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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轨上的五年:三千到存款五十万 第426章 银镯与象铃

    深夜十一点的检修库,白日里的喧嚣已沉淀成另一种秩序。扎伊抱着一摞维修日志往值班室走,路过轨道时,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金属刮擦地面的轻响,又混着某种湿漉漉的抽噎。

    她驻足侧耳,月光正漫过枕木,将铁轨染成银白。声音是从道岔岔心传来的,那里通常是列车转向时最易积灰的角落。扎伊放轻脚步凑近,借着检修灯的余光,看见一团浅灰色的影子缩在岔尖旁,正用鼻子拱着地面——是头小象,左后腿卡着半截断裂的道钉,皮毛上沾着机油,眼睛里泛着水光。

    “是小象!”扎伊轻声惊呼,随即想起前几日听老觉长老说过,附近村寨的驯象人常带象群在铁路沿线觅食,“许是跟着母象跑散了,误闯进来的。”

    小象显然受了惊吓,见有人靠近,便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试图挣扎。可那截道钉卡得更紧了,金属与骨肉摩擦的声响让扎伊心头一紧。她立刻掏出对讲机:“丹辛!调度室吗?轨道三号线岔心有小象被困,需要支援!”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丹辛沉稳的声音,“已通知机务段和治安队,十分钟内到。你们先别惊动它,保持距离。”

    扎伊蹲下身,试着用缅语轻声安抚:“别怕,小宝贝,我们不是坏人。”小象歪了歪脑袋,耳朵微微扇动,似乎听懂了。它的鼻尖轻轻碰了碰扎伊的手腕,银镯碰到象鼻的刹那,发出清脆的“叮”声——那是阿婆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老家的传家宝,能“听见风里的消息”。

    “你听,它在回应呢。”扎伊抬头对赶来的吴丹说。吴丹扛着应急灯,身后还跟着拎着竹篓的老觉长老,竹篓里装着新鲜的芭蕉叶。“阿公,您怎么来了?”

    “值班室说有小象,我就猜着是往这边来了。”老觉长老蹲下来,从竹篓里抽出片芭蕉叶,轻轻晃了晃,“大象最认吃的,用这个引它放松。”他又指了指小象腿上的道钉,“这钉子是旧的,许是前两日换轨时没清干净的废料。”

    治安队的吉普车鸣着笛驶来,车上跳下两个护林员,带着麻醉枪和绳索。老觉长老却摆了摆手:“别用麻醉,象崽受了惊,药劲过了更要闹。”他站起身,解开腰间的银铃——那是克钦族祭师常用的法器,铜铃上刻着经文,“我来试试。”

    月光下,老觉长老的银铃轻轻摇晃,清越的铃声像穿过雨季的晨雾,又像山涧里流淌的溪水。小象原本紧绷的耳朵渐渐松弛,鼻子一耸一耸地嗅着铃声的方向。老觉长老慢慢靠近,口中哼着低沉的调子,那是克钦族安抚牲畜的古曲。

    “它好像不害怕了。”吴丹压低声音说。小象真的向后退了两步,腿上的道钉却更紧地卡进皮肉,疼得它又是一声呜咽。扎伊忽然想起什么,跑回检修库取来液压扩张器——那是她们常用的工具,能精准控制力度。

    “阿公,您引着它往外走,我用工具把道钉拔出来。”扎伊调整好扩张器的角度,对准道钉与铁轨的缝隙,“吴丹,帮我扶着小象的腿,别让它再挣扎。”

    老觉长老继续哼着曲子,一步步往后退,小象迟疑地跟着。当道钉被完全拔出的瞬间,小象猛地甩了甩腿,疼得跪坐在地上。扎伊立刻掏出随身带的药箱,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涂上消炎药膏:“没事的,只是皮外伤,明天就能好。”

    小象站起身,用鼻子卷住扎伊的手腕,银镯和象鼻相触的地方,传来温热的触感。它又走到老觉长老脚边,用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竹杖,像是表达感谢。护林员上前,用绳索在小象腿上系了个软质的护具:“这样走路就不会蹭到伤口了。”

    “得把它送回象群。”老觉长老说,“附近村寨的驯象人叫波桑,我给他打个电话。”他掏出那台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按键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电话接通后,他用克钦语说了几句,挂掉电话抬头:“波桑半小时后到,带着象哨。”

    等待的间隙,吴丹从吉普车上拿来一桶温水,兑了些米糠:“给它喂点吃的,安抚情绪。”小象低头喝了几口,又用鼻子卷起米糠往扎伊手里塞,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你看,它在谢你呢。”老觉长老说。扎伊摸了摸小象的耳朵,银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忽然想起白天列车启动时,车头的中国结与金翅鸟图腾重叠的模样——原来连接不只是钢铁与代码,更是人与人的善意,人与动物的共情,是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在岁月里交织出的温暖脉络。

    波桑骑着摩托赶来时,小象已经能正常行走了。他吹了声悠长的象哨,远处传来回应的象鸣。小象最后看了眼众人,甩着尾巴消失在夜色里。老觉长老收起银铃,对扎伊说:“你腕上的镯子,和我这铃铛一样,都是能传声的宝贝。”

    扎伊低头看着银镯,忽然明白阿婆说的“听见风里的消息”是什么意思——风里有铁轨的心跳,有象群的脚步,有华缅友人的笑声,还有无数像她这样的铁路人,用双手和真心,在钢铁与土地之间,织就的温暖故事。

    凌晨一点,扎伊回到值班室,记录下今晚的特殊事件。窗外的月光依然明亮,照在她新写的日志上:“今日救助误闯轨道的幼象,感谢老觉长老的银铃、吴丹的芭蕉叶,还有小象的信任。铁路不仅是连接两国的钢铁长龙,更是承载着无数生命与善意的纽带。”

    她合上本子,腕间的银镯轻轻晃动,与远处传来的象鸣声,在夜色里谱出一支温柔的曲子。那曲子顺着铁轨,越过田野,穿过村庄,飘向更远的地方——那里,华缅两国的灯火正次第亮起,像夜空中的星子,连成一片璀璨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