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远古人皇纪 > 第407章 骨换铜

远古人皇纪 第407章 骨换铜

    冰冷的雨水裹挟着灰烬与亵渎的腥甜,持续冲刷着巡时巨槌崩塌的钢铁坟场。四具猩红亵渎者的残骸散落在金属废墟边缘,暗金面具破碎,露出内里熔断的亵渎管线和冒着青烟的黑色结晶,腥甜焦糊味在雨水中发酵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泥沼。剩余两个陷入混乱的亵渎者仍在无规则地高速震颤或移动,如同被遗弃在废土上的亵渎提线木偶,猩红袍角褴褛,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嘶鸣。

    废墟中央,秦霄枯槁的身体深陷在泥泞里。断裂肋骨的剧痛和内脏撕裂的灼烧感并未消失,每一次微弱的呼吸依旧带出暗红的血沫。但濒死的黑暗中,那点被“石币换铜”的冰冷规则和老奴隶残命嘶吼强行点燃的、坚硬如顽石的微光,正艰难地抵抗着彻底沉沦的引力。

    他枯槁的手指,在泥水中极其缓慢地蜷缩,试图抓住什么。不是虚无的希望,而是身下冰冷的泥土,是雨水砸在脸上的触感——是存在本身的锚点。

    老奴隶的尸体冰冷地趴伏在旁,浑浊的眼睛圆睁,空洞地“望”向废墟深处,那块被血泥包裹的暗红铜块所在的方向。那点沉淀了岁月与鲜血的暗红光泽,在凄冷的雨幕中,如同黑暗中的孤星,微弱却固执。

    **换!**

    老奴隶最后嘶吼的回音,混合着记忆碎片中疤脸商人腰间的铜匕寒光、石牙长老认命般的疲惫眼神、以及五十块石币沉甸甸的重量,在秦霄意识深处反复锤击。规则!生存的规则!交换的规则!用骨血和尊严去填满规则的沟壑!

    秦霄枯槁的眼睑艰难地抬起了些许。濒死的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光开始凝聚、聚焦,穿透雨幕,死死锁定了那块暗红铜块。目标清晰了。

    活下去的第一步:拿到它!

    然而,这具身体如同被拆散的破旧木偶。断裂的肋骨限制了胸腔的起伏,每一次试图移动手臂,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更致命的是,那两个陷入混乱状态、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废墟上高速移动的亵渎者。它们虽然失去了净秽阵列的统一协调,行为混乱无序,但其高速冲撞的轨迹完全无法预测。一旦被撞上,以秦霄现在的状态,瞬间就会化为肉泥。

    不能硬碰。必须利用混乱。

    秦霄的意识艰难地运转起来,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泥浆里强行转动。他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和濒死的虚弱,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潜伏在泥沼中的残鳄,冰冷地观察着。

    一个亵渎者正沿着扭曲的巨槌残骸边缘,以恒定的高速进行无规则的折线冲刺。它的路线似乎受到某种残留亵渎能量的干扰,会在某些特定的金属节点处突然改变方向。另一个则在原地进行高频震颤,猩红袍服抖动的幅度极大,偶尔会毫无征兆地向某个方向猛冲一段距离,又骤然停止。

    秦霄的视线扫过自己与铜块之间的路径。泥泞、碎石、扭曲的金属残片、倒塌的植物……还有一条相对低洼的、被雨水冲刷出的浅沟,从自己身侧不远处一直蜿蜒延伸向铜块所在的方位。

    机会!

    他需要等待。等待那个高速移动的亵渎者远离这条路径,等待那个原地震颤的亵渎者处于相对静止的间隙。这需要绝对的冷静和一丝残酷的运气。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流逝。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意志。秦霄枯槁的脸颊肌肉因为极致的忍耐而微微抽搐,牙齿紧咬,牙龈渗出血丝,混合着雨水流下。但他濒死瞳孔中的那点光,始终死死锁定着目标铜块和那两个亵渎者的轨迹。

    来了!

    高速移动的亵渎者如同失控的猩红箭矢,猛地撞向远处一堆倒塌的金属结构,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巨响,暂时被卡住。原地震颤的亵渎者恰好处于一次猛冲后的短暂僵直!

    就是现在!

    秦霄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这不是肌肉的力量,而是意志在死亡边缘榨出的最后一点生之火花!他唯一能动的手臂猛地撑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尽管缓慢而沉重),借助泥泞的滑腻,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条低洼的浅沟!

    “噗通!” 身体重重砸进冰冷的泥水里,泥浆灌入口鼻,窒息感瞬间袭来。断裂的肋骨仿佛刺穿了肺叶,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屏住呼吸,不顾一切地利用沟壑的掩护,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指甲在泥泞和碎石中抠挖、断裂,留下道道血痕。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但他眼中只有前方那块越来越近的暗红铜块!

    身后,那个短暂僵直的亵渎者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高频震颤的头部转向浅沟方向,两道冰冷的银白观察缝闪烁不定。

    快!再快一点!

    秦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在泥水中奋力扭动、前蹭!距离铜块只有不到五尺!

    就在这时——

    “嗡——!”

    一阵刺耳的、带着亵渎杂音的嗡鸣从身后响起!那个高速移动的亵渎者竟然从卡住它的金属堆中挣脱出来,如同被激怒的猩红毒蜂,瞬间锁定了浅沟中那个移动的“混乱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而来!它混乱的轨迹此刻变得无比精准而致命!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秦霄瞳孔骤缩!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浅沟边缘,一块半掩在泥里的、形状不规则、边缘带着天然锯齿的灰白色巨大兽骨!那东西,像是某种巨兽的肋骨碎片,骨茬锋利,分量沉重,在雨水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骨刃!**

    一个原始而血腥的名词带着狩猎的硝烟气息冲入脑海!

    没有时间思考!完全是身体在求生本能和那段“石币换铜”记忆所激发的、对原始武器和规则的冰冷直觉驱动下做出的反应!

    秦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侧身翻滚,枯槁的手掌不顾一切地抓住那块冰冷沉重的兽骨!粗糙的骨茬瞬间刺破掌心,鲜血涌出!他根本来不及调整姿势,只是凭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将沉重的骨刃尖端,狠狠朝着那扑来的猩红亵渎者下方,一块相对松软的、被雨水浸泡的泥泞地面捅去!目标不是亵渎者本身,而是它高速移动时,唯一可能短暂借力的支撑点!

    噗嗤!

    沉重的骨刃深深插入泥泞之中!

    下一瞬——

    高速俯冲的亵渎者,前冲的金属足部恰好踏在那块被骨刃插入、瞬间变得松软不稳定的泥地上!

    滋啦——!

    一声刺耳的、金属与泥浆摩擦打滑的声响!

    那猩红身影高速移动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如同踩在涂满油脂的冰面上,整个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猛地向前方翻滚、侧滑!它试图调整,但混乱的底层逻辑和突如其来的失衡让它完全失控!猩红的身影如同一个巨大的、失控的猩红陀螺,翻滚着,狠狠撞向浅沟旁边一堆尖锐扭曲的金属残骸!

    轰!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和扭曲声爆响!亵渎者的猩红长袍被尖锐的金属残骸彻底撕碎,暗金面具在撞击中变形、碎裂,露出内里熔断管线喷溅出的亵渎火花和粘稠的黑色亵渎液体!它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覆盖着面具的头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最终彻底不动了,亵渎的液体混合着雨水汩汩流出,在泥地上晕开一片污秽的暗红。

    秦霄趴在泥水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撕裂的剧痛和泥水的腥味。他枯槁的手依旧死死握着那块沾满自己鲜血和亵渎液体的沉重骨刃,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颤抖。

    活下来了……用一块原始的、冰冷的兽骨,利用地形和敌人自身的混乱规则,赌赢了生死!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带着压抑愤怒的脚步声从废墟边缘传来,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秦霄猛地抬头!

    只见石牙长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中。他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被欺骗和羞辱的怒火,手中紧握的,正是那把刚刚用五十块石币(包括那块被赋予十倍价值的“血盐痕石”)换来的、沉甸甸的暗红铜斧!斧刃在雨水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身后,跟着脸色同样难看的火角和其他几个强壮的战士,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秦霄身上,如同看着一个叛徒和祸根。

    石牙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亵渎者的残骸,又落在秦霄手中那块染血的巨大骨刃上,最后定格在秦霄身后不远处,那块被血泥包裹的暗红铜块上。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惊疑,有审视,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怒意。

    “霄!”石牙的声音如同滚雷,压过了雨声,“那块带纹的石头!怎么回事!赤铜谷的人为什么像见了鬼?还有这……”他用铜斧的斧柄指了指地上亵渎者的残骸,“这些是什么鬼东西?你招惹了什么?!”

    秦霄趴在泥水里,雨水顺着枯槁的脸颊流下。他缓缓抬起头,迎上石牙那愤怒审视的目光。濒死的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光没有丝毫退缩。他没有回答石牙的问题,只是极其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块染血的沉重骨刃,朝着石牙的方向,向前推了一寸。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石牙,落在了火角腰间悬挂的那柄粗陋的、用坚硬兽骨磨制而成的骨矛上。那骨矛的矛尖已经磨损,带着多次与野兽骨骼碰撞留下的细小崩口。

    秦霄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嘶哑、微弱、却如同寒铁摩擦般清晰的声音,穿透冰冷的雨幕:

    “骨刃……换铜矛。”

    石牙长老脸上的愤怒骤然凝固。

    火角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骨矛,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隐隐的恐惧取代。骨刃换铜矛?这个快死的霄,在说什么疯话?那把沉重的铜斧还在石牙长老手里,那是整个部落用尊严和石币换来的至宝!他凭什么?

    秦霄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濒死却冰冷如渊的眼睛,死死盯着石牙。那眼神里没有任何祈求,只有一种洞悉规则的冷酷和一种不容置疑的交换意志。他推出去的那块染血的骨刃,浸透了他自己的血,也沾染了亵渎者的污秽,此刻在雨水中,像一块冰冷的祭品。

    石牙握着铜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他看看秦霄推过来的骨刃,又看看秦霄身后那块在雨水中闪烁着暗红光泽的铜块,再看看地上那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亵渎者残骸。这个看似懦弱的霄,手腕上那道诡异的旧痕在灰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规则碎片的映射),他刚才展现出的搏命技巧和对那恐怖“鬼东西”的了解……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可能。

    规矩……又是规矩!赤铜谷用规矩压榨他们,这个霄,似乎也掌握着某种更诡异、更危险的规矩!

    石牙长老布满爪痕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火角腰间的骨矛,那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火角被长老的目光吓得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骨矛:“长……长老?”

    “矛!”石牙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给他!”

    “什么?!”火角和其他战士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石牙长老。

    “我说!把骨矛给他!”石牙长老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铜斧顿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浆。他盯着火角,眼神如同冰冷的石锥,“想活着离开这鬼地方!想部落有更强的武器!就按规矩办!”

    规矩!又是这该死的、沉重的规矩!

    火角的脸瞬间涨红,屈辱、愤怒、不解在他眼中交织。他珍视的骨矛,陪伴他狩猎多次的伙伴,竟然要交给这个来历不明、招惹了恐怖东西的霄?就因为一句莫名其妙的“骨刃换铜矛”?

    但在石牙长老那冰冷如铁的威压和铜斧的寒光下,火角最终只能屈辱地、极其缓慢地解下腰间的骨矛。他死死咬着牙,握着骨矛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一步步走向趴在泥水里的秦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他停在秦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枯槁的身影,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猛地将骨矛掷在秦霄面前的泥水里,溅起的泥点打在秦霄脸上。

    “给你!”火角的声音充满了屈辱的嘶吼。

    秦霄对溅到脸上的泥点毫无反应。他枯槁的手极其缓慢地松开那块染血的沉重骨刃,然后,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伸向泥水中的骨矛。冰冷的、带着火角体温和汗渍的骨质矛柄入手,粗糙而熟悉。

    他没有去看火角那屈辱愤怒的脸,也没有看石牙长老那复杂冰冷的眼神。他的目光,越过他们,再次死死锁定了那块暗红的铜块。

    交易完成了。

    他用一块原始的骨刃(加上一次搏命的陷阱),换取了部落战士的一柄骨矛。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骨矛,只是获取那块真正的“铜”——那块浸透血泥、可能蕴藏着更强大力量或更恐怖灾祸的暗红铜块——的敲门砖。

    秦霄枯槁的手指紧紧握住冰冷的骨矛矛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断裂的肋骨传来钻心的剧痛,濒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他握着骨矛的手,却异常稳定。

    骨矛入手,冰冷的触感顺着臂骨蔓延,如同握住了某种命运的权柄。石牙长老铜斧的寒光映在秦霄濒死的瞳孔里,与那块暗红铜块的光泽重叠。规则的血腥天平已然倾斜,而这场以骨换矛的交易,不过是通向更宏大、更残酷祭坛的第一步。