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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 第377章 骨哨惊魂

    明朝末年的青狼峪,藏在燕山褶皱里,三十来户人家靠打猎为生。阿福是村里最年轻的猎户,爹娘死得早,只剩他和一把祖传的牛角弓。村里人都说他命硬,连山里的野狼见了他都得绕着走——直到那年秋天,他捡回了墨影。

    那天阿福追一只受伤的狍子,钻进了从没去过的黑风口。林子里飘着股铁锈味,他拨开齐腰深的榛子丛,看见只黑狼蜷在石头后,右后腿被兽夹撕开个血窟窿,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狼见了他没龇牙,琥珀色的眼睛里竟像蒙了层泪,喉咙里发出呜咽,像个受委屈的娃。

    阿福本想举弓,可那狼瘸着腿往他脚边蹭了蹭,温热的血蹭在他裤管上。他鬼使神差地解下腰带,把狼腿缠得结结实实,又找来两根树枝当夹板。回村路上,那狼就跟在他身后,尾巴夹得低低的,像条犯了错的狗。

    “这是山里的守墓狼!”老族长拄着拐杖敲门槛,山羊胡子抖得像风中的茅草,“咱青狼峪的老祖宗说了,黑风口有座千年古墓,狼是看坟的,你把它领回来,是要招祸!”

    阿福不听,把狼养在柴房,给它起名墨影。墨影通人性,会帮他叼弓箭,还能在雪地里找出藏着的野兔。可怪事儿也跟着来了:每天深夜,柴房里总传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有人在啃骨头;阿福放在桌上的熟肉,第二天准会少一块,地上却没有脚印,只有几撮黑狼毛。

    入了冬,阿福做了个噩梦。梦里他踩着黏糊糊的黑泥往黑风口走,墨影在前头带路,尾巴拖在地上,画出串血脚印。到了个洞口,墨影突然转身,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张口吐出个人指甲。洞里飘出个白衣女人,脸白得像涂了石灰,头发垂到脚面,每根发丝上都缠着小骨头。

    “你救了它,就得替它守坟。”女人的声音像冰碴子刮过石板,“月圆之夜,来换你的命。”

    阿福惊醒时,柴房的门开着,墨影不见了。窗台上留着个湿漉漉的爪印,印子里嵌着片死人指甲。

    打那以后,墨影总在夜里溜出去。村里开始丢东西,先是王屠户挂在梁上的猪肉,接着是李寡妇家刚下的崽猪,最后连张木匠的斧头都没了。有人说半夜看见个白影子在猪圈外晃,飘过去的时候带起阵阴风,吹得灯笼都绿了。

    最吓人的是月圆那晚,村西头的二柱娘起夜,听见院墙外传来狼嚎,不是山里那种粗犷的吼,是细细的、带着哭腔的,像女人在哭丧。她扒着门缝往外看,月光下站着个白乎乎的东西,手里牵着只黑狼,狼嘴里叼着个红布包——那是二柱刚满周岁的儿子穿的百家衣。

    “把狼宰了!”村民们举着锄头围了阿福家,火把把柴房照得通红。墨影缩在阿福脚边,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哀求的呜呜声。阿福抄起猎弓对着众人:“谁动它一下试试!”

    正僵持着,墨影突然挣开阿福的手,撞开人群冲了出去。它跑得怪,不是四条腿撒欢,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拽着,身子拧得像条麻花。阿福追出去时,只见墨影往黑风口跑,尾巴尖上缠着根白头发,在风里飘得像条小蛇。

    村民们举着火把跟在后面,追到黑风口时,墨影停在个洞口前。那洞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扒开一看,洞口立着块半截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看着像“古墓”二字。墨影回头看了阿福一眼,纵身跳进洞里,没了动静。

    阿福刚要跟进去,老族长突然喊:“别碰!这是阴兵借道的口子!”话音刚落,洞里传出“咔哒”声,像有人在里面转机关。接着飘出股腥甜的味,闻着像腐肉混着蜜。

    “救命……”洞里传出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人骨头都酥了。阿福心里一紧,那声音跟他梦里的白衣女人一模一样。他咬咬牙,举着火折子钻了进去。

    洞道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墙壁湿漉漉的,摸上去像人肉。走了没几步,火折子突然“噗”地灭了。黑暗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阿福摸出腰间的匕首,刚要挥舞,就觉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凉飕飕的,像水草,又带着指甲挠肉的疼。

    “是我呀……”那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股寒气,“你看我好看吗?”

    阿福猛地低头,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月光,看见个白衣女人正仰着脸看他。她的脸是青灰色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嘴巴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最吓人的是她的头发,根根竖起,像插满了细针,每根针上都穿着个小骷髅头。

    墨影突然从暗处扑出来,咬住女人的胳膊。女人尖叫一声,头发像鞭子似的抽向墨影。墨影被抽得连连后退,嘴里流出黑血。阿福趁机往前跑,不知踢到了什么,脚下突然一空,摔进个石室。

    石室中央摆着口石棺,棺盖缝里渗着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墨影一瘸一拐地跟进来,用头蹭阿福的手,然后叼起他的裤脚往石棺边拖。阿福刚站稳,就见石棺“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里面飘出支骨哨,落在他脚边。

    那哨子是用一截小腿骨做的,上面刻着螺旋状的花纹,吹口处还沾着点黑垢,像干涸的血。

    “吹响它。”女人的声音从石棺里传出来,带着笑,“吹了,就让你和你的狼活着出去。”

    阿福拿起骨哨,指尖刚碰到,就觉一股寒气顺着胳膊往上爬,冻得他骨头缝都疼。他想起村里丢的娃,想起墨影流的黑血,把心一横,把哨子凑到嘴边。

    哨声不高,却像锥子扎耳朵,听得人头皮发麻。石棺里突然传出“哗啦啦”的声响,无数白森森的骨头从里面涌出来,在地上堆成座小山。墨影对着骨头堆狂吠,尾巴上的毛全竖了起来。

    “蠢货!”女人从骨头堆里站起来,白衣上沾着碎骨渣,“这哨子是唤魂的,你一吹,山里的孤魂野鬼全来了!”

    阿福这才看见,石室的墙开始渗血,无数张人脸从血里浮出来,哭嚎着往他身上扑。他被吓得腿软,可墨影突然咬住他的手腕,往石棺后面拖。那里有块松动的石板,掀开一看,底下藏着个青铜盒子。

    盒子打开的瞬间,整座山都晃了晃。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颗拳头大的珠子,黑得像泼了墨,却在黑暗里透着红光,像只睁着的眼睛。

    “镇墓珠!”女人尖叫着扑过来,“那是我的命根子!”

    墨影猛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女人。女人的头发缠住墨影的脖子,越收越紧。阿福看着墨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不舍。他抓起青铜盒子,狠狠砸向石棺。

    “轰隆”一声,石棺裂开,镇墓珠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融化的雪水般瘫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泥。那些人脸和骨头也跟着消失了,石室里只剩下阿福和奄奄一息的墨影。

    回村的路上,墨影走得很慢,血一路滴过去,在雪地上画了串红点子。到了村口,它突然停下,用头蹭了蹭阿福的手心,然后转身往黑风口跑,跑几步回头看一眼,直到消失在林子里。

    阿福再也没见过墨影。但从那以后,青狼峪太平了,再也没丢过东西,月圆夜也听不见狼嚎了。只是每年秋天,黑风口的榛子丛里,总会长出一片黑紫色的花,花瓣像狼的耳朵,花心红得像血。

    有人说,那是墨影的魂变的。还有人说,在起雾的清晨,看见个穿白衣的女人在花丛里找什么,嘴里念叨着:“我的哨子呢……谁看见我的骨哨了……”

    阿福后来成了村里的猎户头,每次带人进山,都要绕着黑风口走。他腰间总挂着个东西——那支骨哨,被他用红绳系着,风吹过时,会发出呜呜的声,像墨影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