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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宝塔 第435章 寡淡之阵

    百味城的城门是用巨大的麦芽糖砖砌成的,砖缝里本该渗出甜甜的浆汁,此刻却结着层薄薄的白霜,像撒了层无味的盐。城门上方的“百味城”牌匾,三个字的颜色褪得只剩浅灰,笔画间爬着些灰色的藤蔓,藤蔓上的叶子是半透明的,像用寡淡的水做的。

    “连城门都被‘洗’成无味的了。”陈浩天的传承勺悬在掌心,勺底的初心焰比在暖泉村时暗了些,显然城里的“虚无味”浓度极高。他能感觉到,城里的每一缕风、每一块砖,都在散发着“想让你忘记味道”的寒气,“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布的‘寡淡阵’。”

    柳如烟的万墨归宗笔在城门上写下“鲜”字,文字刚落下就被白霜覆盖,冰壳里的字迹却在微微发光,像颗不甘熄灭的火星。“这阵法能吞噬‘有味道的文字’。”她凑近藤蔓,指尖碰到叶子,叶子竟化作一滴清水,滴在地上,连湿痕都没留下,“是用‘无味露’浇灌的——这露水是用被抽走的情感味魂炼的,触到什么,什么就变寡淡。”

    “让我来试试水!”李二牛扛起一袋从暖泉村带来的新米,狠狠砸在城门上。米袋裂开,新米撒了一地,米粒落地的瞬间,竟发出“噼啪”的轻响,像在和白霜打架。其中几粒米沾到藤蔓,藤蔓突然剧烈抖动,叶子上的透明感淡了几分,露出点极浅的绿,“嘿,新米的生香能克它!”

    钱多多的折扇在手里转了个圈,扇尖指向城里的钟楼:“看到没?钟楼上挂着个‘无味幡’,幡面的灰色每飘动一次,城里的虚无味就浓一分。”他指着幡下的人影,“那幡是活的,缠着无数细小的味魂,像被抽走了骨头的蛇。”

    众人混在进城的人群里,才发现城里的景象比想象中更诡异:街上的行人表情麻木,眼神空洞,手里几乎都捧着块白色的蒸糕,机械地往嘴里塞。路边的饭馆开着门,却闻不到半点菜香,掌柜的趴在柜台上,嘴里嚼着无味糕,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满足。卖香料的摊位上,所有的香料都变成了灰白色,像被水洗过的灰烬。

    “他们不是没味觉,是觉得‘没味道才舒服’。”炎炎的爱欲光轻轻碰了碰一个孩子的脸颊,孩子手里的无味糕突然掉在地上,他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仿佛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东西,“他们的情感被压制了,只留下‘麻木’这一种情绪。”

    绿蕊的生命光缠着路边的一棵桂花树,桂花树的叶子是灰色的,连纹路都快要看不清。“树的根还活着!”她的光带钻进泥土,树根处突然冒出个小小的芽,芽尖是鲜嫩的绿,“它在拼命记着花香的味道,只是被阵法压得发不出声。”

    拓跋晴儿的原初厨刃在袖中轻轻颤动,刃身的“守护”二字泛着微光。她盯着街角的一队巡逻兵——这些兵穿着灰色的铠甲,铠甲上没有任何装饰,手里的长矛尖闪着寡淡的寒光,脸上戴着遮住口鼻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他们是‘无味卫’,是寡淡阵的执行者。”刃气悄悄探出,扫过一个无味卫的面具,面具下的脸竟在微微抽搐,像在做噩梦,“他们的味魂被锁在铠甲里,成了阵法的‘活祭品’。”

    “站住!”一个无味卫突然拦住陈浩天,长矛尖抵住他的胸口,“你们身上有‘味’,是外来的。”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没有任何起伏。

    陈浩天没有反抗,反而从怀里掏出块暖泉村的念想酒曲,酒曲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无味卫闻到香气的刹那,身体突然剧烈抖动,面具下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长矛差点脱手,“拿开……这味道……疼……”

    “疼就对了!”李二牛突然大吼一声,将一块刚蒸好的红糖馒头塞进无味卫手里,“尝尝这个!你娘没给你蒸过?”

    红糖馒头的热气裹着浓郁的甜香,钻进无味卫的口鼻。他盯着馒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接着是挣扎,最后突然扔掉长矛,一把扯下面具——露出张年轻的脸,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我……我想起我娘蒸的红糖糕了……她总说……甜能压苦……”

    周围的五味卫纷纷围拢过来,长矛对准了那个“叛变”的同伴。陈浩天的传承勺突然放出一道金光,金光落在叛变的无味卫身上,他身上的灰色铠甲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布衣,“想起来就别再装睡!”

    “杀了他们!”一个领头的无味卫举起长矛,他的铠甲上刻着“无味仙师”的图腾,显然是个小头目。所有五味卫同时举起长矛,矛尖的寒光里渗出灰色的雾气,直扑众人。

    拓跋晴儿的原初厨刃斩出一道焰光,焰光裹着初心焰的暖意,劈在灰色雾气上,雾气“嘶”地一声退散,露出后面无味卫的脸——每张脸上都刻着挣扎,像被无形的线牵着的木偶。“他们还有救!”

    绿蕊的生命光化作无数藤蔓,缠住无味卫的长矛,藤蔓上开出“忆味花”,花瓣上的露珠滴在他们的手背上,“想想你们最爱吃的东西!是辣的?是咸的?还是带着烟火气的?”

    一个无味卫的手突然松开长矛,他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沾着点忆味花的露珠,“是……是我爹做的酱肘子……肥油流到手上,烫得直甩手,却舍不得丢……”他的铠甲裂开,露出里面的伤——是被“无味仙师”用鞭子抽的,“他说我记着我就是不听话!”

    越来越多的无味卫开始挣扎,铠甲纷纷裂开,露出里面的血肉之躯。他们扔掉长矛,有的捂着脸哭,有的跪在地上干呕,吐出些灰色的胶状物——正是无味糕的残渣。

    领头的无味卫见势不妙,突然吹响了腰间的号角,号角声里带着股尖锐的“寡淡音”,听到声音的人,眼神瞬间又变得空洞。“不好!这声音能重新压制他们的记忆!”炎炎的爱欲光织成一张音网,网住号角声,光网里浮出无数人的笑脸,笑声盖过了号角的尖锐,“用开心的声音破它!”

    李二牛突然扯开嗓子唱起了村里的打夯歌,歌声粗犷,带着股子傻力气,却像道惊雷,炸得号角声七零八落。钱多多也跟着哼起了小曲,是他小时候偷喝米酒时唱的,带着点狡黠的甜。柳如烟虽然没唱,万墨归宗笔却在地上写下“欢”字,文字化作无数个小音符,钻进每个无味卫的耳朵里。

    号角声彻底消散,领头的无味卫脸色惨白,转身就想跑。白虎纵身跃起,一爪子将他按在地上,爪子下的地面裂开,露出下面的“寡淡阵”阵眼——是块刻着无数“无”字的石板,石板下渗出灰色的液体,正是无味露。

    “这才是控制他们的关键!”陈浩天的传承勺狠狠砸在石板上,初心焰的暖意注入石板,石板上的“无”字开始扭曲,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石板下的无味露突然沸腾,冒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出个小小的味魂,它们在气泡里欢呼、跳跃,然后飞出石板,钻进那些恢复神智的无味卫身体里。

    “钟楼!无味仙师在钟楼!”一个恢复神智的前无味卫指着钟楼上的无味幡,“他每天午时都会用幡吸收城里的味魂,炼新的无味露!”

    众人抬头望去,钟楼上的无味幡突然剧烈抖动,幡面的灰色越来越深,像要滴出墨来。幡下的人影转过身,露出一张被灰色雾气遮住的脸,黑洞般的嘴里渗出些微黑色的酒液——和暖泉村暗窖里的“无心酒”一模一样。

    “看来正主露面了。”陈浩天握紧传承勺,勺底的初心焰在百味城的上空亮起,像一盏小小的灯塔,“该去会会这位‘无味仙师’了。”

    周围恢复神智的人们纷纷捡起地上的武器,有人举着锄头,有人拿着菜刀,有人捧着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红薯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像无数根细小的线,将所有人的心连在一起。

    “我们跟你去!”一个前无味卫抹了把眼泪,“不能再让他糟蹋百味城的味道了!”

    陈浩天看着这些眼神重新燃起光的人们,突然笑了。他想起初心镜里的话:“厨道从不是少数人的圣殿,是所有人的灶台。”

    此刻,百味城的灶台,正等着被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