伯，手中的千信石，轻声对千信兔耳，说道：
“兔耳姑娘，这块石头是我的。”
“他不是你的。他是我哥哥。”
“你说，这石头？是你哥哥？”
“嗯。”
“难道，昨晚我杀了这块石头？”
“昨晚，他在你手里。”
“……这石头，怎么会是你哥哥？”
“这是石头。也是他的千信石人心。”
江别不由得心中一冷，“千信石”，好一个优雅的名字，当初也不知谁人所取。
一颗血淋淋的“千信石人心”，怕正是因为，偏偏生有愚忠于所爱之人的天性，纵使被人剖出，也还是念念不忘把持此心的主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便做了留信于他人的玩物。
没想到，而取自这血肉丛中的名字，却将那背后凄绝的故事隐藏得如此唯美。
冰冷之后，转而，又不由得心中一热：
“兔耳姑娘，这石头……你哥哥……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怕也是在外面丧生的……既然他能出去，这里终究是有出路对吧？”
“我不知道，他怎么出去的。”
“他什么时候不在的？最后朝哪边走的？”
“没有人看见。”
江别知她即使不愿亲自帮自己出去，倒也不会说谎，刚暖热的心，又冷了。
直到他二人不再说话，大伯，才转顾众人，一字一顿，说到：“人不犯我！”
众人齐声：“我不犯人！”
大伯：“人若犯我？”
众人义愤：“我必犯人！”
江别，之前从来也没有听过，再比这戏台上唱了无数遍的，更老套、也更坚定的，复仇宣言了。先前，被冤枉杀害千信兔耳的哥哥，自己却还能无畏赴死，现在，对于死亡，心中却有一丝莫名的恐惧。静静地问道：
“兔耳姑娘，他们要动手了是吧？”
“是吧。大河没有收留哥哥。族人会愤怒。”
“愤怒？他们会杀了我吗？”
“会。”
“唉……死了，也就死了吧……”突然心头一软，又说到，“兔耳姑娘，之前，我对不住你……”
“你很好，没有对不住我。”
“其实……兔耳姑娘，我……我很欢喜……”
“我知道的。我也欢喜。”
“不只是……我想说……我……喜欢你。”也不知是江别明知自己死后，千信兔耳会去殉情，想在她生前，努力留给她一丝欣慰；还是被千信兔耳一片冷面热心所融化。说出来，心里晦涩拥堵之气，倒有些通明了。
“我知道的。你是我丈夫。”
“我……不配做的……”
“我知道，你配的。”千信兔耳，似乎依旧的平静如水。
“还有，我没有杀你哥哥。可能是一个叫云儿……的姑娘杀的……”
“可我哥哥是因你而死的，我是知道的。”
“因我而死？你又知道？”江别只觉得，“我知道”怕是那兔耳姑的口头语，心里再不能当真，只是，恐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去当真了。
“我知道。”千信兔耳依旧是平静的一句。
……
等二人话停，千信兔耳随着众人，走到了一旁，可双眼依旧盯着江别。
众人中，走出，千信牛马、千信黑骡、千信公羊三位。千信公羊，开口向江别说道：“外面的人，杀了我哥哥，大河不收留他，我们受到耻辱！我们愤怒！我们复仇！”说完双目尽赤，由于江别要仰视他，只觉得他似乎更为高大了。
江别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可在戏台之外，从来没有见过，还有在复仇前如此彬彬有礼的场景，接连两次，竟也不去打搅他和千信兔耳姑娘说话。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的愤怒是真是假，复仇目的何在。
江别还欲解释，人并不是他杀的。而如果谷中人，即使算上千信兔耳，倘若有一个愿意去听懂、理解他所说的道理，他或许也不是这个下场了。可，难道，只是因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就该等着被人杀戮？
从下山以来，无数次跟猛兽异兽拼死搏斗；无灵豪猪之战垂死挣扎；在南门宫商罡气下硬扛；沙漠中挣扎着去潭中饮水；全力给金刺沙蜥最后一击；强迫自己吞咽炙灼喉咙的鱼兔；沙暴中里拼命逃走。自己又有哪一回，真正甘心赴死了？
求生的欲望，在最后时刻，又胜过了所有借口。苦于灵力若有若无，实在无法探知眼前三人，与自己相比，哪个修为更高明些，那“只守不攻，山谷集风”的心法，能不能冒然使用？即便能用，从金刺沙蜥之战以后，江别一直来冥思苦想，也终于无法得知其间具体的奥秘所在，更找不到悍不畏死可供试招的人，究竟也不知道该怎般催发。
略做思量，江别便运起体内罡气，一次次向缠绕自己的藤蔓冲击，再次试图挣脱、逃走。
直到，那体内的罡气，几番消耗之后，微弱得再无法汇集，而新生的又来不及挥霍，背后的石碑和自己的身体，在挣扎中被那不知名的藤蔓勒出深深浅浅的沟壑，那缠绕的藤蔓也才被挣断了十之三四。
而围观的众人，眼见他似乎就要逃脱，急忙围成了一个圈。只把江别、千信牛马、千信黑骡、千信公羊，留在场中。
外围众人站稳，错落有致，也不见念诀施咒，陡然间，江别发现，众人颜面及裸露的四肢，尽皆变为土石之色，周身体表如凝结晨昏之露，又仿佛生出晨昏之雾，朦朦胧胧之中，众人便似一围石墙，隐隐有念诵、低吟之声。
眼前三人，倒清晰明了，本来面目有几分相似，此时，几乎再无差异，唇齿颊腮，一样的如劈凿出来的石像毛坯，眼睛一样的红如玛瑙，须发覆在身上如浮雕一般，四肢肌肉凸鼓坚实，肢节明显。
行走活动，肌肉相挤，关节相擦，有金石碰击之声，行动不如常人灵活，身体挤压摩擦处，似乎倒也很有弹性。
三个千信石人中，以千信公羊最为年少，众人刚把“石墙”围好，江别惊奇张望之际，他已然向江别出手。
江别，眼看着一记重拳，击向自己胸口，明知任何守字诀也无法施发，急忙汇集丹田之中游丝般的罡气，再次试图挣脱或者躲避。
可藤蔓依旧缠绕，似乎如活物，竟感觉越缠越紧。即使想侧身躲避，也终于无法移动。
眼看着，丈许高的千信公羊全力一击，一股不寒不热，端庄中正，而力度极强的罡气，向自己袭来，既不能攻，又不能防，只得咬牙接受。
也不知，那千信公羊试探还是功力不够，一击之后，江别虽感觉胸骨疼痛欲裂，却并没有伤及心脉，查探之后，竟发现，那原本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灵力，竟有一分增加。
心脉之中一股灵力，淡淡地流动，沿心脉流过之处，疼痛也有所减轻。
仿佛，久旱之后等来一场细雨，江别又心生希望。急忙催动灵力，施发守字诀，没想到，心脉中新增的灵力竟然如同泥鳅一般滑不沾手，心里一急，它又钻到淤泥下面去了，荡然无存。
待自己不管不顾，它又浮出水面，颇像一对自我陶醉的小情郎小情妇间捉迷藏，一个说，“我，抓到你了，哈哈。”另一个马上挣脱，说，“你看，没有抓到吧，呵呵。”
江别将那“捉迷藏”的把戏，刚循环了两次的工夫。那千信公羊便已站回队列，换了千信黑骡前来，又是平平一招，不带任何装饰，较之千信公羊，这一拳，罡气更是凛冽，更是霸道。
但千信黑骡，一拳打在胸口之后，江别丹田、心脉中空无一物，又无法躲闪，竟觉得，这一拳及身，却极是轻柔，仿佛自己的小情妇不玩捉迷藏，只是对自己温存的安抚一般。
千信黑骡依旧退回队列，千信牛马出。三人确实是一奶同胞，从出队列先迈哪只脚，哪只手出拳，出拳角度、速度，甚至击完一拳，转身回来共走几步，都如出一辙。
只是到这千信牛马，较之两位兄弟，也看不出大了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修为着实了得，纵使寻常之人，在他出拳之时，倘若贴着他手臂望过去，因为罡气环绕，便如同透过蜡烛的火苗看东西一般，景象抽离扭曲。足见其修为高深。
可这千信牛马，出拳击中之后，江别好似浑然不觉，几乎可以闻到从心脉涌到鼻腔一丝清香，又稍有意犹未尽之感。
后世凡俗，武道稀松者，仅仅如同“对女色却不十分要紧，每日只知打熬筋骨”中的寻常人物，鲁智深鲁提辖，三拳还尚能打死那一方龙蛇之尊的镇关西。
今日这三位千信石人，虽然每人只击一拳，也无法探知其修为如何，单单是这石身、石腿、石拳，外加威猛的罡气，对付一个罡气耗尽，灵力似无，手脚捆缚的江别，谁知结果却是这般。
江别，从眼睛里看来，这三拳力度、罡气自弱而强，可打到皮肉，感觉却越来越轻。三拳打毕，自己心脉中的那一丝灵力，似乎越发的壮大，却也是越发的难以汇集、催发。
倘若起初第一拳，催发灵力还似徒手抓泥鳅；这第二拳，再抓泥鳅，泥鳅却掉进了油缸；这第三拳，是连自己也掉进了油缸一般。江别想来，既对这莫名其妙的抗打能力而感到庆幸，又对这不受自己控制的灵力，越来越壮大而感到担忧。
待三位千信石人各出一拳之后，竟然都呆立当场，就像面对突发状况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江别正俯颈低头，想去看一眼胸口伤逝，突然觉得背后一空，接着周身舒展开来。
待后来的人众，在自己跟前站稳，江别看着那，大伯，手中的千信石，轻声对千信兔耳，说道：
“兔耳姑娘，这块石头是我的。”
“他不是你的。他是我哥哥。”
“你说，这石头？是你哥哥？”
“嗯。”
“难道，昨晚我杀了这块石头？”
“昨晚，他在你手里。”
“……这石头，怎么会是你哥哥？”
“这是石头。也是他的千信石人心。”
江别不由得心中一冷，“千信石”，好一个优雅的名字，当初也不知谁人所取。
一颗血淋淋的“千信石人心”，怕正是因为，偏偏生有愚忠于所爱之人的天性，纵使被人剖出，也还是念念不忘把持此心的主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便做了留信于他人的玩物。
没想到，而取自这血肉丛中的名字，却将那背后凄绝的故事隐藏得如此唯美。
冰冷之后，转而，又不由得心中一热：
“兔耳姑娘，这石头……你哥哥……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怕也是在外面丧生的……既然他能出去，这里终究是有出路对吧？”
“我不知道，他怎么出去的。”
“他什么时候不在的？最后朝哪边走的？”
“没有人看见。”
江别知她即使不愿亲自帮自己出去，倒也不会说谎，刚暖热的心，又冷了。
直到他二人不再说话，大伯，才转顾众人，一字一顿，说到：“人不犯我！”
众人齐声：“我不犯人！”
大伯：“人若犯我？”
众人义愤：“我必犯人！”
江别，之前从来也没有听过，再比这戏台上唱了无数遍的，更老套、也更坚定的，复仇宣言了。先前，被冤枉杀害千信兔耳的哥哥，自己却还能无畏赴死，现在，对于死亡，心中却有一丝莫名的恐惧。静静地问道：
“兔耳姑娘，他们要动手了是吧？”
“是吧。大河没有收留哥哥。族人会愤怒。”
“愤怒？他们会杀了我吗？”
“会。”
“唉……死了，也就死了吧……”突然心头一软，又说到，“兔耳姑娘，之前，我对不住你……”
“你很好，没有对不住我。”
“其实……兔耳姑娘，我……我很欢喜……”
“我知道的。我也欢喜。”
“不只是……我想说……我……喜欢你。”也不知是江别明知自己死后，千信兔耳会去殉情，想在她生前，努力留给她一丝欣慰；还是被千信兔耳一片冷面热心所融化。说出来，心里晦涩拥堵之气，倒有些通明了。
“我知道的。你是我丈夫。”
“我……不配做的……”
“我知道，你配的。”千信兔耳，似乎依旧的平静如水。
“还有，我没有杀你哥哥。可能是一个叫云儿……的姑娘杀的……”
“可我哥哥是因你而死的，我是知道的。”
“因我而死？你又知道？”江别只觉得，“我知道”怕是那兔耳姑的口头语，心里再不能当真，只是，恐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去当真了。
“我知道。”千信兔耳依旧是平静的一句。
……
等二人话停，千信兔耳随着众人，走到了一旁，可双眼依旧盯着江别。
众人中，走出，千信牛马、千信黑骡、千信公羊三位。千信公羊，开口向江别说道：“外面的人，杀了我哥哥，大河不收留他，我们受到耻辱！我们愤怒！我们复仇！”说完双目尽赤，由于江别要仰视他，只觉得他似乎更为高大了。
江别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可在戏台之外，从来没有见过，还有在复仇前如此彬彬有礼的场景，接连两次，竟也不去打搅他和千信兔耳姑娘说话。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的愤怒是真是假，复仇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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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做思量，江别便运起体内罡气，一次次向缠绕自己的藤蔓冲击，再次试图挣脱、逃走。
直到，那体内的罡气，几番消耗之后，微弱得再无法汇集，而新生的又来不及挥霍，背后的石碑和自己的身体，在挣扎中被那不知名的藤蔓勒出深深浅浅的沟壑，那缠绕的藤蔓也才被挣断了十之三四。
而围观的众人，眼见他似乎就要逃脱，急忙围成了一个圈。只把江别、千信牛马、千信黑骡、千信公羊，留在场中。
外围众人站稳，错落有致，也不见念诀施咒，陡然间，江别发现，众人颜面及裸露的四肢，尽皆变为土石之色，周身体表如凝结晨昏之露，又仿佛生出晨昏之雾，朦朦胧胧之中，众人便似一围石墙，隐隐有念诵、低吟之声。
眼前三人，倒清晰明了，本来面目有几分相似，此时，几乎再无差异，唇齿颊腮，一样的如劈凿出来的石像毛坯，眼睛一样的红如玛瑙，须发覆在身上如浮雕一般，四肢肌肉凸鼓坚实，肢节明显。
行走活动，肌肉相挤，关节相擦，有金石碰击之声，行动不如常人灵活，身体挤压摩擦处，似乎倒也很有弹性。
三个千信石人中，以千信公羊最为年少，众人刚把“石墙”围好，江别惊奇张望之际，他已然向江别出手。
江别，眼看着一记重拳，击向自己胸口，明知任何守字诀也无法施发，急忙汇集丹田之中游丝般的罡气，再次试图挣脱或者躲避。
可藤蔓依旧缠绕，似乎如活物，竟感觉越缠越紧。即使想侧身躲避，也终于无法移动。
眼看着，丈许高的千信公羊全力一击，一股不寒不热，端庄中正，而力度极强的罡气，向自己袭来，既不能攻，又不能防，只得咬牙接受。
也不知，那千信公羊试探还是功力不够，一击之后，江别虽感觉胸骨疼痛欲裂，却并没有伤及心脉，查探之后，竟发现，那原本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灵力，竟有一分增加。
心脉之中一股灵力，淡淡地流动，沿心脉流过之处，疼痛也有所减轻。
仿佛，久旱之后等来一场细雨，江别又心生希望。急忙催动灵力，施发守字诀，没想到，心脉中新增的灵力竟然如同泥鳅一般滑不沾手，心里一急，它又钻到淤泥下面去了，荡然无存。
待自己不管不顾，它又浮出水面，颇像一对自我陶醉的小情郎小情妇间捉迷藏，一个说，“我，抓到你了，哈哈。”另一个马上挣脱，说，“你看，没有抓到吧，呵呵。”
江别将那“捉迷藏”的把戏，刚循环了两次的工夫。那千信公羊便已站回队列，换了千信黑骡前来，又是平平一招，不带任何装饰，较之千信公羊，这一拳，罡气更是凛冽，更是霸道。
但千信黑骡，一拳打在胸口之后，江别丹田、心脉中空无一物，又无法躲闪，竟觉得，这一拳及身，却极是轻柔，仿佛自己的小情妇不玩捉迷藏，只是对自己温存的安抚一般。
千信黑骡依旧退回队列，千信牛马出。三人确实是一奶同胞，从出队列先迈哪只脚，哪只手出拳，出拳角度、速度，甚至击完一拳，转身回来共走几步，都如出一辙。
只是到这千信牛马，较之两位兄弟，也看不出大了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修为着实了得，纵使寻常之人，在他出拳之时，倘若贴着他手臂望过去，因为罡气环绕，便如同透过蜡烛的火苗看东西一般，景象抽离扭曲。足见其修为高深。
可这千信牛马，出拳击中之后，江别好似浑然不觉，几乎可以闻到从心脉涌到鼻腔一丝清香，又稍有意犹未尽之感。
后世凡俗，武道稀松者，仅仅如同“对女色却不十分要紧，每日只知打熬筋骨”中的寻常人物，鲁智深鲁提辖，三拳还尚能打死那一方龙蛇之尊的镇关西。
今日这三位千信石人，虽然每人只击一拳，也无法探知其修为如何，单单是这石身、石腿、石拳，外加威猛的罡气，对付一个罡气耗尽，灵力似无，手脚捆缚的江别，谁知结果却是这般。
江别，从眼睛里看来，这三拳力度、罡气自弱而强，可打到皮肉，感觉却越来越轻。三拳打毕，自己心脉中的那一丝灵力，似乎越发的壮大，却也是越发的难以汇集、催发。
倘若起初第一拳，催发灵力还似徒手抓泥鳅；这第二拳，再抓泥鳅，泥鳅却掉进了油缸；这第三拳，是连自己也掉进了油缸一般。江别想来，既对这莫名其妙的抗打能力而感到庆幸，又对这不受自己控制的灵力，越来越壮大而感到担忧。
待三位千信石人各出一拳之后，竟然都呆立当场，就像面对突发状况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江别正俯颈低头，想去看一眼胸口伤逝，突然觉得背后一空，接着周身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